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求助外援
作品:《逆时空劫婚》 青松疗养院,宋知禾在套房门口停顿了几秒。
每一次来,她都需要重新心理建设。
“爸。”宋知禾轻声唤道。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父亲放在被子外、那只同样枯瘦、指关节有些变形的手。
宋父的眼珠缓缓转动,浑浊的视线聚焦在宋知禾脸上。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破旧风箱的嘶鸣。
这是他能发出的最大声响了。
他的眼神里似乎有微弱的波动,难以分辨情绪,或许仅仅是对光线的反应。
宋知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温热的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父亲的脸颊和手。
“我……出了点事。”她低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
“程前,就是那个本来我今天要嫁的人,他伤害过很多人,我亲手把他送进局子了。”
“但是您放心,我现在工作挺好的,我能照顾好你和妈妈,我们不需要攀附程家。”
忽然,宋知禾像是发现了什么,毛巾“啪”地掉在地上。
她抓住父亲的左臂翻看,苍白的皮肤上只有几处老年斑,左臂内侧那道狰狞的疤痕消失。
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如昨——
高一那年她和父亲爬山,父亲为了救她被山石划伤。
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她哭得稀里哗啦,一方面担心父亲,一方面怕挨母亲骂。
还是父亲让她保密,别告诉母亲。
后来,那道疤就这么成了父女俩的小秘密。
“怎么了?”时序走进来,看见她惨白的脸色。
“疤痕……”宋知禾的声音发飘,“我爸左臂内侧应该有道两三厘米的疤……”
时序看了眼床上目光呆滞的老人,轻轻地按住她肩膀:“瘢痕组织可能会随着衰老萎缩。”
“我大概是疯了……”宋知禾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时序捡起地上的毛巾准备去清洗,被小禾拦了下来。
“已经擦好了,我们走吧。”
这里让她很难受,一切,包括陌生的苍老的父亲。
两人戴上口罩走出房间,准备离开。
时序忽然放慢脚步,目光落在前方一位正推着轮椅的老年妇女身上。
她穿着浅灰色针织开衫,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
“怎么了?”宋知禾察觉到他的异样。
时序摇摇头:“没什么。”
但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老太太正好转过走廊拐角,侧脸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时序微微皱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能看到年轻时姣好的轮廓,特别是那双微微下垂的无辜眼。
“你认识?”宋知禾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可能认错人了。”时序收回目光。
两人沉默地走向电梯,谁都没注意到,拐角处那位老太太停下轮椅,正透过走廊的装饰镜,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车子驶离疗养院,宋知禾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父亲手臂上消失的疤痕像一根细刺扎在她的心头。
是记忆欺骗了她,还是这个循环本身在篡改着什么?
衰老会抹平疤痕,这解释看似合理,却无法安抚她心底那份诡异的违和感。
“去‘风·咖啡’。”宋知禾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时序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那个老板,我记得你说过,他在北站发过帖子,说他经历过循环。”
“是,但没人相信他。”话虽如此,但时序还是在路口转弯,驶向咖啡店的方向。
“你离开那么多年,对南州的路比我还熟。”
“嗯?”时序顾着路面,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循环,你一定经历了我不敢想象的次数,否则……”宋知禾心疼极了,“在我的循环里无论从哪到哪,我从没见过你用导航。”
“比起校草,你是不是忘记我还是学霸?”时序开着玩笑,“地图在我脑子里。”
“臭美,明明是级草。”宋知禾浅浅地笑了,没有不依不饶。
“不是说因为我拒绝,高中那3年校草都评不出来吗?”
“原来你还知道啊?还以为你们男生不在意这个。”
一打岔,宋知禾心里的担忧也被驱散了些。
“还是说回正题吧,虽然咖啡店老板的故事可能是编的,但他能编出来,说明他对这个概念有思考,也许……能给我们一些不一样的视角?哪怕只是听听他的‘经验之谈’。”
时序理解宋知禾此刻的茫然,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都想去抓住。
傍晚的“风·咖啡”与深夜截然不同。
阳光透过大片的落地窗倾泻而入,空气中弥漫着烘焙豆子的醇香和舒缓的爵士乐。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或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那位中年老板正站在吧台后,专注地擦拭着咖啡杯。
看到推门进来的时序和宋知禾,老板显然不会记得他们曾多次在深夜造访——毕竟他又不在这个循环里。
他只是露出职业的微笑,视线在宋知禾缠着绷带的手臂停顿了一瞬。
“欢迎光临。”他引着他们走向里面安静的卡座。
落座后,时序开门见山:“老关,我们看过你在北站的帖子,这次来,是想聊聊……时间循环。”
老关摆餐盘的动作顿住,他抬起头,职业微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被触及尘封记忆的复杂神色。
“我并没有向你介绍,店里的熟客都叫我老关。”
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最终拉过一张椅子在卡座旁坐下。
“其实我认得你,演员时序。相信以你的身份,不会来寻我开心。”
老关苦笑一声,看来没少人来涮着他玩。
“不是为了宣传店。”他的手指摩挲着餐台光滑的木纹,“说出来,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这么疯过。”
“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还是说想买故事的版权,拍戏?”
时序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他看向宋知禾手臂的绷带,又看看时序充满故事感的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们……也遇到了?”
宋知禾轻轻点头:“我们被困在三天里,从11月28日晚上10点,到30日午夜12点。不断重复。”
老关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跳出来看,时间循环这事是那么的令人难以置信。
听两人简单说完自己的奇遇,老关陷入回忆,眼神变得悠远。
“你们是被动循环,我们不是。”
起初,是她为了救自己的父亲,无意中在电视塔触发了时间穿越,回到了3天前。
在她一次次的尝试中,救了父亲又害了别人,诱发了蝴蝶效应,死的人越来越多,篓子也越捅越大,把他也带回了3天前。
“……她为了救我,死了,死物是无法穿越的。”他的声音是麻木的平静。
“所以,最后一次只有我自己穿越,终于成功地让她活了下来,但代价是……她的记忆里,我们所有的同生共死,从未发生过。”
“你们是主动穿越,为什么你不再次穿越,尝试让她记起一切。”
宋知禾无法想象,只有一个人带着回忆活下去,会多么的孤独。
最残忍的,不是失去,而是清醒地记得。
“因为我爱她。”老关轻声道,“不想让她再入那种绝望里。你们现在……是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宋知禾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一起,第16次了。”时序淡淡地补充道。
宋知禾扭头看他——他记得她的,所以他自己的……?
“这一次,我们似乎抓到了关键的凶手,但……”她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时间还在走,还没到重置点。”
“循环结束的条件,可能不仅仅是‘阻止悲剧’那么简单。”
老关的语速很慢,手指在餐台的水渍上一圈圈地画着莫比乌斯环。
“它可能需要……彻底斩断那个事件的‘根源性执念’。”
“执念……”宋知禾喃喃自语。
时序看着宋知禾——她的执念是什么?
“很重要的一点,”老板定定地看着两人,“‘代价’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想要事成,总会付出一些东西。我救了她,代价是孤独地活。你们的代价……会是什么?也许是某个重要的人,也许是某段记忆,也许是……你们之间的某种联系?”
时序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
宋知禾则感到一阵寒意。
“最后,”老板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苍凉,“珍惜当下吧。在循环里,时间看似没有意义,但每一次经历的情感都是真实的。不要因为知道会重来,就忽视了眼前的……光和风。”
他站起身,恢复了店主的从容:“其实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很遗憾没帮到你们。”
”……但是,今天天气很好,天台开放,能看到很美的夕阳。去坐坐吧,我请你们喝杯特调,算是对……‘同道中人’的一点心意。”
他转身走向吧台,开始忙碌。
宋知禾和时序依言走上狭窄的楼梯,推开通往天台的门。
刹那间,视野豁然开朗。
正值黄昏,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悬在城市天际线的尽头。
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被染上橙红与金紫,像极了宫崎骏笔下的梦幻世界。
天台布置得很简单,几张原木桌椅,几盆绿植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晚风带着深秋的微凉,拂过面颊,吹散了循环的压抑。
他们找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
很快,老板亲自送上来两杯咖啡。
宋知禾那杯的奶泡上,老板用巧克力酱画了一个极其精巧的莫比乌斯环。
“尝尝,‘循环尽头’。”老板放下杯子,转身下去了。
宋知禾看着杯中的符号,又望向天际燃烧的晚霞。
城市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远处车流如织,万家灯火渐次亮起,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
“好美……”她忍不住轻声喟叹,连日来高度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被抚平了。
“原来……在循环里,也能看到这么美的夕阳。”
时序没有看夕阳,他的目光落在宋知禾被霞光映照的侧脸上。
金色的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脖颈上的淤痕在暖光下显得没那么明显。
她眼神里满是对美景的惊叹。
他真想……能带着她走遍世界,让她用最爱的画笔记录所有美景。
“是啊,”时序的声音像融入晚风的叹息,“很美。”
不知是在说景,还是在说人。
两人静静地坐着,共同沐浴在这片短暂而珍贵的宁静里。
此刻像偷来的时光,珍贵得让人心头发颤。
时间在缓缓流淌,距离那个未知的终点——11月30日的午夜,还有不到30个小时。
宋知禾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
她看着远处,心底那个关于“代价”的问题,沉甸甸地压着。
如果循环结束的代价是遗忘时序……或是遗忘这循环中所有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记忆……
她不敢深想。
夕阳的余晖散尽时,时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钱峰的电话。
时序接起电话,神情逐渐凝重。
小禾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跳不自觉加快——又出事了。
“好,我知道了。”时序挂断电话,看向宋知禾:“程前在审讯室里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变了个人?”宋知禾指尖一颤,咖啡杯差点脱手。
“前一秒还在正常回答问题,下一秒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时序的声音带着困惑。
“然后他的表情完全变了,声音也变成了女人的腔调,说......”
“说’你们找不到她们的,她们都活得好好的’。”
时序揉了揉太阳穴:“诡异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后,又恢复了正常,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宋知禾倒吸一口冷气:“人格分裂?”
她莫名想起在喜宴上被下药,程前企图施暴那次循环,他也忽然转了语调……
“警方不得不暂停审讯,现在正紧急联系精神科专家,启动精神病司法鉴定程序。”
精神病司法鉴定。
一旦启动这个程序,程前极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被送进精神病院而非监狱。
而精神病院……对程家来说,不过是另一座可以操控的“别墅”。
“如果他装的呢?”
“程家提供了他多年来的精神科就诊记录。”时序眼神沉郁,“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我们可能低估了程振山的布局。”
程前如果真的被鉴定为精神病,哪怕有季青青和林樾的证词,也极有可能会因为他作案时是发病状态而逃脱刑罚。
“循环还没结束……”宋知禾喃喃道,“是因为程前还没真正伏法?”
时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一定。也许老关说得对,循环的结束条件,可能不仅仅是阻止悲剧,而是彻底斩断‘根源’。”
但“根源”……到底是什么?
是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从未真正释怀的、对自由与救赎的渴望?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台的灯光亮起,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阴影。
“走吧。”时序站起身,“我们得去见一个人。”
“谁?”
“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