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亲眼看着倒计时归零

作品:《情字何解,意让眷念成茧

    晨光漫进ICU时,宋知诚睁开眼。


    他的指尖还带着输液管的凉意,却固执地要往我手背上探。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咬着牙把哭腔咽回去。


    视线落在他缠满纱布的胸口——那里插过引流管,渗血的纱布在白色被单上洇出淡淡的红。


    “是我该问你...”


    他突然扯动嘴角想笑,却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以前你总嫌我挡路。”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声音轻得像叹息。


    “现在倒学会在ICU等我了。”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破我强装的镇定。


    “宋知诚。”


    我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缠绷带的手背,“以前是我混蛋。”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骨节抵得我眉骨发酸。


    “别这么说。”他的呼吸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拂过我发顶。


    监护仪的曲线突然抖了抖,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的起伏牵扯着伤口,疼得额角沁出冷汗。


    我慌忙按铃叫护士,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全焐进我骨头里。


    “阿穗。”


    他盯着我眼睛,瞳孔里映着我狼狈的脸。


    “宋琰和你说了什么。”


    他这句话像试探……


    我喉头一哽。


    在宋琰告诉我他接近我一切都只是因为宋知诚喜欢我,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被我当作羞辱的日子里,他早把喜欢藏了那么多年。


    我没有回答。


    护士推门进来时,我正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


    郑映礼倚在门框上,手机是亮着的。


    是江屿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背景里的仓库堆着生锈的集装箱。


    “宋琰的人传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


    “要你亲自过去换江屿。”


    宋知诚突然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手背上的血珠瞬间滚落在床单上。


    “我去。”


    他撑着病床想坐起来,却被伤口的剧痛钉回枕头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要的是我。”


    “你疯了!”


    我按住他乱动的肩膀,他胸口的纱布已经渗出新的血迹,“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那让你去?”


    他突然提高声音,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郑映礼突然把手机塞给我,屏幕上是宋琰发来的视频。


    江屿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在对着镜头里的“小雅”喊:“等我出去就娶你!”


    “他把江屿的手机卡换了。”


    郑映礼调出定位,指尖点在城郊的废弃码头。


    “宋琰在那里布了局,仓库里全是他从黑市弄来的炸药。”


    宋知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腹摩挲着我手腕上的纱布。


    “阿穗。”


    “如果我这次没回来...”


    “你敢!”


    我捂住他的嘴,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和刚才的血珠混在一起,“宋知诚,你不是我的金主吗,你要是不回来了信不信我就随便找个男人……”


    他突然笑了,眼底的温柔像融化的春水。


    “好,”他轻轻吻了吻我的掌心,“等我回来。”


    护士冲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拔掉了氧气管,郑映礼正用轮椅推着他往电梯口冲。


    我望着他在轮椅上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他被我泼了一身红酒时,也是这样沉默地转身,背影里藏着我从未读懂的隐忍。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郑映礼突然回头看我,眼里的担忧像深海里的暗流。


    “在停车场等我,”他扔过来一把车钥匙,“我带他从消防通道走,你别跟来。”


    我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钥匙,突然想起初中时在M国的时候,他被几个白人学生堵在楼梯口,我冲进去时,他也是这样望着我,眼里有惊惶,更有我当时读不懂的执拗。


    我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的医院渐渐缩小。


    雨突然下了起来,雨刷器来回摆动着,像在擦去那些被辜负的时光。


    车刚驶出医院大门,副驾的手机突然震得厉害。


    郑映礼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我接起时,他的声音混着轮椅碾过地砖的咕噜声。


    “别往码头开,去城西废弃水厂。”


    “怎么突然换地方?”


    我猛地打方向盘,轮胎在雨地里划出刺耳的弧线。


    后视镜里,郑映礼推送的仓库平面图正在缓缓展开,红色标记的炸药点像密集的血痂。


    “宋琰的人在码头布了三重岗,我们刚在消防通道截获他的对讲机,他根本没把江屿放仓库——”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我听见宋知诚闷哼一声,接着是郑映礼压低的咒骂。


    “该死,他把镇痛泵拔了!”


    我攥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沁出冷汗。


    那瓶透明液体是医生反复叮嘱的保命药,宋知诚的肋骨断了三根,每动一下都像在碎玻璃上打滚。


    “让他接电话。”我咬着牙说,雨刷器扫过的玻璃上。


    “阿穗。”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背景里能听见郑映礼翻找急救箱的窸窣声。


    “水厂的地下管道和码头仓库是连通的,当年宋琰做海外承包项的时候建物流园偷工减料,留了条检修通道。”


    他顿了顿,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让郑映礼查过,那通道的铁门密码,还是宋琰十八岁生日时改的,他总以为没人记得……”


    “你怎么会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郑映礼的声音插进来。


    “他刚告诉我,高中时替宋琰背过黑锅,帮他补过管道设计图的漏洞。”


    他轻咳一声,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宋知诚对宋琰的了解,比我们想的要深。”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拐进水厂破败的大门时,远远看见郑映礼推着轮椅躲在储水罐后面。


    宋知诚裹着件黑色冲锋衣,脸色白得像宣纸。


    看见我下车,他竟撑着轮椅扶手想站起来,结果疼得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冲锋衣的拉链。


    “别动!”


    我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绷带时,他浑身一颤。


    郑映礼趁机把镇痛泵重新扎进他手背,针头刺入的瞬间,宋知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等下你待在车里,听见三声枪响就开车走,别回头。”


    “我不——”


    “江淮穗!”


    他突然加重语气,眼底的红血丝像燃尽的火星。


    “宋琰要的是我和你一起死,你留着才有机会救江屿。”


    他从怀里掏出个生锈的黄铜钥匙,上面还缠着半截红绳。


    “通道里有个应急梯,钥匙能打开锁,上去就是仓库的通风管道。”


    郑映礼突然拽了拽我的胳膊,远处的仓库方向传来隐约的电机声。


    他举起望远镜,镜片反射着雨丝的光。


    “宋琰带了六个保镖,江屿被绑在东南角的铁架上,那个假小雅站在他旁边——等等,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接过望远镜时,心脏突然漏跳半拍。


    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正把什么东西往江屿领口塞。


    光透过仓库破损的屋顶照下来,我看清那是枚微型炸弹,红线正随着江屿的颤抖轻轻晃动。


    “是定时的。”


    宋知诚凑过来看,呼吸拂在我耳后,“宋琰喜欢玩这种把戏,他要亲眼看着倒计时归零。”


    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把我被雨打湿的碎发别到耳后。


    “还记得三年前你把东西扔我脸上时,说永远不想再看见我吗?”


    雨水顺着帽檐滴进我眼里,涩得发疼。


    “现在反悔了。”


    我抓住他冰凉的手指,往他掌心塞了把折叠刀——那是我刚入职那会他送给我的,说秘书总该备着点防身的。


    “宋知诚,你要是敢在里面出事,我就把你藏的那些照片全烧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突然嗤笑一声,“看来宋琰什么都和你说了。”


    郑映礼突然按亮手表。


    “还有十五分钟。”


    他往宋知诚背包里塞了瓶肾上腺素,“管道里信号弱,我用对讲机跟你保持联系,看见通风口就往左转,那里有根承重梁,能看见整个仓库。”


    宋知诚突然拽住要转身的郑映礼,声音轻得像叹息。


    “如果我没出来,帮我照顾好她。”


    郑映礼的肩膀僵了僵,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


    “你欠她的,自己还。”


    仓库的铁门在雨雾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宋知诚压低的声音。


    “通道里有积水,到第三个岔口了。”


    郑映礼举着地图的手突然顿住。


    “不对,图纸上没有岔口。”


    我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望远镜里,宋琰正把玩着手里的枪,枪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个假小雅突然抬头望向通风管道的方向,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她的唇形动了动。


    我看懂了,她说的是“来了”。


    “宋知诚,退出来!”


    我对着对讲机嘶吼,手指死死抠着车门把手。


    “是陷阱!”


    电流声突然变得刺耳,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巨响。


    我听见宋知诚呛水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爆炸的轰鸣,震得地面都在颤。


    郑映礼突然拽着我往管道口跑,雨水混着泥点溅在脸上,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是水下炸弹,他早就知道我们会走这里!”


    管道入口的积水泛着诡异的泡沫。


    郑映礼跳下去时,我看见水面上漂着半截红绳——是那把黄铜钥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