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水横天(上)
作品:《九炼[天官赐福 双玄同人]》 贺玄在一阵“滋啦”作响的油爆声中睁开眼睛。他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厨房里,为了雪昨日煎蛋失败之耻,一大清早就起来证明自己“既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的师青玄正忙得不亦乐乎。
他一手握着平底锅的锅柄,一手拿着铲子,身上围着条不知哪个商家赠送的围裙——纯黑的底色上缀满繁复的蕾丝花边,背后还系着个硕大的蝴蝶结。这不伦不类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倒显得相得益彰。
透过玻璃门,贺玄注视着那忙碌的身影,浅棕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柔和之色。
恰在此时,师青玄转身去取食材,对上贺玄的视线,当即眼睛一亮。
“是我吵醒你了吗?”师青玄拉开厨房门,煎蛋的焦香伴着油花迸溅声扑面而来,“你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他说着朝贺玄扬了扬下巴,话语间是藏不住的得意:“这次绝对是完美的金黄流心,米其林级别!”
其实算不得被“吵醒”,这房子隔音很好,但绝境鬼王耳力更好。贺玄嗅着空气中诱人的食物香气,默不作声回去洗漱。
待他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却被眼前一盘子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爱心煎蛋”给震住了。
贺玄盯着这盘过分用心的早餐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眼问:“这是什么?”
师青玄立刻双手捧心,摆出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这是爸爸对你的爱啊!”
贺玄:“……”
他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这一世的师青玄,和从前相比着实不太对劲——热情得有些莽撞,活泼得近乎聒噪。偏偏这份这份热闹落在他眼里,非但不觉厌烦,反倒不自觉地纵容起来。
——许是到这世界后水土不服,连自己也跟着不对劲了。
这位来此界七年,始终吃嘛嘛香的绝境鬼王,将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自我诊断为“水土不服”后,索性装聋作哑地拿起餐具,决定先解决掉这盘看起来比厨子还蠢的食物。
可惜师二少并不打算就此消停。
见贺玄开始用餐,他便溜达到客厅那架许久未动的钢琴前,手指拂过光可鉴人的漆面,佯装随意地提议:“我给你弹首曲子助助兴?”
孩童模样的鬼王满眼莫名。
贺玄这人,活的时候是穷人,死了以后是穷鬼。从人到鬼,他都不是附庸风雅的主,实在不明白用个早餐为何还要配乐。但对着师青玄饱含期待的目光,还是配合着点了头。
于是,师青玄郑重地掀开琴盖,在琴凳上端正坐好。
贺玄与这个世界磨合了七年,早已见识过无数新奇事物。他认得这架叫做“钢琴”的乐器,也偶尔听过它发出的声音,却从未驻足细品,更不曾关心过旋律背后藏着的深意。
一段清越的琴音在晨光中流淌开来。
师青玄的琴艺说不上精湛,甚至还带着长久未练的生疏。可那简单的音符从他指尖飘出时,却像悬在空中的雨滴,一颗颗轻轻落下。没有戏剧性的激烈起伏,每个音符却都浸透着未说尽的牵挂,就像一双温柔的手缓缓推开记忆的闸门。
贺玄放下了手中的餐叉。
琴声如清风般拂过,穿过他陪伴那人在“九炼之誓”中行走过的时光。那些轮回中短暂并肩的身影,笑着的、闹着的、生气的、悲伤的——最终都重叠成眼前这人的模样。
延音踏板让音符之间产生微妙的共振,声音在钢琴共鸣箱内来回反射,撞进贺玄的耳膜,又直抵神魂深处。模糊的情感如同在时光缝隙里生出的藤蔓,舒展开娇嫩的叶子,缠绕住了风。
那一刻,晨光恰好落在师青玄低垂的侧脸上,给他镀了一层柔软光晕。
贺玄心头突然涌上一个念头:他亲手熄灭的光,又重新亮起来了。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师青玄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笑着问道:“怎么样?好听吗?”
贺玄的目光从他的亮晶晶的眸子上移开,落在他搭在琴键的手上。
“嗯。”他轻声应着。
“那我再给你弹一首?”师二少瞬间精神抖擞,宛如求偶期的鸟儿,迫不及待地要在心仪对象面前展示所有本领。
“好。”
师青玄其实没什么艺术天赋。像他们这样家世的子弟,有几样能随时拿出手的才艺只算是一种标配。幸好他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那人天赋异禀、对自己苛刻到极致,从小到大替他挡去了大半来自家族的期望和压力。
有了这样一个耀眼夺目的兄长,他反而可以在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里逍遥自在,活出自己的模样。
此刻,在贺玄的目光下,向来厚脸皮的师二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第一次懊恼自己从小不曾勤学苦练,弹不出那种能让人为之沉溺的旋律。
“贺玄,”他看着坐在餐桌前小小的身影,突然干咳一声,斟酌着开口:“打个商量呗?”
贺玄:“?”
“你能不能……先变回原来的样子?”
否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满怀心思的曲子对着个孩童模样的皮相弹奏,实在是有点变态了。
然而,绝境鬼王并不想用自己的本相,端坐在这里吃什么风师大人的“爱心煎蛋”。这场面在他看来也是相当变态,不亚于让他在铜炉山那鬼地方吟风弄月、赏花打牌。
两人各怀心思,却意外在“不愿让自己显得像个变态” 这件事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彼此静默对峙片刻,师青玄终究没忍住,率先笑出声来。随后他看见那小小的肩膀也跟着轻轻颤动,连带着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也染上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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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里的温馨尚未散尽,水横天集团总部却已是一夜兵荒马乱。
昨夜在师青玄那里积攒的不快,被师无渡一丝不剩地转化成了工作的动力。丢下不省心的弟弟后,库里南直接飙进了公司的地下车库。
总裁秘书接到师无渡电话时,正敷着面膜品红酒。她对大老板这种不分时区的深夜来电早已习以为常——资深打工人的职业素养让她能一边在心里默默竖起中指,一边保持声线的甜美与专业:“师总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艾米,”师无渡的声音压抑着未散的怒火,听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通知战略发展部、信息技术部、投资部、运营部,所有VP及以上层级,一小时后总部顶楼会议室,我要见到人。”
即便是艾米这样训练有素、见惯风浪的金牌秘书,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试探着确认:“您……现在是在?”
“公司。”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却让她哆嗦了一下,差点把脸上昂贵的面膜给抖下来。
还有什么比大老板毫无预警、直接空降眼前更恐怖的事?
一夜灯火通明。
整个水横天集团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直到所有人都被师总“扒下一层皮”,窗外已泛起鱼肚白。
所以当师青玄听说他哥一夜未归,提着大包小包的早茶来到总裁办时,艾米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这位向来妆容精致的秘书小姐此刻难掩倦容——焊在脸上的底妆经不住通宵磋磨,美瞳后的双眼更是干涩发红。更糟糕的是,为了保持身材她昨晚几乎没进食,此刻正深切体会到那句“上帝会惩罚每一个空腹喝酒的人”。
“二少,”她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和虾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言辞恳切,“您行行好,快把师总带回去吧。听说他是连夜飞回来的,这都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了?”
“额……”师青玄抓了抓头发,实在不好意思说——师无渡多半是被他气来公司“霍霍”人的。
在师无渡把市场重心移到海外前,师青玄算得上是总裁办常客。
他性格开朗,待人亲切,每逢团队加班总会贴心地送上各种补给,在员工中颇受欢迎。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在场,师总那凌厉的气势总会收敛几分,至少不会把下属训到狗血淋头。
混熟了,艾米也不把这位毫无架子的师家二少当外人,一边咬着虾饺一边吐槽:“师总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孤独终老了。您想想,脾气差、要求高、还是个工作狂,抛开家境好、长得帅、会赚钱这几点,在婚恋市场上简直毫无优势。”
“艾米姐,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师青玄不知从哪弄来的蜂蜜,正卷了袖子在一旁冲泡:“再说你这抛开不谈的几点,原则上都是抛不开的。”
“你哥那串葡萄,我可不敢下口。也就刚毕业那会儿被霸总读物误导,还想以身试法,现在想想,哪个正常人愿意二十四小时对着这种老板?简直丧心病狂。”
艾米心满意足地喝着热粥,又开始八卦起大老板的桃色新闻:“我听海外的同事说,师总这季度又气走了三个爱慕者,其中有个还是个最近很红的‘甜心歌后’,据说是在赞助商酒会上看了师总一眼,就一见倾心了。”
“然后呢?”师青玄搅拌着蜂蜜水,心想他哥这人虽然嘴毒心狠不近人情,但是待人接物还算彬彬有礼,总不会故意去惹女士生气。
“然后她去给师总敬酒。”艾米憋着笑,“结果师总说,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为了水横天的赞助,建议她保养下嗓子。”
“?”
“人家歌后夹着嗓子搭讪,他以为人家嗓子不好,哈哈哈哈哈……”艾米笑得前仰后合,半点总裁秘书的气质都没了。
“……”
“我们现在都怀疑,等你儿子会打酱油了,他还在单着。”
“……那你们可能还真说对了。”
艾米:“?”
“虽然,我是个不婚主义者。”师青玄端起两杯温热的蜂蜜水,看着一脸疑惑的秘书小姐,言之凿凿:“但是,我儿子正在我哥办公室里坐着呢。”
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