第73章 第 73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将我拉起来,祝山枝问,“你确定往这边走?这个人渴死在半路了。”


    “我确定!”


    “带路。”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的双脚早已疼得几乎麻木。


    终于,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我们竟走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天然石洞,更令人惊喜的是,眼前赫然出现一汪清池!


    我谨慎观察一番,池水不深,其间游动着拇指大小的鱼儿,水流清澈流动,是活水。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生水不饮”的信条,我俯身捧起水便大口喝下。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我终于原地复活。


    干脆脱了鞋,我将酸痛的双脚浸入冰凉池水中,痛感顿时消减不少。


    “喂!人家在这里喝水,你洗脚?”祝山枝补充了水分,缓解了弥甲散的副作用,拧着眉头朝我吼道,“你别太猖狂了黄一正!”


    我抬起脚就朝他甩了一串水花,“你管我,有本事你别喝。”


    祝山枝恶狠狠瞪我一眼,索性起身走到远离我的地方,重新洗净水壶、默默灌满。


    就在此时,我忽然感到脚背上一阵刺痛,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祝山枝反应极快,瞬间冲至我身边,一把将我拦腰抱离水边,声音都变了调,“蛇!”


    他急忙将我放下,不由分说捧起我的脚,低头便朝脚背上的牙印吸去。我看着他紧张急切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男人愣住了,仍握着我的脚腕,嘴角还沾着血渍,一脸茫然地望向我。


    “没有毒。”


    祝山枝猛地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上了当,顿时扑过来一把将我压在身下,紧扣住我一只手腕,气急败坏地瞪着我,“坏女人!不早说!”


    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抹去他唇边的血迹,笑意忍不住漾开,“抓来吃吧,我饿了。”


    气归气,祝山枝还是很听话准备抓蛇吃。待他脱了衣服和长裤准备下水时,我被眼前所见彻底震住了——


    祝山枝的身上几乎布满层层叠叠的鞭痕与烙伤,旧疤未愈、新痂尚在,如同一幅狰狞的图卷刻印在他脊背与四肢。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后背中央赫然纹着一只涂河狼——那狼首虽被累累瘢痕贯穿,却仍透出一股不肯低头的野性。


    没过多久,祝山枝湿漉漉地爬上岸,将还在扭动的蛇扔到我脚边。他正拿起匕首准备处理,我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肩头一道深陷的鞭痕。


    指下的肌肤微微绷紧,随着我的触碰,他呼吸渐渐急促。终于,他猛地回过头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声音压抑而沙哑,“摸够了没有。”


    “谁打的?有旧有新,不都是陈年伤,你被人虐待了?”


    “有何稀奇,奴隶被主人鞭打不是很正常?”


    “……最近也是主人打的?”


    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祝山枝把蛇肉切成块递给我,“老爹不满意我违逆他,叫亲信给我点教训而已。”


    我忍着恶心嚼着生蛇肉,“哪里正常?哪有父亲任人如此鞭打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很正常啊。”


    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我的喉咙,让人如鲠在喉。


    祝山枝面无表情吃着蛇肉,还评价味道不错,比巴磷蛇好吃。


    “祝山枝,逃跑吧。”


    “……你说什么疯话。”


    我扭过祝山枝的脸,他仍旧在嚼蛇肉,腮帮子一鼓一鼓,“阿狸不也叫你逃跑?你们这个组织太诡异下作了,不仅用毒药控制你们、鞭打虐待你们,还给你们吃弥甲散,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死的。”


    “你在担心我?”


    “……基于你屡次三番没有动手杀我,我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


    “那个白胡子神医也这么说,他叫我改邪归正。”


    “……师父他看你一身伤,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不会逃走,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他们都是废物,没有我他们活不下去。”


    “听着,无论阿呼团搅混西域这池水有何企图都绝对不会成功的,涂河国灭亡了就不会再重现。”


    “……”眼神突然变得凶狠,祝山枝一把将我按在地上,胳膊横在我脖颈前,“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老爹的大计!”


    “这世上只有金钱和权力会令人丧失理智和人性,我不知道他的大计,我只知道他图谋的一切都是浮沤泡影。”


    发梢的水珠滴落在我脸上,祝山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尽是自嘲,“不然呢?若不跟着他,我们这种人又能去哪找容身之处?谁愿意回到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尊贵的黄大人,你知道和野狗抢食的滋味吗?!”


    “我知道!”我举起右手,虎口处仍能看到浅浅的痕迹,“我也曾过得很艰难,被狗抢走的鸡腿我也是拼了命才抢回来的!”


    “……侯府小姐也要跟狗抢食?”


    “听话,别再替你那个‘老爹’卖命了。我虽没见过他,可我知道——他根本是个变态!控制欲极强,更没把你们当人看!弥甲散是做什么用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


    “这东西会让人飘飘欲仙产生幻觉,还有催情的功效,哪个老爹会如此畜生,用这东西凌辱自己的孩子。”


    像是被什么不堪的回忆猛然攫住,祝山枝突然剧烈地干呕起来,整个身体痛苦地弓起,脊背紧绷如弓,止不住地颤抖。


    我伸手环住他,低声道,“祝山枝,那种人渣根本不配被你们叫做‘老爹’。他不会给你们归宿,他只会把你们利用到最后一刻,然后像垃圾一样丢掉。”


    “你要策反我?”他猛地将我拽到眼前,一把搂住,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就像你对徐鸮那样?”


    “我从未策反控制过阿鸮。况且,我有一个管家已经够了。”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祝山枝,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管你们在图谋什么、想要什么——在大梁千万铁骑面前,都不值一提。”


    “……”


    我捧起男人的脸,额头与他相抵,“回头是岸。我师父救下你,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他觉得你不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坏女人,你太擅长蛊惑人心。”祝山枝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指尖轻抚过我的唇,“怪不得……连赵泽荫也对你难以抗拒。”


    “……啊?何出此言?证据呢?”


    “他还没有真的碰过你吧。”


    我脸唰地红了,“你不要脸,你不会偷窥了吧——”


    “他可是认识玉烟三天就把她吃干抹净了,还有小车国那个女人也一样。”


    “……这不恰恰说明他对我根本没那个意思么。”


    祝山枝抚摸着我的辫子,低声道,“你不懂男人。越是真正想得到的人,越不会轻易触碰。”


    我愣住了,疑惑不已,“那我请教请教你,赵泽荫他现在对我究竟到了哪个阶段?”


    “你去问他,问我做什么。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我接过蛇肉,抱膝默默嚼着。


    祝山枝又跃入池中,左右扑腾,捉了几条不大的鱼上来,利落地剖洗之后,便直接生吃起来,条件有限,不能计较太多了。


    见他胸前那道我留下的刀伤仍在渗血,又知晓他凄惨的过往,加之他未趁我之危下手,我终究心下不忍,取出随身伤药为他洒上。无奈未带纱布,只得脱下内衫,扯成布条替他包扎。


    这次,对我敌意没那么大了,祝山枝并未在我触碰他时将我的手打开,也许过往的经历令他对别人的触碰本能厌恶吧。


    “阿呼团的首领究竟是谁。”


    “……你们的情报真差劲,这么久了,连我们老爹是谁都不知道。”


    我把辫子抖开,上面还有沙子,甩了半天才勉强清理干净,“是是是,所以到底是谁。”


    “他叫田闻论。”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迅速蔓延开来。


    看来高迎盛被卷入这场风波,绝非偶然——他恐怕早已成为他人眼中的目标。


    世上怎会有凭空掉馅饼的美事?田闻论主动接近高迎盛,绝不仅仅图财。他的目标,是高佑。


    为什么,他和高佑有何牵扯和交集,我总觉得这一切巧合背后必然有更大的阴谋。


    从刚才我对祝山枝的试探,基本可以肯定阿呼团搅弄风云的目的是为了复国,可涂河国早就不复存在何谈复国,真不是天方夜谭?


    整顿好行装,我同祝山枝再度启程。


    从他身体恢复的状况来看,他应是在被迫服下弥甲散后不久,便奉命前来刺杀赵泽荫——这根本就是一场自杀式的袭击。本就深受药物反噬的他,根本不可能得手。或许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才转而选择挟持我,试图换阿狸一线生机。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竟走入了一条死路。


    我怔在原地,难以置信——通道竟被一扇巨大的石门彻底阻断。我俯身贴地,清晰感受到从石门另一端透来的微风。


    可恶!我敢肯定出口就在不远处,偏偏被这该死的石门拦住了去路!


    有些力竭地坐在地上,我脚痛得厉害,整个人也很困,喝口水润润嗓子,我看着祝山枝四处摸索着。


    “喂,醒醒!”


    见我闭着眼睛快睡着了,祝山枝反而精神很好问道,“你不会放弃了吧。”


    “我不懂机关,只能指望你了。”


    祝山枝一屁股坐我对面,狭窄的石廊里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喂黄一正,你答应我的事你能不能搞定。”


    “……我如果说我做不到,你打算在这儿把我杀了?或者把我困在这里,让我像那个干尸一样,永远出不去?”


    “你太聪明了。”


    “你认识那个人?”


    “……你就不奇怪他为什么带着两个水壶?”


    我愣了一下,笑道,“他在同伴的怂恿下去打水,结果并没有找到水源,返回的时候发现同伴早就溜了把他一人遗弃在此地。这些年暗河重新有了水,我们才不至于死于干渴,在涂河国还在时,这里也有暗河,唯有这期间十几年前,暗河干枯,这个人运气不佳并没有找到水源,绝望而死。”


    “嗯,这个故事还挺契合我们这种人,看似是同伴,实则也是劲敌,为了保证任务完成,解毒丸都只有一颗,谁完成了谁吃。”


    我看着祝山枝的眼睛,揉了揉酸痛的脚,“太变态了,是我的话我会忍不住早早宰了他,你们怎么忍受下来的。”


    “一个在你绝望关头拉你一把的人,你也会将其视为太阳,即便太阳会灼伤你。”


    我倾过身,几乎和祝山枝鼻尖相触,周围的荧光笼罩着他,又落在我眼中,手轻轻贴在这个男人的颈侧,我说道,“你还记得红珠吗。”


    “……”


    “做自己的太阳祝山枝,这个时代亏欠了你不假,但是你——谁也不欠。”


    “你不过是在蛊惑我,你以为我会上当?他们早就警告过我,叫我离你远一点,你太聪明了,迟早会骗到我头上。”


    “那你为什么不离远点,你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接近我到底想干什么。”


    眼神闪躲,祝山枝不服气地想扯开我的手,却只是故作模样没有用力。


    有些冰冷的,长着茧的手覆在我手上,半晌,他问,“所以你能不能践行承诺,你太狡猾了,我信不过你。”


    “我不知道,赵泽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杀了阿狸,毕竟你也记得在丰州时,若非有个小崽子腹痛不止,他定会毫不犹豫宰了企图和他谈条件的人,你不该去招惹他。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阿狸还活着,我答应你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的命。”


    “好,给你。”


    祝山枝把那把羽纹匕首递到我面前,眉宇间有一丝释然,“你赢了,还给你。帮我给阿狸带句话,我在我们的秘密基地给他留了钱。对了,秘密基地在一颗巨大的胡杨树下,我系了红绳,他很笨,你要说清楚。”


    “你在交代后事?”


    “赵泽荫不会放过我,他会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毫不犹豫杀了我。”


    “……我知道了。”我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祝山枝,如果我们早一点相遇,我想我会拉你一把。”


    “你在说什么疯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宁愿我永远没遇到过你。”


    祝山枝一把将我轻轻推开,脸上浮现出那副熟悉的玩世不恭。他触动了隐蔽的机关,伴随着隆隆巨响,石门缓缓开启——突如其来的强烈阳光刺得我眼睛灼痛。


    待视线逐渐清晰,我怔住了:这里,竟然就是我最初歇脚睡觉的那间破败石屋!


    我们在地下绕行了那么久,历经艰险,最终却回到了起点。我这才醒悟,那座地下庙宇根本就是一个环形的结构,象征着轮回,终结即是开端,终点亦是原点。


    祝山枝没有再挟持我,只是沉默地朝外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却忽然站定,一动不动。


    我急忙跟上,却在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间,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赵泽荫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高迎盛正在他身旁低声说着什么。炽烈的阳光照得我双眼发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赵泽荫猛地抬头,先震惊地看见祝山枝、继而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阴翳冷硬的表情,仿佛被阳光顷刻融化的坚冰。


    我朝他飞奔而去。他也立刻站起身,迈开大步迎向我。


    周围护卫一拥而上,将祝山枝死死按进沙土之中。这个男人再没有丝毫挣扎,只是闭上了双眼。


    “有没有受伤?”赵泽荫上下打量着我的前胸后背,但很快他双目赤红,拔出了剑走向祝山枝。


    “等等!”


    “你要替他们求情?”


    他们?看来阿狸应该还活着。


    我揉揉眼睛,抱住赵泽荫的腰,“嗯,暂时放他们一马。”


    “好。”


    就连祝山枝也震惊无比地猛然睁开眼,脸上的诧异多过劫后余生的喜悦。


    “带上来。”


    阿苏胡图连忙绕到后方提溜着阿狸走来扔在祝山枝身边,这个被狠狠揍了一顿的阿狸竟然抱着祝山枝又哭又笑,一声声喊着大哥。


    “赶紧滚!”


    祝山枝站起身,拍拍衣服,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泽荫,很快他便和阿狸消失在戈壁中。


    “哎呀,急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回去父亲肯定会打死我。”高迎盛擦擦眼角,哽咽道,“我去叫他们停工,我就说了那是个陷阱,挖穿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赵泽荫挥挥手不再理会高迎盛,把我拉到屋里再次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我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我脱下靴子给他展示了自己脚上的伤,他帮我涂了药,问道,“你买双衬脚的鞋子很难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第一次穿这么久靴子不太习惯,还是布鞋舒服。”


    洗了把脸,我躺在软毯子上,头靠在赵泽荫大腿边,将掉进陷阱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罢,他说道,“你的猜测有迹可循。只不过涂河国不需要重建,鸠占鹊巢即可。”


    “……”我瞬间明白了赵泽荫的话,心想,这招还真是够阴险。


    “睡会儿吧一正。”


    我拉住赵泽荫的手,问道,“你真的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因为你还好好活着,我可以对他们手下留情。”


    “真的是因为我?”


    赵泽荫看向我,蹙着眉头,“你在怀疑什么?”


    “你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放过他们。”


    俯身躺在我身边,赵泽荫眼睛下有乌青,我失踪这段时间他一刻都没有闭眼,“不重要,你还活着就好。”


    “你现在对我的喜欢是不是比一丢丢要多很多?”


    “对。”


    我盯着赵泽荫,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要我?”


    “……”抬手摸摸我的脸颊,赵泽荫难得垂下眼眸没有戏弄我,“现在还不想。”


    我平躺在毡毯上,心中纷乱如麻。


    可恶,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赵泽荫还在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祝山枝这个蠢蛋,还说什么赵泽荫难以抗拒,他根本不了解赵泽荫,这个人极其谨慎,我压根连这个男人的防线都没有攻破。


    越想越觉心烦意乱,仿佛陷进数重交织的阴谋之中,却理不出一根清晰的线头。


    更糟的是,我竟忘了追问师父的消息……大脑如同彻底停转,再也思考不动分毫。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屋外传来些许嘈杂,篝火已熄,余温尚存。


    我坐起身,头脑仍有些发懵,却见赵泽荫正低头走进门来——他脸上竟带着血迹!


    我顿时彻底清醒,急忙迎上前去,“你受伤了?”


    我意识到出事了,刚想出去一探究竟被赵泽荫拦住腰,“别看,你会吐。”


    发生了一场恶战,我手有些发凉,微微颤抖,他们迫不及待要赵泽荫的命了。


    收拾了行装,我把背囊系好,赵泽荫几乎是捂着我的眼睛绕出这片栖息地,血腥味刺鼻,即便被掩埋起来仍旧闻得到。


    高迎盛一脸凝重,牵过来一匹纯黑色,“王爷,义妹,我还得继续往无雷国去,你们一路小心。”


    我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拉住高迎盛,“不行,你和我们的关系早已暴露,他们是故意把你卷了进来,这盘棋他们谋划已久,你若是再去无雷,就是自投罗网!”


    “不行,他们付了定金,我就得把货送到,这事关我高迎盛的商誉!”


    “你疯了!你的商誉比命重要?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义父交代!”


    “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可不怕他们,你也太小瞧我了。”高迎盛哼了一声,把缰绳递给赵泽荫,“王爷,咱们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等回到锦州我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不醉不归。”


    赵泽荫将我拉上马,冲高迎盛说道,“好,锦州见!”


    在天地灰蒙间策马奔行,我心中五味杂陈。


    眼下已绝非单独行动之时——昨夜那场袭击彻底暴露了敌人的凶狠面目:他们绝非零星杀手,而是由精锐杀手率领、训练有素的军士,有计划有配合,意图以压倒性的人数取我们性命。


    赵泽荫预感到小车国将生大变,决意先带我撤回善弥城。无论发生什么,必须护住公主,稳住小车局势。


    我问他,是哪国的军士。


    赵泽荫沉默不语,半晌他说,他的兵。


    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不会骑马,简直成了最大的累赘。直至傍晚,马匹已精疲力尽,我们不得不找地方歇息。


    夜色如墨,迅速笼罩四野。


    寒风刺骨,几乎将我的脸颊冻僵。我们沿木塔河找到一片背风的沙丘,倚靠着枯胡杨木暂作休息。


    我摸索着捡来猫儿刺,交给赵泽荫生火。一到夜间,我的视力就变得极差——师兄总说这是我不吃胡萝卜的缘故。早知如此碍事,当初就算捏着鼻子,我也该顿顿都吃、天天都吃。


    见我手上扎了刺,赵泽荫用匕首帮我挑出来,又递给我水和干粮,大家都沉默着,心情十分沉重。


    “怎么了,也不说话。”


    “王爷,你回锦州去吧。”


    笑了笑,赵泽荫抱住我,已经长出的胡茬子很扎人,“真巧,我也正打算把你送回关内。”


    “仔细想想我们两个还真像,目的性太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泽荫搂着我的肩膀,望着跳动的火苗,“唯有达到目的,才能结束挥之不去的噩梦,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我抱着膝盖,眼睛被猫儿刺熏到流眼泪,“我也一样。”


    “会看星象么。”赵泽荫指着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说道,“迷路了你就一直朝着它走,一定能回到锦州。”


    “是我们,我们一起。”


    低头吻吻我的额头,赵泽荫眼中的笑意太过温柔又太过模糊,如这夜风,只能感受却无法留住。


    [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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