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作品:《嘴强“攻”略

    秋意渐深,图书馆里鸦雀无声,同学们也坐的零零落落,靠窗坐着的是两个一身红色风衣和一身蓝色风衣的俊朗少年,咋一看像在热恋期的小情侣。穿红色风衣的同学正对着传播学案例抓耳挠腮。


    郝强无意间瞥见窗外昏黄路灯下那点点莹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亮起,像瞬间被点燃的星辰。


    “下雪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压抑的兴奋而略显尖锐,立刻引来了旁边几位同学不满的目光。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却抑制不住激动,用气声对身旁正沉浸在一堆心理学数据中的蓝衣同学重复,“赛飞!看!是雪!初雪!”


    赛飞从密密麻麻的表格中抬起头,顺着郝强手指的方向望去。窗外,细碎的雪花正悠然地、越来越多地从墨色天幕中飘洒而下,无声地装点着冬日的夜晚。他推了推眼镜,客观地陈述:“嗯。降水相态由雨转雪,符合目前近地面温度低于零度的气象条件。雪花形态以六出枝状为主,观测环境光线下可见度良好。”


    郝强对他这副“科学播报”的架势早已习惯,此刻只觉得他那认真的样子格外可爱。他一把合上自己的书,眼神灼灼地看着赛飞:“别分析了!走,我们出去看看!真正的初雪诶!”


    赛飞看了看手头刚进行到一半的数据处理,又看了看郝强那双写满了“不去就绝交”的亮晶晶的眼睛,仅仅犹豫了三秒,便也合上了笔记本。“可以。适当的休息有助于提升后续学习效率。”


    两人悄悄收拾好东西,溜出了图书馆。一踏入室外,清冽的空气夹杂着冰雪的微甜气息扑面而来。郝强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哈士奇,兴奋地冲进雪地里,张开双臂,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融化成一滴滴小水珠。


    “哇!好舒服!”他原地转着圈,然后蹲下身,笨拙地团起一个并不圆润的雪球,转身就朝赛飞扔去。


    雪球软绵绵地砸在赛飞深色的羽绒服上,绽开一小片白色。赛飞低头看了看,似乎在进行损害评估,然后也蹲下来,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认真地,团了一个形状极其规整、堪称雪球范本的球体。


    “喂!你来真的啊!”郝强大笑着跳开。


    赛飞没有追击,而是抬手,将那枚“标准雪球”精准地投掷到了郝强脚边的空地上,碎成一片雪粉。“动能与命中率需控制在安全阈值内。”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嘴角却有一丝极淡的笑意泄露出来。


    郝强才不管什么阈值,欢叫着冲过去,抓起一把雪就往赛飞脖子里塞。赛飞被冰得一个激灵,终于放弃了所有“数据分析”,开始本能地闪躲和反击。两人在愈发密集的雪幕中追逐嬉闹,笑声惊起了不远处树上栖息的寒鸦。


    郝强的围巾散了,头发湿了,脸蛋冻得通红,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赛飞一开始还保持着些许风度,后来也被郝强的快乐感染,动作放开了许多,甚至学着郝强的样子,笨拙地团了个大雪球,追着他跑了好几步。


    两人在雪地里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追逐打闹,呼出的白气氤氲了寒冷的空气,却驱不散彼此眼中的暖意。赛飞虽然动作依旧有些拘谨,但嘴角那抹清浅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明显和持久。


    雪越下越大,地上渐渐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玩累了,两人都气喘吁吁,头发、肩膀落满了雪花,像一起白了头。


    “好……好冷啊!”郝强哈着白气,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牙齿都有些打颤。


    赛飞见状,立刻停下动作,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塞进了自己羽绒服温暖的口袋里。他的手掌干燥而温热,稳稳地包裹住郝强冰冷的指尖。“体感温度已低于舒适区间,建议立即返回室内,避免失温风险。”


    两人跑回图书馆,却发现大门已经紧闭,门上贴着一张通知:因天气原因,今晚提前一小时闭馆。


    “不是吧……”郝强傻眼了,趴在玻璃门上朝里望,里面一片漆黑,“这才几点啊!”


    赛飞看了看手表,冷静地分析:“我们出去时是晚上八点四十七分,预计返回时间应在九点半之前。但实际玩耍时间超出预期,目前是九点五十二分,已过闭馆时间二十三分钟。”


    “现在怎么办?”郝强可怜巴巴地看向赛飞,鼻子冻得通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赛飞环顾了一下四周,寒风卷着雪花往楼道里灌。“先找个避风的地方。”他拉着郝强,来到了图书馆侧面一个通往内部庭院的、带有顶棚的走廊。这里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挡住了风雪。


    两人靠着墙壁坐下,挤在一起取暖。郝强把冰凉的手脚往赛飞身边凑,赛飞则微微侧身,帮他挡住些从侧面吹来的风。


    “这下好了,回不去了。”郝强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地往赛飞那边又缩了缩,汲取着对方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他歪头看着赛飞被冻得微红的鼻尖和那双在雪光映衬下格外清亮的眼睛,小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喂,赛飞,你以前……想象过这种场景吗?和一个人,被困在大雪天里,就你们俩。”


    赛飞沉默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诚实地回答:“没有。此场景未出现在我过往的任何人生规划或概率推演模型中。属于计划外的小概率事件。”


    “那现在呢?”郝强追问,心脏在胸腔里轻轻敲着鼓点,“现在,这个‘计划外的事件’,感觉怎么样?”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或许依旧充满数据分析,却至关重要的答案。


    赛飞转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郝强脸上。借着地面皑皑白雪反射的朦胧微光,郝强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镜片上凝结的细小水汽,以及镜片后那双总是理性到近乎淡漠的眼眸里,此刻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里面漾动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柔软而专注的微光,仿佛冰雪初融的湖面。


    他没有立刻用数据回答。时间仿佛在寂静中流淌得格外缓慢,只有雪花落在顶棚上的细微簌簌声,和彼此交错的、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赛飞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质感,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郝强的心上:


    “根据实时采集的感官数据与情感反馈分析……环境温度:低于标准值。物理舒适度:负向。但,”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传感器,锁住郝强的眼睛,“因变量‘HQ在场’产生的正向增益,已完全覆盖并超越了所有环境负向指标。结论是:当前综合体验评估……达到峰值。”


    郝强的心跳,在他那句“因变量‘HQ在场’”说出口时,就漏跳了一拍。随即,一股汹涌的、滚烫的暖流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意。这家伙……总是能用最科学的语言,说出最动人心魄的情话!


    他忍不住笑起来,眼眶却有些发热,把头轻轻靠在了赛飞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可靠的肩膀上,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笨蛋。”


    赛飞没有反驳“笨蛋”这个称呼,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郝强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用一种极其自然的、带着明确保护意味的姿态,将郝强那只依旧有些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郝强的手背。


    这个细微至极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郝强感觉自己的手背像是过电一般,那股酥麻感直窜心底。


    寂静再次降临,却不再寒冷,而是充满了某种无声的、浓稠的甜蜜。两人依偎在避风的角落,像两株在冰雪中相互依偎的植物,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赛飞,”郝强望着廊外愈下愈大的雪幕,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梦境,“等我们毕业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去世界的哪个角落做研究,还是我被家里按在哪个办公室里看文件……我们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他感觉到赛飞握着他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这个问题,瞬间搅动了两人心底关于未来那深不见底的不确定性。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了几秒。


    赛飞没有立刻给出那个轻率的“好”。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郝强的发顶,这个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依赖和亲昵。他能闻到郝强发间清爽的气息,混合着雪花的微凉。


    他沉默着,仿佛在运行一个极其复杂的程序,权衡着所有的变量、概率和约束条件。郝强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略微加快了的心跳声。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穿越昏暗的光线,无比清晰地落在郝强带着忐忑和期待的眼底。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这雪夜本身一样,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郝强,”他第一次在如此郑重的场合,完整地叫他的名字,“在我的核心算法里,所有的路径优化和目标函数,在引入‘与你同行’这个约束条件后,都收敛向了同一个最优解。”


    他微微用力,回握住郝强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


    “所以,我的答案是——无论未来函数的自变量如何变化,‘我们在一起’,是这个系统唯一且永恒的稳态解。不存在‘分开’这个选项。”


    不是感性的承诺,而是理性的宣告。像数学定理一样严谨,像物理定律一样不容推翻。


    郝强怔住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感动和安心感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扑进赛飞怀里,紧紧抱住他,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微凉的羽绒服面料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丝哽咽,却满是笑意:


    “说定了!这可是你这个逻辑之神盖过章的!不准反悔!”


    赛飞被他撞得微微后仰,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迟疑地、然后坚定地环住了郝强的后背。在这个大雪封路、被世界短暂遗忘的角落里,他们紧紧相拥,仿佛以此就能对抗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风雨。


    “嗯。”赛飞在他耳边低声回应,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比温柔的笃定:


    “盖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