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57年，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新郑王宫中，一个婴儿诞生了，同时一个新的灵魂也来到了这个架空的春秋时代。


    青洛这一世是郑武公的庶出女，她要打卡的剧情是围绕穿越女姜昭阳开展的，今日便是穿越女穿到她嫡母孟姜身上的日子。


    她自听到嫡母生产的消息后，便带着侍女来了申华宫等待，这一等便是五个时辰，她听着殿内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高亢逐渐低哑，到现在几乎已经听不到孟姜的声音。


    服侍的侍女们脸色越来越惶恐不安，脚下的步子急促中透着某种不详的讯息。


    孟姜被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攫住，汗水浸透了她的中衣。她被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从平日安寝的漆木卧榻上移开，安置到侧室中早已备好的产席之上。


    身下是铺了数层的丝绵软褥，但她仍能感到地板的坚硬。她虚弱地倚靠在一张髹漆凭几上，双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青铜雁鱼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晃动，将产婆和侍女们忙碌而惊恐的身影放大成扭曲的图案。炭火盆烧得正旺，让这间密不透风的产室闷热如蒸笼，空气中混杂着血腥、汗液与燃烧香草的特殊气味。


    “夫人，用力啊！”产婆的声音时远时近。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孟姜能看到侍女们端着铜盆，在温热水与刺目的血水之间穿梭。当产婆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是逆产！”时，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一刻，巨大的痛苦与濒死的恐惧，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身体里。


    几乎在听到“逆产”二字的瞬间，孟姜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她的意识彻底迷离消散，当她再一次睁眼时，身体里已经换成了另一个灵魂——姜昭阳。


    姜昭阳本是现代一名心理咨询师，在一次去往精神病院工作时，被一个精神病人杀害，她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却得老天奶保佑，重获新生来到古代，成为一个临产妇人。


    太痛了，剧痛。


    那不是寻常的疼痛，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中间硬生生撕裂的、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姜昭阳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浮，耳边是嘈杂的人声，粘稠的汗水浸透了身下的织物。


    “……夫人，用力啊！”


    “……是逆产！怎么办……”


    “……血，好多血……”


    逆产？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医学常识的灵魂，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的混沌。难产！婴儿脚先出来！极高的死亡率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的无影灯，而是昏暗摇曳的灯火，雕花的木质穹顶，以及几张写满惊恐的陌生古代女子的脸。


    “啊——！”又一阵宫缩袭来，她不受控制地嘶喊出声，指甲深深掐入身下厚厚的茵席。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完全不属于她的、庞杂而破碎的记忆洪流，伴随着剧痛强行涌入脑海——


    武姜。申国公主。郑武公。厌恶。寤生。黄泉相见……


    历史的真相与死亡的恐惧同时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是姜昭阳……不，我是孟姜？武姜？！我成了那个因为难产而厌恶长子、导致兄弟相残、最终与儿子誓不相见的悲剧母亲？！


    不！绝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甘，混合着剧烈的生理疼痛，在她体内爆炸。她不要这样死！她不要这样的命运！


    “夫人……撑住啊……”老产婆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在颤抖，已然束手无策。


    姜昭阳——现在的武姜，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抓住了产婆的手腕。她的眼神不再是痛苦和迷茫，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属于现代女性姜昭阳的冷静与决绝。


    “听……我说！”她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帮我……调整……体位……肩膀……向后……”


    她断断续续地用最精炼的语言，下达着基于现代产科知识的指令。产婆和侍女们都惊呆了，夫人何时懂得这些？但那眼神里的威压和清醒，让她们不敢违逆。


    在绝对的意志力支撑下，一番生死挣扎后，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了产房里死亡的阴霾。


    “出……出来了！是位公子！”产婆几乎虚脱，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带着讨好与宽慰的目光看向虚弱不堪的夫人。一个嬷嬷抱着清洗好的婴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低声道：“夫人，您受苦了……公子……便唤作‘寤生’可好？”


    按照原主的记忆和历史的轨迹，就是这个充满厌恶的名字，开启了一生的悲剧。


    姜昭阳躺在染血的茵席上，脸色苍白如纸，汗水与泪水交织。她侧过头，看着那个刚刚降生、险些夺去她性命，也将在未来被她毁掉的孩子。


    历史的惯性巨大而恐怖，那个名字就在嘴边。


    但她只是极轻、却极冷地笑了一下。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侍女和产婆，声音虽弱，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坚冰，清晰无比：


    “不。”


    “他的名字，叫悟生。”


    她顿了顿，迎着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宣告，仿佛在向这个时代，也向既定的命运宣战：


    “悟往知来，向死而生。”


    “而我——”她的目光越过众人，仿佛穿透宫殿的墙壁，望向不可知的未来。


    “我名，昭阳。”


    “自此，日月昭昭，唯我向阳。”


    侧室内瞬间陷入寂静，所有人动作停滞，都有些惶惶不安的看着产席上的姜昭阳，不明白为何夫人会突然给自己改名。


    “夫人！名讳乃父母所赐，国之礼仪，不可轻改啊！”产婆伏在地上，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话仿佛说出了所有下人的心声，众人惶惶不安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产席上那位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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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生死、却仿佛脱胎换骨的夫人。


    孟姜——不，现在是姜昭阳了——只是缓缓地移过视线。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唇上毫无血色，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寒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缓缓扫过众人。


    “礼法？”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方才我与世子濒死之时，礼法可能救我们性命？”


    一句话，堵得产婆哑口无言，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自今日起，宫中上下，皆唤我‘昭阳’。”她不再看那产婆，目光投向殿外朦胧的天光，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权威，“若有再提‘孟姜’旧名，或质疑此事者，以不敬论处。”


    “诺……诺……”殿内侍从、侍女如梦初醒，纷纷跪地，颤声应下。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敬畏感，在这血腥与闷热的产房里悄然滋生。她们隐隐感觉到，郑国的天，从这位夫人更名的那一刻起，或许就要变了。


    ---


    申华宫外殿。


    青洛安静地坐在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她看似平静，内心却远非如此。


    【剧情打卡成功，收集能量10%】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回荡，青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


    她听着内殿隐约传来的、那一声斩钉截铁的“我名，昭阳”，以及随后死寂中爆发的细微骚动，心中波澜涌动。


    不是简单的穿越，是带有强烈自主意识和反抗精神的穿越，对于这般女子，青洛一向欣赏。


    “女公子”她的贴身侍女悄步上前，低声禀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里面传出消息，夫人……夫人她为自己更名为‘昭阳’，还为世子取名‘悟生’……”


    青洛抬起眼，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一个年幼庶女应有的惊讶与困惑：“更名？为何？”


    “奴婢不知，只听闻夫人言道，‘日月昭昭，唯我向阳’。”


    “日月昭昭，唯我向阳……”青洛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婉平静：“夫人安好，世子无恙，便是大喜。我等在此已久，不宜再扰，回去吧。”


    她转身离开申华宫，步伐从容，心底却已翻江倒海。


    姜昭阳，你这一声“向阳”，究竟是想照亮谁的命运，又想焚毁哪些既定的轨迹？


    而我这个手握剧本的旁观者，又该如何在你掀起的风浪中，安然完成我的打卡任务？


    这场戏，看来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青洛抬头，望向新郑城上空那片渐渐泛白的天际，她知道，从她也来到剧情中，她所熟知的那个“剧本”，就已经成了仅供参考的旧纸堆。


    真正的历史，正由那个刚刚在血与火中重生的女人，亲手书写。而她自己，也不再仅仅是读者，而是身陷其中的……亲历者与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