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天花的消息，脑子嗡嗡作响。


    历史上每次天花都是屠城的大疫病，他继位以来，还没遇到过天花病爆发的情况。


    他听说这种情况，一时也有些手脚冰凉，天花疫病就在京城三百里外，这也离京城太近了！


    得病的人到处流窜，恐怕已经窜进京城了。


    他想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越想越怕，皇上把让亲信去找李衡进宫来，“赶紧让阿衡进来，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找他！”


    亲信策马扬鞭疾驰至定北王府。


    李衡在书房接见了他，亲信跟李衡说了事情始末，“……英国公晌午的时候，请求见皇上，进去了没多久，皇上就急着遣我来寻您了。”


    除了当年凉族入侵，李衡还没见过兄长如此急躁的模样。


    他放下手里的书，想让人帮他换衣裳，亲信却擦了擦额头的汗，“哎呦，我的王爷啊，您就别换衣裳了，皇上都说了，这次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您赶紧进宫比什么都要紧。”


    李衡没法，只能草草披了件衣裳，这才跟着亲信一起出府。


    顾乐瑶听说皇上亲信火急火燎地赶来，她疑心是出了什么大事，有心来跟阿衡打听一下。


    可还没走到书房，就看见亲信推着轮椅，就往大门冲去。


    李衡只能无奈地冲着顾乐瑶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咱么回来再说。”


    顾乐瑶微微张开嘴巴，她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轮椅推出滑翔的感觉。


    她不由得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牛，真牛，不愧是经过皇家训练的！果然非同凡响！”


    顾乐瑶感叹了一会儿，又被医署的人叫走了。


    她上次和皇后娘娘商量了招聘的事，招了一百位女医师，三十位男医师。


    皇后娘娘特意嘱咐顾乐瑶多招些女医，医术稍微差点没什么，女子学医本就少有，大多数女子都是偷着学的，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些医术底子已经非常不易了。


    顾乐瑶的意思也跟皇后娘娘一样，天下的女子与男子各占一半，可女医寥寥无几。


    好些女子生了病，却因找不到大夫，或是大夫不肯给诊病，因此死去的。


    顾乐瑶将这一百位女医师分为两派，一派在医署内教学，选些无父无母又年幼伶俐的小女孩做学生，另外一派，现在就可出门做医师，先在京城范围内试着给妇人诊病。


    男医师则招收得少些，京城本地就有不少民间男性医师，完全供得上给京城的男子诊病，顾乐瑶招这些男医师，主要是为了让他们教授学生学习，往后这些学生通过考核，可以分配到各州府从事医师职业。


    ……


    顾乐瑶被医署的人叫走，那人说是出了急事，请她快去。


    顾乐瑶上了王府的马车，急忙赶去。


    到了医署，张秀姑正在门口走来走去，脸色看着煞白煞白的。


    顾乐瑶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到她身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好好说说，别急。”


    张秀姑看到顾乐瑶来了，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她把顾乐瑶拽到了医署办公用的小屋。


    这个屋子是顾乐瑶的，平时没人敢进来。


    张秀姑一进门，就把门关上了，她嘴唇哆嗦着，“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京城出现天花病患者了！”


    天花？天花！


    顾乐瑶是知道的，天花在古代绝对是灭城型瘟疫了，一旦发现天花，一个城的人恐怕都要死掉，难怪张秀姑会这样慌张。


    顾乐瑶稳住张秀姑的手臂，“你别急，你跟我说说，你在哪里发现了天花，会不会是你误诊了？大周境内可是十来年没出现过天花病了。”


    张秀姑嘴唇都是白的，她颤抖着摇头，“我不会认错的，王妃娘娘，我没跟您说过，我见过得天花的老人，满脸麻子，她跟我形容的天花，就是皮肤上长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红疹子，红肿充血，患者会发高热，这病人传人，传染速度极快，娘娘，京城出现了天花，京城危矣！”


    顾乐瑶心神摇晃了一瞬，她扶住身旁的椅子，缓缓坐到椅子上。


    上辈子这个时候，原身已经和霍平远去北疆了，她不知道京城的事。


    这辈子，顾乐瑶和李衡成婚，选择留在了京城，结果遇上了天花。


    所以，在上一世，李衡是不是因为天花病才去世的呢？顾乐瑶和李衡成婚以来，觉得李衡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不像是因为别人背后的闲言碎语抑郁而终的人。


    牵扯到阿衡的安危，顾乐瑶心乱如麻。


    她拼命思索着关于天花的记忆，在现代，天花已经成为了一种很普通的病，每一个新生儿在出生的时候，都接种了天花疫苗，终身不会得天花病。


    她记得，每次提到天花，相关的短视频都会讲种牛痘，让牛感染天花病毒，人再去摸染病的牛，天花的毒性会大大减弱，还是会起疹子，但大概十几天，疹子就会干瘪脱落，病人也随之痊愈。


    顾乐瑶心中有了谱，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又有了温度，“秀姑，我心中已有对策，你莫慌，我能解决这件事。”


    张秀姑哪里敢信？这可是天花！


    她以为顾乐瑶疯了。


    顾乐瑶招招手让张秀姑侧耳过来，“咱们将得了病的人控制住，不要让他乱跑，我命人去寻几只健壮的牛来……”


    顾乐瑶打算拿自己先做实验，她的灵魂来自现代，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很安全的，她会成功，她可以救京城的人，救许许多多的人。


    这一世，顾乐瑶不想让李衡死，不想让大周的百姓轻易地被天花杀死。


    顾乐瑶将春桃叫来，让她回府，告知李衡她今晚不回去了。


    她有时忙起来，也不回王府，就在医署的住处歇下。


    ……


    *


    李衡到了宫中，皇上呆呆地坐在龙椅上，勤政殿前所未有的安静。


    李衡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叫李七关门离开。


    李七走了，勤政殿里的香炉飘着袅袅的白烟，皇上和李衡都没说话，殿内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李衡主动开口问，“皇兄，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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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二人一同担着，你不要怕。”


    皇上抬头，李衡看见他眼底都是通红的血丝密布，他忍不住皱眉。


    皇上捉住李衡的手，“阿衡，京城周围出现天花了！”


    天花，灭城之疫，屠城，屠村，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皇上乍然听到此病，心中如遭雷击，他梦游似的赶走了前来报信的英国公，脑子里一片混乱。


    难道是他为君不谨？可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啊？守着皇后一人过日子，也没祸害过什么忠臣良将啊！


    天花这病，几十年没出现了。


    先帝那般昏庸，可先帝朝也没出现过天花，皇上一直以为自己做皇帝做的还不错，每天天不亮，就兢兢业业起来上朝，天黑了才回寝殿歇息，十年来，日日如此，从不曾懈怠。


    可天花这种灭城的大病，怎么就出现在京城外围了？


    京城之内呢？会不会也有得了天花，却不敢发声的病人？


    皇上光是一想这种可能性，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天花病传染性极高，速度极快，他不敢细思。


    面对阿衡关切的问话，皇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脆弱，“阿衡，京城周围出现天花了。”


    李衡也安静了一会儿，“皇兄，这病是很厉害，沾上的人都会死，但要是咱们兄弟都乱了阵脚，京城可就全乱了。”


    皇上缓缓舒了几口气，“阿衡，你说的对，咱们俩不能乱，人固有一死，但咱们不能慌乱着死去。”


    “讲太医局的人控制起来，让太医院的院判，想几个预防天花的方子，别管顶不顶用，药值多少钱，只要有效就行。另外，京中戒严，八个城门都关闭，不准进出，违者斩立决！现在天花的事，大家还不知道，咱们能做多少努力，就做多少。”


    皇上也渐渐有了主意，这晚，李衡没从皇宫离开，他让李七带消息回家，说他今晚不回家了。


    *


    定北王府。


    傍晚。


    “姑娘说，今天她歇在医署，不回来住啦！”


    “王爷说，今天他歇在宫里，不回来住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将话说出来。


    话毕，李七和春桃面面相觑。


    “什么，王妃娘娘今晚不回来了？”


    “什么，王爷今天不回来了？”


    ……


    春桃和李七都乐了。


    夫妻两个人这是殊途同归了，两人都不回家住了。


    “那我不是白回来了吗？医署离王府可不近呢！”春桃鼓着包子脸，有点不高兴，她想陪姑娘一起住呢！


    李七揉了揉春桃的双丫髻，“时候还早，你可以去陪管家说说话，他年岁也不小了，喜欢有人陪着他呢！”


    春桃一想也对哦，她可以去找管家爷爷！


    春桃蹦蹦跳跳就跑去找管家了。


    李七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呢！”


    他也回屋歇息去了。


    李七不知道，这将是未来三个月，他唯一睡过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