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共泛舟
作品:《女扮男装,掰弯敌国太子》 白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白石的手心很温暖,肩背也宽阔有力。
低矮的群山蜿蜒起伏,与原野交接,整体仍是开阔的,遮不住人往外望的视线。白日里举目四望,会觉无边无际、心胸开阔,飘飘然有吞吐天下之志。可夜间,月辉如霜,清冷孤寂,同样望不到尽头,只是那尽头变作黢黑一片。
两人爬上小山头,静静坐着。
史青靠在白石肩头,眼里的泪又扑簌簌落下来。
白石僵着,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她靠着肩头。
“秦渊比咱们家太子对我还好,”史青垂下眼眸,“可我就是不能去秦国。祖父,还有我阿父阿母一生心血都在守藏室里,我总不能丢下守藏室不管。我也喜欢洛邑,虽然那里很多讨厌的地方和讨厌的人,可是我还是想让它越来越好。”
“我是不是不该再和秦渊相处了?如果他一直对我这么好,以后也舍不得杀了我,可我却受人挑唆,害了他怎么办?”
白石摇摇头。
秦渊遥遥看着,先是见两人这么依偎着,瞳孔便微微有些颤抖,皱了剑眉凝神细看。
潦收是夜里悄悄寻来的,警惕地望着四周盯梢,防止有野兽或者刺客来袭。他肩膀忽然被人一碰,回头瞧见是他家殿下拍了他一下,挠头问:“怎么啦殿下?”
秦渊示意潦收看向山巅那两人。
史青已经打着哈欠躺下,枕在白石腿膝上。
秦渊心乱得很,一面觉得他二人这样子不成体统,简直是从未见过的状况。天下间,岂会有两个男子亲密至此?可另一面,却又忆起史青低低的嗓音,想起史青在守藏室里流着泪说不想以后与他们各自为敌,又想起史青说不想害了他。
于是便又觉得,若是史青此刻需要靠在他的肩头,他也不是不能容忍。
大丈夫,刀剑都忍得,忍不得六尺之躯乎?
潦收挠挠头,眸子里盛满疑惑。这场景,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的,一时却想不起来
山里的萤火虫星星点点飞在空中,忽明忽暗,映在史青眼睛里,宛如流淌的星河一般璀璨。
“好漂亮的萤火虫。”
潦收猛然回神,看见他家殿下正专注地望着史青,眼里也是亮亮的。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了,却不敢相信。
卫容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
史青夜里就在外面睡,不想回去见秦渊。但夜里有些冷,早起时史青打了几个喷嚏,就不敢留在外面了。当天夜里,史青估摸着秦渊睡着了,便推门悄摸摸回自己的西厢。
一进门,屋子里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忽明忽暗,或青或黄,在竹编的方灯笼里,明明灭灭,流淌生辉。
史青趴在案上,枕着胳膊看,戳了戳上面一层近乎透明的薄皮。
好近,她的鼻尖几乎能蹭到灯笼皮了。一只萤火虫拖着灯尾停在史青眼前,史青连它节肢上细微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嗅了嗅,认出这层剔透的薄皮是鱼皮。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史青抱起方灯,往门外走。
隔着帘幕,秦渊熟悉的嗓音传来,“你不喜欢?”
史青明白过来,“送我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秦渊问:“喜欢为何要丢出去?”
史青笑道:“不是丢出去啊。灯笼不透气,留它们在这里,会死的。”
秦渊接道:“死了再捉就是。”
史青一噎,“上苍有好生之德。若是因为我喜欢它们就要它们死,那我的喜欢,岂不是毒药?”
“才不是,”眼前这几道帘幕碍眼极了。幸而史青抱着灯笼,萤火虫的点点幽芒映在史青脸上,秦渊勉勉强强能认出史青此刻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他此时竟有几分不敢直视史青,更不敢去看史青的眉眼,“昨夜……孤非是存心说你,只是想请你同孤一起回秦国。”
史青眼眶又有些湿。换了旁的不在意的人,任凭他们骂出花来,史青都不带看一眼的。可偏偏是关系不错的秦渊,即使不轻不重抱怨一句,史青也难受得紧。
“小事了,昨夜的事我早就忘了。”
秦渊打帘走进来,燃起烛火,递帕子给史青,仔细去瞧,“真是小事,还能成这样子?你骂回来,或是打上几拳出出气。来。”
史青瞪眼,“都说了好了。”
秦渊狐疑地看看,“倘若一个月后,你再因此事闹别扭,孤可就不依你了。”
史青转身去放萤火虫。
秦渊抱臂倚在门上,看史青仰着头放萤火虫,“明日孤无事。”
史青疑惑,“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她一直知道秦渊整日里忙忙碌碌的。那两个月里,虽然秦渊不在临淄,但临淄中依旧传遍了秦渊的事迹。
今日拔三城,明日拔五城……即使有些夸张在,可这般锐不可当,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洛邑吧?
“想什么呢,”秦渊在史青眼前挥挥手,看着史青悄悄往后退,蓦地有些不满,“明日带你出去游湖。”
史青白净脸庞上浮上些许犹豫。
秦渊从没这么耐心过,“哪里不妥?”
史青道:“我不想看湖,我想看海。”
秦渊默默算了算,挤不出时间,清咳一声,“等过上几年,天下安定了,孤再带你看海。”
史青摇摇头,“算了,湖和海都一样。”
秦渊便要张口保证,临开口时,又怔住了。
太史青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交朋友,需得这样为朋友着想?
他终究有些抓心挠肺,遂折身回去了。
……
翌日,史青照旧早早起床,和白石一起到原野上练习射御。
牧牛小童倒立在牛背上,瞧见史青,便眉开眼笑打招呼,将兽人聚落里的奴隶们送的土物交给史青。
小童脸颊红扑扑,满目向往,压低嗓音,雀跃道:“医士大人,我和阿父阿母近日就要逃到秦国了。听说秦国奖励耕战,种田种得好,还能得到国君嘉奖呢。”
“恭喜,”史青揉揉小童柔软的发顶。小童很稳重,她平日里只见过他专注地放牛或是悄悄抹泪的模样,鲜少见到他这么欢喜,“这些药你拿着,应急用,功效我讲给你听。路上若要祛风邪或清疮防虫,酌情使用。”
小童软着嗓音应好,又爬到牛背上,吹着竹笛骑牛走了。
史青又送白石去田老将军那里,随后便在守藏室和悬清整理竹简。这般消磨光阴到了下午,史青去湖边等秦渊。
秦渊已经到了,换了身玄色箭袖,绣着金边,愈发衬得身姿挺拔,凛冽如松。
史青想多看两眼,潦收忽然走过来,挡住了史青的视线。
“要大些的舟,还是小些的?”
“小舟,”史青疑惑,“只有我们三个吗?”
潦收咋舌,酸道:“当然不是。只有你和我家殿下两个人。”
“哦,”史青视线越过潦收和秦渊,看向舟上一盘盘水灵灵香喷喷的瓜果点心,搓搓手,“怪不好意思的。”
潦收眼睛睁得滚圆,鼻孔里呼呼出气。
史青转头问:“你为什么瞪我呀?”
顶着秦渊冷嗖嗖的目光,潦收连忙露出个和善的笑:“没,我练功呢。”
一叶扁舟,飘飘荡荡。碧湖如镜,芙蕖四缀。金乌缓缓下落,日光稍显和缓,源源不断的水汽从湖中浮来,被夏风送在人脸上,凉润润的。
史青禁不住喟叹一声,捻起一块淡粉色糕点送入口中,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光。
秦渊微微皱眉,“你能吃?平日里请你用膳,为何不用?”
史青捏着那朵被做成桃花状的糕点摇了摇,“可这些,不是你拿给我赔罪的吗?我不吃你岂不是要胡思乱想。再说了,我和白石又不是吃不上饭,用不着整日里吃你们的。我祖父不喜欢。”
秦渊道:“孤岂会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你不会,”史青捋下一颗葡萄,张开手心递给秦渊,抬抬下巴,“说这么久,渴了吧?”
秦渊统共只讲了两句话,既不累也不渴,但还是接了过来。
一带能听到悠扬的渔歌声,小童捧着菱角在卖。史青买了些许尝尝味道,便百无聊赖地欣赏周围湖光山色,去看那湖里各色亭亭玉立的莲花和淡黄睡莲。她耸耸鼻尖猛吸几口气,只觉得香味也淡淡的。
秦渊眸光渐渐温煦,折了一枝莲蓬,“吃不吃莲子?”
史青立时打起精神,双眸熠熠生辉,“怎么吃?”
秦渊从墨绿莲蓬中剥出三颗白白胖胖的圆润莲子,分出两颗留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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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剩下一颗连同莲蓬一起塞给史青,“剥开吃。”
史青捏着莲子举到眼前,看了一瞬,往口中送。
秦渊拦住了,忍笑道:“你像孤这样,扒开莲子外面一层皮,里面的就是能吃的。”
“谢谢。”史青看着秦渊,见秦渊果真将莲子整个吃下,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异样,便打消了疑心,也将莲子一口吞下。
“——好苦”,苦涩在舌尖炸开,史青脸皱巴在一起,连吞了好几颗汁水丰盈的葡萄,当下嘴巴里是又酸又甜又苦。
秦渊朗笑,剥开莲子,将内里一片绿芽挑出来,凑到史青身前,“喏,这下不苦了。”
史青恼了,拿莲蓬打开他的手。
秦渊唇畔笑意未消,就这般看着史青。
史青将莲子一颗颗抠出来砸过去,微红着脸恼羞成怒,“骗子,你吃个够!”
秦渊伸手接住,一颗颗尽数投入口中,笑道:“你剥的莲子这么甜,怎么不自己吃?”
史青食指颤着指向秦渊,一口气上不来,将莲蓬也甩给他,仰枕在船头,一臂垫在脑下,一手拿瓜果吃。
秦渊扔了莲蓬,问了几句话,史青都不理,顿时满头雾水。
“硌不硌?孤的衣裳给你垫着。”
史青坚决不理会秦渊,余光却瞥见秦渊低着头摸索腰间钩带,登时捂住了眼,“你别脱衣裳呐,简直是、有辱斯文!”
秦渊便停下了,“只是怕你硌着。”
史青从眼缝里看秦渊,长舒一口气,放下捂眼的手,指指秦渊又指指自己,对这待遇深表疑惑,“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怎么怪怪的。”
秦渊脑海里闪过什么,却太快了,一时没捉住,定神道:“孤是礼贤下士。”
他太坚定,史青顺着想了想,点头道:“那他们肯定都喜欢你。”
钱多、事少、受看重,年年开疆拓土,还有这么轻松惬意的舒适时光。要不是史青还有些底线,也要跑到秦国去了。
秦渊呼吸一窒,目光灼灼望着史青,看了许久也没从史青脸上看出什么,愤愤道:“也不是谁都肯承情。”
日光太温暖,朦朦的困意涌上史青心头。史青那只去摸葡萄的手,转而落在了船舷上,悠悠地搭着,嗓音模糊,“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必忧心。”
秦渊剑眉微皱,回眸见史青睡着了,不禁掠上些无奈。
他十六岁时,夜间都抱剑而眠,何曾有这么不设防的时候。
史青翻身侧睡,脸颊枕在胳膊上,手垂落在船侧,悬在湖面上。鲜红的鱼儿摇曳着尾巴,路过史青素白的手,微做停留。
一浓一淡,猛然攫住了秦渊,盯着那尾红鱼,倾身去赶。
船身一晃,史青手浸入冰凉的湖水中,霎时便醒了,甩甩手上水珠,手背抵在额上,懊恼道:“我睡着了?下次叫我就好,干等着多无聊。”
秦渊收回手,若无其事,“不过片刻功夫,算不得什么。”
史青坐起来,渐渐适应了天光,“你怎么看着我?”
秦渊道:“簪子快掉了。”
史青哦了一声,“那我再簪一遍。”
秦渊四下望望,正欲问史青好了没,就看到史青咬着簪子歪着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指穿梭在乌发间。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史青弯唇笑,却被嘴里的木簪阻得长而方。
仿佛有什么,一瞬便击中秦渊的心。那颗藏在胸腔下的心,噗通、噗通、噗通地跳。
史青扎了头发,圆乎乎一团定在脑袋后,看秦渊一动不动,便慢吞吞问:“难道我吓到你了?你今日好生古怪。”
这种心脏狂跳的感觉,秦渊见过许多次,只可能是一种情况。
秦渊手握上腰间长剑,狭长凤眸微眯眼,拿剑将史青压倒,慎重道:“有刺客。”
史青心脏也砰砰狂跳了,不敢乱动,努力瑟缩在船身里,祈求浓密的荷叶芙蕖能挡住他们的踪迹,让刺客晚些找来。
可这般过了一刻钟,史青腰都酸了,和同样躬身的秦渊四目相视,小声问:“刺客呢?”
秦渊挪开目光,从接叶连花的荷丛中探出头,极目远眺,望见了岸边的潦收,“已被潦收擒获。”
史青道:“潦收真能干。”
秦渊十分平静,“还差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