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5-27
作品:《安息地》 25.
班头:“时间不多了,学校、学生要努力,家长也要积极配合。现在学生是重点保护对象,就跟国宝一样,咱既要保证学生营养跟上,不要把身体累坏,也要保持良好沟通,疏导负面情绪,避免影响学习状态……”
老爸和老姐坐那儿,跟不认识似的。
言镂桌上的笔没一根好用的,不是坏的就是写不现。正好,老姐抱手臂靠着椅背。桌距太窄,靠墙,昏昏欲睡。手机响,言镂来短信——吃不吃烧烤。
老姐回——废话。
言镂——不吃。
老姐——吃!
言镂——女人心啊!
老姐冲手机笑,班头往她这边瞥了眼。老姐收住笑,双十合十,道歉的姿势。言镂虽不学习,但好面子。要是被班头约谈,他非发火不可。
班头继续侃侃而谈。老爸看了眼老姐,嘴角有一点笑意。
贺逆:“还给带啊?一会儿直接来不就行了。”
是哈。不跟贺逆一块儿回家,但一路难免要碰上,要是和老姐过来一趟再往回,就避开了。
不过贺逆又打断:“还是带吧,再走一趟耽误时间,一会儿我去你家写作业。”
“……”言镂无话,看着学霸把卷子翻了个面。学霸就是学霸,逻辑满分,怎么都有理。不像他,除了想咆哮,别无他想。虽然觉得哪儿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就像生活埋下一枚豌豆,非要破土而出直到长出苗,他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
预判不是好习惯。思虑过重也无济于事。
言镂一把抓了贺逆的卷子看。贺逆问:“动量守恒的公式记得吗?”
言镂把卷子铺平,指给贺逆:“我只会这个。将小木块在不同的接触面上拖动。”
“准确点,加限定词。”贺逆说。
“将同一小木块在不同接触面上匀速拖动,观察测力计的示数变化。”言镂慢吞吞说。
“聪明,孺子可教。”贺逆笑。言镂第一次见贺逆笑成这样,眼角嘴角都弯弯的,给人一种慈爱又温柔的错觉。所以贺逆揉他脑袋,他也没顾上计较。
拎了老姐的串回校,路上言镂自个儿又吃三分之一,揉着肚子,满足但隐隐有点不舒服。
开完家长会,一堆家长挤在讲台,簇拥着班头问这问那。我家孩子哪儿有问题啊。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粗心。
老姐在楼道等,抽了半支,眼见贺逆言镂上来了,高跟鞋捻灭烟头。噔噔噔奔她的串儿去了。老爸把烟头捡了扔垃圾桶。
“终于等到你。”老姐愉快唱起来。贺逆和她打个照面,奔老爸去了。老姐感到贺逆今儿有点冷。
言镂:“我上个厕所,你教室等我。”
贺逆听了,折回把纸巾给他。又奔老爸去。几步路走得沉稳严肃。
老爸笑:“小孩儿挺深沉。”
贺逆两下收捡了书包,又给言镂把要用的资料码进书包:“走吧。”
老爸:“嗯。”
老爸没开车,车送回公司了。贺逆的自行车有后座儿,带老爸蹬出去一段路,而后停下。
“怎么了?”老爸问,“哪儿坏了?”老爸左瞅右瞅。
“没。”贺逆说。
不去看老爸木然的脸,贺逆推着自行车往前:“我有事问你。”
26.
老爸陷入沉默,贺逆几乎以为身后没人了,转过身看发现老爸摸了根烟出来,冲他笑一笑:“就一根。”
女士细烟,不是他的烟。他也没买过细烟。老妈会发现,会问起。一根烟而已,引发世纪大战,喋喋不休的追问。
得不偿失。
贺逆说:“最近妈都不知道怎么做饭。总是她一个人吃晚饭,老是做多,第二天又吃。有时候连吃好几天。”
“你妈就是这样,节省,也嫌外面的不干净,不肯下馆子。”老爸手指夹着那根烟,没有点,拿着晃来晃去。
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路灯光,一径的悠然。贺逆手撑石柱,抚摸上面的雕刻,似乎是一朵莲花:“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晚上出门散步,会在那边歇脚,但蚊子来得快,刚坐下两分钟就被叮一身包了。”
老爸笑:“是啊,那时候你还很皮呢,不过比起别家小孩也算懂事了。”
别家小孩。大概他想到过言镂,但刻意避开了。就像老妈一样,这么多年当他们不存在。一看就不是好人,老妈总说,好像全世界只她一个好人。
不过老妈看人挺准。贺逆笑了。的确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都有招人喜欢的本事。贺逆攥了拳头,指节在石柱上抵着,生疼:“这么多年,你是不容易,但这不是借口。”
老爸没再笑:“嗯。”
贺逆推车,慢慢踩了几圈,而后用力蹬起来。逆风而行,就像踏水逐浪。街区越来越静,就快到家了。
老爸慢慢走着。有种木然的平静,到最后也没点燃那支烟。火机找不到了。
楼下破椅子上,言镂在等。贺逆车停在他腿前:“在等我?”
“没有,我透透气。”言镂说。
贺逆拍他肩:“走,上楼。”
言镂伸个懒腰,跟上。
“刚才真拉肚子了?”贺逆问。
言镂:“没。”
贺逆停好车,揽着他肩上楼:“懂事。”
“你俩谈好了?”言镂问。
“嗯。”贺逆应。
“统共没聊几句吧,就你俩这德性。”言镂说。
贺逆笑:“哟,这么了解我。”
言镂鸡皮疙瘩起一胳膊,一拐子杵过去,三两步上楼了。
老姐在里屋看电视,瓜子磕得脆响。他俩进屋写作业到散场,老姐一直没进来过。估计嗓子都磕冒烟了。
言镂去老姐屋里翻了两袋红枣味牛奶,拿小锅煮了,倒杯里给贺逆。
“喏,学费。”言镂道。
贺逆:“谢谢。”咕嘟咕嘟灌了,猛地困意上来,摁着眉头。
言镂:“我给你摁两下?”
贺逆:“来。”
贺逆肩膀宽而薄,一摸上去骨头硌手。肌理分明,骨肉分离似的。言镂:“怎么样?好点没?”
“嗯,”贺逆皱眉,“好,多——”
眼见贺逆疼得脸都红了,言镂大笑。结果突然被贺逆反手一甩,摁倒在床。
还没反应过来,但心脏突突的。
又要被亲了。言镂想。
不知怎的,唾沫开始分泌。
而贺逆只是伸手弹他脑门,在他腰上拍一把:“我回去了,早点休息。”
贺逆走了。言镂坐起来。豆沙包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狗绳,搭着前爪,把下巴放他腿上。痒嗖嗖的。
言镂牵着豆沙包的爪:“感觉不太一样。”
“之前和妹子们,都没什么感觉。”
望着台灯愣神,豆沙包的尾巴在腿上扫来扫去。
言镂抓一把胸口。痒嗖嗖的。
27.
接下来是更平静而压抑的日子。
郭英住院了。
听说状态不好。
课间班头召集大家:“来来来,祝福都写在卡片上,放学让贺逆捎过去。果篮我从班费里划,大家没意见吧?”
“我也想去。”
“怎么就让贺逆去啊?”
班头:“哎哟,昨儿才开了家长会,让家长都来接,到时候你们放了学就跟着家长回家。那是医院又不是电影院,去那么多人干嘛。再说人一小姑娘躺病床上,人就乐意被你们当猴看啊?”
班头讲话似乎从来如此,滴水不漏,从头到尾。机关枪似的一通扫射,扫完班上安静两个度。
贺逆收捡五花八门的卡片留言,和班费一块儿放文件袋里。
言镂没写,装死,也没人敢问他。看他最近状态恍恍惚惚,都猜他俩分手属于两败俱伤。
“言言。”后桌小声喊他。
“嗯?”言镂翘板凳,耳朵支过去。
“你——没什么。”后桌说。
贺逆坐回位置,言镂没再问。好像贺逆周围自动形成一道庄严屏幕,在他近旁的人不能乱讲话。
捏着笔,看着阅读题,言镂看上去真的在读,眼睛脑袋跟着移动。短暂的逃避。贺逆没有问,直到他把阅读题写完。
“我看看,”贺逆拿了过去,“嗯,虽然生词不认识,也不记得联系上下文,时态选择没问题了。”
只错了五个。言镂自己举着本子看:“也没那么难嘛。”
贺逆:“昨儿我圈的重点词还记得吗?”
“随便考。”言镂一时得意。听到后桌噗嗤一声笑。
“放学跟我一起去吧。”贺逆说。
言镂蔫了,趴桌,脸朝下。贺逆说:“就当陪我。”
言镂烦躁:“找别人陪。”
贺逆:“就你了。我车坏了,你捎我去。”
言镂抬头:“车怎么坏了?”
贺逆:“到时候了呗。”
医院门口,言镂不肯进,坐自行车上不下来,拿着本英语单词书背。
贺逆:“人又没惹你,你怕什么?”
言镂:“谁说我怕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贺逆问。
“她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还非得我去看,我神医啊怎么的。”言镂把书一甩。
“对啊,别人都不如你有用,你去关心两句,说不定她心情一好明儿就出院了。”贺逆轻声细语说。
言镂:“瞎忽悠。”
贺逆:“走吧。”
贺逆走在前,言镂在后托着果篮,捻一粒枣吃。
其实是有那么点过意不去。好像挑了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分手。可人生哪有什么适合离别的时候呢。
之前分手都是一时兴起就分了。也没见有这后续啊。
不过都是为毛在一起来着?好像因为她们老凑在跟前,给他一种被在意的感觉。他喜欢被在意,可时间久了就发觉,谁在意他跟他本身有毛线关系呢。更重要的是他在意谁。
笃。撞在贺逆背上,下巴麻了,言镂搓着。
贺逆:“准备好没?”
神经!本来不紧张的,被他一问,心都提起来了。
“滚。”言镂掀开挡路的贺逆,直进病房。
[红心][星星眼][哈哈大笑][比心][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