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号舰桥。


    华烨脸上的肌肉，因为那句“被阉割的王”，而愤怒地抽搐着。


    他那双因为纵情声色而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幕，仿佛想用目光，将那块屏幕烧出一个洞。


    若宁坐在他的身旁，为他重新斟满一杯酒。


    她的动作很轻，金色的酒液注入水晶杯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没有劝慰，也没有附和，只是安静地，做着一个臣属该做的事。


    舰桥内的靡靡之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只剩下一种令人尴尬的，沉闷的寂静。


    光幕，没有给华烨太多宣泄愤怒的时间。


    画面流转，一行新的标题，取代了之前的历史罪证。


    【片段二：丧家之犬的“盟友”】


    画面，切换到了一处，与天宫号的奢华浮夸，截然相反的地方。


    死歌书院。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没有喧闹的音乐。


    只有书，无穷无尽的书。


    它们堆满了每一个角落，从地面，一直延伸到那看不到顶的，昏暗的穹顶。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纸张与尘埃混合在一起的，干燥而宁静的气息。


    一个身影，出现在这片书海的入口。


    是华烨。


    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渣王，他身上的王袍有些破损，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不安。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迈步，走进了这片寂静。


    他的脚步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这里的沉眠。


    在书海的中央，有一片小小的空地。


    一张木桌，一把木椅。


    一个身着朴素学者长袍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安静地，翻动着手中的书。


    是卡尔。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


    华烨在他面前站定，脸上，堆起了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


    他微微躬身，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斜。


    “伟大的死神卡尔，我，华烨，天宫的王，前来拜访。”


    卡尔，依旧没有抬头。


    他的手指，捏着书页的一角，缓缓翻过一页。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这片极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华烨，就那么站着，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他不敢催促，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卡尔，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没有立刻看向华烨，而是将书本，小心翼翼地，整齐地，摆放在桌角，与桌子的边缘，对齐。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隔着薄薄的镜片，看向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眼神，很平静。


    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粒尘埃。


    华烨，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讲述着自己的“冤屈”，将自己，描绘成一个，被凯莎那个善妒的女人，用阴谋诡计，夺走了王位的，可怜的，被流放的王。


    他讲述着自己对天宫的“思念”，对部下的“责任”。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与“悲愤”。


    卡尔，就那么安静地听着。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直到，华烨图穷匕见。


    “只要您肯帮我，伟大的死神！等我拿回天宫，整个天使文明，都将信奉您的死亡。那些美丽的女天使，她们都将成为您最虔诚的……祭品。”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对权力和美色的，原始的，赤裸的，贪婪与欲望。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


    一直平静的卡尔，有了第一个，动作。


    他伸出手，将桌角那本已经合上的书，又拿了起来。


    然后，再次，合上。


    仿佛在确认，这个故事，已经讲完。


    他看向华烨，那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仿佛动物学家，在野外，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却又极其符合自己研究方向的，有趣物种时，所流露出的，欣赏。


    “我对你的王位，没有兴趣。”


    卡尔开口，他的语速不快，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我对你的祭品，也没有兴趣。”


    华烨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所欣赏的……”


    卡尔停顿了一下，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是你对自身欲望的，这份坦诚。”


    全宇宙，都因为这句话，而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份，不知廉耻的坦诚？


    恶魔一号。


    凉冰看着光幕，她没有再喝酒，只是用一种，看马戏团里，两只猴子在互相梳理毛发的眼神，看着屏幕。


    梅洛天庭。


    鹤熙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似乎有些凉了。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两个反派，因为“臭味相投”而结盟时。


    光幕之上，浮现出一行，只有观众，才能看到的，金色的，内心独白字幕。


    【一个完美的，用来测试正义秩序脆弱性的，‘工具’。】


    全宇宙，瞬间，恍然。


    原来，在卡尔的眼中，华烨，自始至终，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


    一把，可以用来，捅向凯莎的，刀。


    而这把刀，接下来，将被赋予，何种锋芒？


    光幕，给出了答案。


    【片段三：黑洞！宇宙终极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