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行

作品:《长乐

    闻听此言,燕长乐低下了头,她何尝不知道宁府的现状,只是有一个瞬间,她太想和宁行炀同行了。


    她抬起头,对着宁行炀微笑。


    “没关系的哥哥,我都知道。”


    “等我修炼有成,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一定要记得我。”


    这时,旁边的廖呈开口了。


    “哎呀,我最看不得这种有情人分离的戏码了。”


    “师妹,听你们的意思,你这小情郎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所以他走不开。”


    “既然现在走不开,那十年后呢?”


    燕长乐抹掉眼泪,和宁行炀一起看向廖呈。


    “十年后?”


    廖呈一甩袖子,做出一副世外高人形象。


    “不错,正是十年后。”


    “我万灵门十年收一次徒,由接了任务的弟子随机前往各个地方,收取未年满三十,元阳元阴未失,灵根达到标准的弟子。”


    “只要你在十年内达到筑基,十年后从外门接取任务,再来接你的小情郎就好。”


    “还能赚取一波灵石。”


    燕长乐看向宁行炀,宁行炀沉吟,


    “确实是个办法,十年后行昌已过弱冠,自然不在需要我支撑门庭。”


    廖呈闻听此言,立马说道:


    “那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师妹,安心的和我走吧。”


    燕长乐对着廖呈作揖,“望仙长予我时间,与双亲拜别。”


    廖呈摆摆手,“去吧去吧,十四日之内赶回飞舟处就行。”


    “谢仙长。”


    两人相携往停在城门口的马车走去,廖呈目送这对小夫妻上了马车向城内驶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传音符。


    “师父,沈素霓的祝卜还挺准,风天灵根已经找到了,于师弟也传消息来说已将那半妖收入门下。”


    符中传来一个青年男声,声音低沉,好似金石相撞之音,


    “做不得错,辛苦了,大日宗那边传来消息,那两个有太阳真火的小孩也被他们收入门下了。”


    “师父,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劫,居然能应运而生这么多气运之子。”


    “大劫在到来之前,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了。”


    江都  宁府


    宁家的府邸并不大,除了前堂后堂和花园,只有三处院子。


    宁大人和原夫人自然住在最大的院子。


    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燕长乐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屋子。


    宁大人和原夫人正准备用午饭,看见燕长乐和宁行炀进来,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


    为了不打扰二位长辈吃饭,燕长乐只得接过碗,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饭。


    用完餐后,燕长乐并退下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宁家夫妇面前。


    宁大人和原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愣。原夫人连忙起身去扶:“长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燕长乐却执意跪着,抬起头时,眼中已盈满泪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父亲,母亲,长乐有要事禀告,亦有大不孝之罪,恳请二老容禀。”


    宁行炀沉默的站在一边。


    宁大人眉头微蹙,放下茶盏,沉声道:“起来回话,宁家不兴跪着说话这一套,有何事,慢慢说清楚。”


    在宁行炀的搀扶下,燕长乐站起身,将今日在东门外所见,万灵门收徒,隐去了宁行炀也有灵根的事,其他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廖仙长言明,此乃千载难逢的仙缘,儿媳需在十四日内赶往飞舟处集合。”燕长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长乐……长乐并非不愿侍奉双亲膝下,而是……而是唯有踏上仙途,方有力量为父母报仇,告慰他们在天之灵。此外,自我家遭难后,宁家庇护我多年……长乐心中,实在愧疚难安!”


    她再次深深拜下:“长乐深知,此举实为不孝,辜负了父亲母亲多年庇护之恩,亦未能尽到为人媳的责任。请父亲母亲责罚!”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燕长乐压抑的抽泣声。原夫人早已红了眼眶,上前将燕长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怎么会怪你?”


    宁大人沉默良久,方才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燕长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仙缘……没想到啊。”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长乐,你无需愧疚。你父母之事,我与你母亲一直记挂在心,只恨我等力薄,无法为你讨回公道。如今你有此机缘,是老天爷开了眼,给了你一条通天之路!你若不去,才是真正的不孝,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娘!”


    他转而看向宁行炀:“炀儿,你呢?你作何打算?”


    宁行炀回道:“儿自是支持长乐的决定。”


    原夫人也抹着泪点头:“只是苦了你们两个孩子……”


    宁行炀握住燕长乐的手,对父母道:“那么,关于长乐离去之事,需得有个万全之策。儿子认为,‘病逝’是最好的方法。”


    宁大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不错。陛下虽暂时放过了长乐,但难保不会暗中留意。唯有‘死’讯,才能彻底断绝后患,保宁家无恙。此事需周密安排。”


    接下来的几日,宁府表面上一切如常,暗地里却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宁行炀亲自操办,寻来了可靠的医师和所需药物,准备制造一场足以乱真的“急病”。


    燕长乐则开始默默收拾行装。她带的东西很少,几件换洗衣物,母亲留给她的一支玉簪,与宁行炀成亲时的玉佩,都是承载了她记忆的东西。


    在离开的前一晚,燕长乐再次来到宁行炀的书房,烛光下,宁行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燕长乐喉头哽咽:“哥哥……等我。十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宁行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如同过去三年里无数次安慰她时那样,声音低沉而温柔:“好,我等你。在外面,一切小心,仙路险阻,不必急于求成,保全自己最重要。”


    第十三日的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袭击了宁府大少夫人燕长乐。府中下人只知少夫人忽然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心急如焚,连夜请了多位大夫,却都束手无策。


    第十四日,天刚蒙蒙亮,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宁府侧门悄无声息地驶出,直奔东城门外。


    码头上,廖呈依旧躺在躺椅上,似乎几日都未曾挪动。感受到燕长乐的气息,他懒洋洋地坐起身,草帽下的嘴角微勾:“来了?还挺准时。”


    燕长乐最后回望了一眼笼罩在晨雾中的江都城,那里有她逝去的童年,有无尽的仇恨,也有她此生最温暖的庇护和最深的牵挂。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目光变得坚定而清澈,对着廖呈躬身一礼:


    “师兄,弟子燕长乐,前来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