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二：何为‘死亡’？】


    金色的字幕如同烙印，深刻在每一个智慧生命的视网膜上。


    画面变了。


    不再是死歌书院那令人压抑的沉寂，而是回到了一个充满阳光与青草气息的地方。


    超神学院。


    数万年前的超神学院。


    画面中，两个年轻的身影并肩走在学院的林荫道上。


    一个是卡尔，彼时的他，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没有后来的那种死气，更像一个纯粹的、内向的青年学者。


    另一个，则是凉冰。


    她还没有成为后来的恶魔女王莫甘娜，穿着超神学院的制式院服，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


    宇宙各处，无数认识这两位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恶魔一号。


    凉冰本人看着光幕里的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啧，老娘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水灵。”


    她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但眼神却紧紧锁住画面中卡尔的身影。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卡尔对她说了什么。


    光幕中，年轻的凉冰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侧头看着卡尔。


    “喂，我说卡尔，你整天研究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觉得无聊吗？什么叫终极恐惧？不就是死嘛。咱们都成神了，寿命长得自己都记不清，还怕那个？”


    画面中的卡尔停下脚步，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


    他没有看凉冰，而是望着远处的天空。


    “不。”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神，并非不死。”


    “我们只是拥有远超凡人的生命跨度，我们的神体，本质上依旧是物质的聚合。只要是物质，就可以被摧毁。所以，我们并非永生，只是‘长寿’。”


    年轻的凉冰撇撇嘴，显然对这种咬文嚼字的说法不感兴趣。


    “那又怎么样？想杀死一个神，多难啊。你看我姐，神圣凯莎，谁能杀死她？她就是正义，她就是秩序，她就是永恒的代名词。”


    她说到“我姐”两个字时，语气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屑，有嫉妒，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憧憬。


    卡尔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视着凉冰的眼睛。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因为，‘死亡’本身，是可以被定义的。”


    “当我们可以从概念上，重新书写‘死亡’的含义时，杀死一个神，就不再是摧毁其物质身体那么复杂。”


    “而是，赋予他‘死亡’这个结果。”


    凉冰愣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沉默的同学，有些……可怕。


    “疯子。”她低声骂了一句。


    画面到此，定格。


    数万年前的哲学探讨，让宇宙中绝大部分观众都听得云里雾里。


    “啥玩意？定义死亡？这哥们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巨峡号上，刘闯听得一头雾水。


    葛小伦在一旁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懂。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死亡可以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个直接赋予的状态？就像……就像游戏里给怪物上一个‘即死’的debuff？”


    怜风在一旁听着，眼中数据流疯狂闪动，她喃喃自语：“将结果前置于过程……绕过所有物理判定……这……这在逻辑上……”


    梅洛天庭。


    凯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明显的讥讽。


    “定义死亡？何其狂妄，又何其幼稚。”


    她对身旁的鹤熙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这不过是学者在现实中无能为力时，躲进哲学思辨里的自我安慰。宇宙的法则是铁律，生与死，是物质的聚散，是能量的湮灭。岂是他一两句空洞的‘定义’就能改变的？”


    鹤熙没有立刻回答。


    她不像凯莎那样，从“秩序”和“王”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她是一个科学家。


    她从卡尔的话里，嗅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技术路径。一种……让她感到陌生，又无比着迷的路径。


    “凯莎，”鹤熙的声音很轻，“或许……我们都小看他了。”


    就在鹤熙话音落下的瞬间。


    光幕的画面，猛然切换。


    从数万年前的阳光明媚，瞬间转入死歌书院那永恒的昏暗。


    还是那个学者卡尔。


    他站在那里，对着镜头。


    “现在，为诸位演示，‘死亡’的其中一种定义——幻体。”


    话音刚落。


    一道璀璨的能量洪流，凭空出现，瞬间轰击在卡尔的身上。


    那能量的强度，让烈阳星的潘震都为之侧目。那是足以将一颗小型行星瞬间气化的主炮级攻击。


    然而，能量洪流穿透了卡尔的身体，击中了他身后的墙壁，将那面不知名材质的墙壁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卡尔，毫发无伤。


    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他不是一个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


    紧接着。


    一发旋转着暗能量的弑神穿甲弹，呼啸而来。


    这是已知宇宙最尖端的物理攻击之一，专门用来对付第四代神体。


    子弹精准地从卡尔的胸口穿过。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没有创口，没有能量湮灭。


    子弹就那么穿了过去，仿佛穿过了一片空气。


    全宇宙，死寂。


    巨峡号上，刘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弑神战斧，手心渗出了冷汗。


    “俺的斧子……能砍到他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恶魔一号。


    凉冰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她看着光幕中那个淡漠的身影，看着那发对她而言也极具威胁的弑神武，就那样毫无意义地穿了过去。


    她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猩红的酒液从倾倒的杯中流出，在地板上蔓延，如同鲜血。


    她没有在意。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光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疯子！”


    “卡尔，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真的……你真的做到了这一步！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概念’！一个活在数据和信息里的幽灵！”


    她的声音，不再是调侃，不再是幸灾乐祸。


    而是混杂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物理层面上，卡尔已经“不死”。


    梅洛天庭。


    凯莎脸上的讥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烈焰之剑上。这把剑，审判过无数的邪恶，斩杀过无数强大的敌人。


    可现在，她第一次不确定，自己的剑，是否还能斩断眼前这个“敌人”。


    “鹤熙。”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分析他。”


    鹤熙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


    “正在分析……不，无法分析。他不存在于物质世界，我们所有的探测手段，都只能扫描到一片虚无的信息。他……他真的成了一个‘符号’。”


    鹤“符号“这个词，让凯莎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光幕上，再次浮现出新的标题。


    那行字，比刚才的一切，都更加触目惊心。


    【片段三：我神卡尔，定义‘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