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2

作品:《安息地

    20.


    看着他眼睛,贺逆说:“没想好。等我想好告诉你。”


    言镂拍开他手:“行吧。”


    “还有这狗,得养你那儿。”贺逆说。


    “知道知道。”言镂说。表情还是很臭。贺逆捏他脸:“笑一个。”


    “这就你愿望啊?”言镂道,抱臂,微仰下巴。竟然时至今日才发觉贺逆比他高出一点了。


    “嗯。可以是。”贺逆点头。


    操……这货鬼上身有完没完了。


    言镂拽过狗绳:“豆沙包我们走,拿蛋糕去。”


    “你做的?”贺逆问。一脸期待的表情和豆沙包如出一辙。


    言镂心虚:“下次给你做,这回先试试人家手艺。”


    “行。”贺逆应。


    是家可以堂食的店,一个漂亮小姐姐把蛋糕捧给言镂。言镂笑道谢谢,小姐姐眼睫毛忽闪忽闪,又瞅一眼他身后的贺逆,冷不丁吓一跳:“你朋友生日吧?”


    言镂回头看时,贺逆表情有所和缓。言镂:“嗯。姐姐这卖烟花棒吗?”


    小姐姐在收银机上戳戳戳:“有的哦,送你俩一袋吧,蛋糕八折哦,收你三百五。”


    好贵。贺逆表情又冷上几分。想起小时候为了请回电影票和炒面,省了一学期的早饭钱。总是这样,他永在偿还。


    “又怎么了?”言镂把蛋糕抵贺逆怀里。


    “没。”贺逆说。


    “不准省钱还我,”言镂言简意赅,“我赚来爱给谁花谁就受着。懂?”


    “嗯。”贺逆瞄着豆沙包,眼泪差点砸出来。


    出租屋里燃放烟花棒,扑簌簌闪亮的瞬间,镜头里贺逆的脸被照亮,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三月春风如绸缎,编织一个令人心醉的梦幻时刻。


    言镂说:“许愿吧。”


    双十合十的戏码,贺逆自小觉得幼稚。他不求神拜佛,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而下滑的眼睫下,眼神诚挚,似乎又真的有什么心愿。默念、祈祷,不敢惊扰谁,守护着属于他的秘密。


    当烟花棒燃尽,老姐拿钥匙捅门的声音响起。这凌乱的手法,一听就是喝多了。


    言镂开门,老姐倒他身上:“哎。”


    言镂把老姐放床上,给脱了高跟,起身却被拉住。


    老姐哭鼻子了,鼻音嗡嗡的:“对不起。”


    “怎么了又?”言镂捏她鼻子,不让出气。


    “这些年没照顾好你,净给你添乱。”老姐说。


    言镂笑:“切,就你能添什么乱,安心睡吧,喝个酒还给你喝成圣母了。你这前任够本事哈。”


    老姐还是攥着他不放。言镂在地上坐到老姐睡着,给她翻了个面,垫了垫枕头。


    贺逆和狗一块儿吃着蛋糕。场面一度过于凌乱。


    言镂摁贺逆:“你就这么养狗?”


    豆沙包那脑袋整个钻蛋糕盒子里,吃得可欢腾,跟生化危机一样。


    贺逆叉一块递到言镂嘴边:“啊。”


    言镂毛骨悚然,眨眨眼,还是张嘴吃了。毕竟他买的,喂到嘴边怎么了。


    操……三百五就是好吃,有巧克力碎片。


    钱真是好东西。


    21.


    临近模考了,言镂没再去岩浆那儿,林哥几次找,他都说下次,久而久之林哥没影儿了。就连校门口都清净了,黑虎没再蹲墙角。


    一切都进入真空状态。只是偶尔和贺逆对视,言镂会有被扎了个孔的感觉。


    扑簌簌。


    “不够意思。”说不给抄,贺逆当真捂得严丝合缝。言镂趴桌补觉。


    最近不是考试就是做题,脑子都糨糊了。贺逆递薄荷糖到言镂嘴边,言镂含了。嘴唇擦过贺逆手指,糙的。他扭过头,想看清楚是不是有手茧,而贺逆正望着他。从后脑勺变为正脸,有一瞬的涤荡。玫瑰香扑面而来。


    言镂仰下巴:“看屁。”


    贺逆笑:“放学去吃那家串?”


    “哦。”言镂应。


    今儿言镂这一组打扫卫生,俩人擦着黑板,陆陆续续教室没人了。


    言镂有点紧张,问:“你生日许了什么愿?”


    “许了就能成真?”贺逆问。


    “当然,我会帮你的。”言镂道,黑板刷一扔,撑在讲台上,“快说。”


    贺逆坐第二排的桌上,抱臂,望着倒计时的牌子,就剩两位数了。他看回言镂:“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有人冲进教室:“哟,就你俩了。”


    没人应。


    那人拿了本书,又冲出教室。


    言镂的心跳从外太空回归。


    贺逆把垃圾袋换了,拎着垃圾袋走在前:“走了。”


    言镂跟着。


    贺逆住脚,又说:“关门。”


    言镂关门。


    贺逆伸手在他面前晃:“魂儿呢?”


    言镂拍开。


    “在想什么?”贺逆问。


    “要吃十串土豆片。”言镂说。


    “嗯。”贺逆说。


    “你要考去哪儿?”言镂问。


    “你想去哪儿?”贺逆问。


    言镂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人生何处是方向呢。


    烤串店很小,不过香味四溢。言镂隔老远都闻到了。


    “哟,今儿生意不错啊。”言镂跟老板招呼着。贺逆已经去拣菜。


    言镂跟老板侃着,预备落座,却突然被贺逆拽走。


    “操,干嘛?”言镂莫名其妙被拽飞,相当不爽,整一整皱巴巴的校服。


    “回家,改天吃。”贺逆说。细看,额上有细密的汗。校服也汗湿了。声音里夹杂惶恐不安。


    “为什么?”言镂语气还算温和。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贺逆径自往前走,回头望,“到底走不走?”


    言镂压低了眉,跟上前两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贺逆再拽言镂手腕,言镂汗毛倒立。贺逆出了一身冷汗,水一样润,冒着湿哒哒的寒气。


    贺逆声音很轻:“胃疼。”


    22.


    胃疼是真的。一遇事儿,就这毛病。贺逆自小一被老妈吼,就胃疼、喘不上气。老爸跑车不在家那几天,家里气氛低沉,他会持续隐隐作痛。


    “哎哟,又胃疼,你别是……”言镂没讲下去。


    贺逆笑,搂住言镂胳膊:“借一下,走不动了。”


    操,零星的人影里还夹杂穿校服的身影,言镂心跳有点快。也不东张西望,梗着脖子嫌弃:“老大个人了。”


    之前郭英月事那几天身体不舒服,会让言镂给揉肚子。后来他自个儿吃坏肚子也揉一揉。效果挺好。


    夹杂一耳朵车流声走进巷弄,上楼,空洞的脚步声。言镂感到一路下来贺逆出了更多冷汗:“你确定不上医院?”


    “嗯。我清楚自己。”贺逆说,声音轻,有点哑。刮过耳膜,毛茸茸激起一片电流。


    拐角处,言镂说:“要不,去我那儿?”


    贺逆正有此意。说不定看错了,说不定眼花了,说不定和老爸挨一块儿你一口我一口的不是姐姐。


    跟着言镂一块儿叫了这么多年姐,他都快忘了她究竟叫什么名字,也快忘了她是怎么把言镂拉扯大的。


    然而尽头的房门暗淡着,言镂摸钥匙开门。钥匙扣上一枚玩偶,可爱的猫头,旧到眼睛鼻子看不清了。正是当年他捡到又被抢回去那枚。


    见他出神,言镂问:“怎么了?”


    “你还真是……”贺逆有点哽咽,好在有胃疼做幌子,“我拿新的跟你换,你把这个给我?”


    言镂眨眼,撤退,钥匙扣揣回包里:“不行。”又不同平日地解释:“这个不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翻出老姐的暖手袋,灌上热水,言镂道:“捂肚子上,一会儿就好了。”


    贺逆挑一下眉,不语。他静坐着,言镂在旁盯着。


    贺逆:“你写作业吧,我教你。”


    满头问号,言镂:“有病吧你。”


    “写。”贺逆软了语气,“你想气死我?”


    虽觉得哪里不对劲,言镂眨眼,揉一揉脸,又说不上来:“行吧,看在你一个病号的份上。”


    贺逆捂着热水袋的样子,有点软弱。言镂给他后背垫了个抱枕。


    贺逆戴上眼镜,扶一下,看卷子。


    今儿的生物卷挺基础的,好几题套用书上原话就行。


    贺逆打圈:“先做这些。”


    “哦。”言镂在书包夹层左摸右摸,找不着惯用那根黑笔。他就那一支黑笔。


    顶着贺逆严肃的神情,言镂把脑袋钻进书包了,也没找到。


    贺逆把自己的笔塞进他手里,语气生硬:“写吧。”


    言镂不爽,不过一看他委屈而虚弱的脸,又憋回去了。


    这几题编倒是会编,不准确而已。贺逆给他每题打了半勾:“翻书。”


    言镂没带。


    贺逆抱臂。


    言镂:“你也没让我带书啊。”


    贺逆柔声:“没事,打明儿起我提醒你,然后陪你写作业。”


    言镂:“倒也不必。”


    “不乐意?”贺逆问。


    言镂把脸转回卷子。台灯暖调的,在贺逆脸上打下阴影,就连他声线都被烘烤成暖调的了。


    言镂:“倒也不是。”


    写完已经十二点。老姐还没回。不知道今儿回不回。


    贺逆揉肩膀,乏得不行。


    言镂看他。不满。


    贺逆会意:“不关你事。”


    言镂:“不疼了?”


    “嗯,”贺逆起身,“我洗漱了再回去。我妈睡了。”


    “噢。”起身,言镂过去指给他,“这张洗脸帕我的。”


    天蓝色,带小熊图案。


    热水从热水壶里倒出,贺逆拧了一把,脸埋在毛巾里,埋了好一会儿。


    言镂站边上盯:“你不洗澡?”


    贺逆取下毛巾:“不了吧,不麻烦你了。”


    言镂笑:“你挺搞笑的。”


    翻了睡衣给贺逆:“睡我床,我睡老姐那儿。”


    贺逆捻着那绒线睡衣,手感很好:“一会儿她回了怎么办?你打个电话问问?”


    “哎别管了,洗去吧,你洗了我再洗,快去。”言镂掀他。


    没有过问的习惯。言镂到门口站了会儿。巷弄黑了。老姐偶尔会半夜回,不害怕吗?


    老年机上摁键,发了条短信。


    ——明儿开家长会,你来不来,下午五点


    没人回。


    言镂给豆沙包喂了午餐肉罐头,领进屋:“飞吧,容许你放肆两分钟。”


    在沙发上大字一趴,舒服。


    贺逆什么时候洗完的,他不知道,只是突然醒来,发现贺逆抱着他。公主抱的姿势。


    不过言镂没来得及反抗,贺逆把他放床上,抖擞开被子,俯身下来又揉一揉他脑袋:“睡吧。”


    言镂抱着被子。诡异,太诡异了。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更诡异的是,小时候贺逆过来玩都跟他一块儿睡,今儿他第一反应却是分开睡。


    还好豆沙包乱窜,给原本静谧的房间平添一份活泼。


    不过他刚躺下,贺逆又推门进来了。


    言镂攥着被子坐起来,紧张问:“怎么了?”


    “蚊子好多。”贺逆说。


    操,确实,他屋临窗,这两天纱窗破了还没换,蚊子有点多。


    贺逆:“花露水有吗?”


    “哎,你也睡这屋吧。”言镂往里躺躺。


    很快,身边一沉,贺逆进被子,顺带把他手臂撸过去搭肚子上:“借用一下。”


    言镂从背对改为平躺:“你不是说不疼了?”


    “有点。”贺逆吸吸鼻子。


    空气安静下去,睡意袭来。言镂揉一揉贺逆肚子。


    贺逆逮住他手:“没事,睡觉。”


    贺逆一宿失眠,闹钟响时才有点睡意。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必须在老妈发现之前。


    这不叫包庇,无奈之举罢了。


    贺逆回家换衣服,老妈正煮鸡蛋。


    “还知道回来。”老妈声音嗡嗡的。大清早的没有发火的力气。


    “妈,下午家长会。”贺逆说。


    “叫你爸去,他电话说今儿就回了。”老妈说,熟练从滚水里捞出鸡蛋。


    “嗯。”贺逆应。


    [玫瑰][红心][红心][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