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9

作品:《安息地

    旋转楼梯通向哪里,言镂和贺逆仰头望着,有大学生走来走去抱着书,要去自习或者上课。


    可这时,他们之于他俩,只是一个个幽灵,不可接触。而他们是参观他人世界的孩子,短暂穿梭这空间,要把头转来转去看个遍。


    爬上顶楼,没有人,吃零食的好地方。


    言镂拿那截树枝圈圈画画:“就这儿了,晚上我就睡这儿,还可以看星星。”


    “花露水。”贺逆递过去。


    “行,你也送到了,回吧。”言镂道。


    “下边有水机、厕所,那边是操场……”贺逆交代。


    “哎,知道知道,”言镂推他下楼,“我又没瞎。”


    “那我走了啊?”贺逆把着扶手。


    “去吧去吧。”言镂转身,做个双臂展开拥抱世界的动作。这么大一片天,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刚一扭身,和贺逆撞上:“我去,又怎么了?”


    贺逆:“拿着。”是枚口哨。


    “你要是遇到坏人,就……”贺逆说。


    学霸想象力真丰富,言镂收下,笑一笑:“谢谢您嘞。”


    可等贺逆走了,空气静下来,言镂又有点无聊。


    自言自语的声音听起来可笑又滑稽:“哎,这就是人生啊。”


    贺逆在下边一层听见了,噗嗤一笑,又磨蹭一会儿才去菜场。


    今天的活动据点很丰富嘛。


    贺逆买了菜,没去逗狗,时间紧任务重飞奔回家。在楼下被谁的瓜子壳砸中脸,他抬头看,那人影一晃而过。不过也看清了,是言镂他爹。


    贺逆一家正吃着,隔壁倾巢出动了。


    “难得一块儿吃饭啊。”


    “下次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了。”


    “火锅吧?”


    “行,言镂最爱吃火锅了,这不给他气哭。”姐姐的声音。


    打门口过时,老爸跟他们打了个照面,笑笑的。言镂爹妈往里瞅了眼,东看西看的,贺逆妈妈把筷子啪地摔到碗上。


    “怎么了?”老爸给妈妈夹了片五花。


    “没教养,粗俗。”妈妈说。


    “哎哟,不是你让开门透透气儿嘛。”老爸说。


    “还不是被你那烟味熏的,两天一包也不少钱了!”妈妈说。


    贺逆今儿吃好了没往外跑,回里屋看希腊神话故事。


    妈妈:“哟,今儿终于坐得住了。”


    贺逆殷勤地把碗洗了,又把老爸的袜子洗了,老妈的衣服也一并搓了。晾完一看时间,才九点过。


    快了,过会儿爸妈就睡了。


    啪,外屋的灯熄了。


    爸妈的呼声次第响起,贺逆拿了件外套悄悄出门。


    他就这么一件外套,自己身上套着件校服。


    路上烧烤摊小吃摊还亮着,倒不算黑。麻烦在于,学校大门锁了。


    贺逆绕着校门转,踩着花圃翻上墙,不知道在哪儿擦了一下,听见刺啦一声。校服好像破了。


    夜里,哪儿哪儿都差不多,贺逆后背发凉,风一吹,一扭头,一个黑影蹿过街。


    绕了两圈,终于找到言镂选的那栋楼,贺逆一身汗。热腾腾冒气。


    贺逆没吭声,手脚并用爬上顶楼。这儿绿化挺好,有破沙发和小石桌,平时有学生上来背书抽烟。不过风吹草动,却不见言镂。


    贺逆吹了声口哨,听见簇簇的声响。回头四望,却没人。


    不过很快,一阵玫瑰香气从后扑过来,贺逆一把撸住了言镂胳膊,一个过肩摔。


    言镂在地上无声嗷呜:“我去?这么敏锐?”


    贺逆蹲下,把外套盖言镂脸上:“给你的。”


    被衣服蒙头这几秒钟,言镂有种异样的感觉。贺逆其实不像他表现的好好学生、好好小孩。


    谁家好小孩把人过肩摔得屁股墩儿发麻啊!


    言镂扯下外套,套上,发凉的身体好受一点了,手掌在膝盖上捂着:“经常晚上跑出去吧?”


    “偶尔。”贺逆道,把手覆上言镂搭在双膝上的双手。赶路加爬楼,贺逆这会儿发烫跟火炉一样。


    言镂抽出自己的手,贺逆的手跟药膏似的,晕得他很舒服。


    8.


    第二天一早,言镂爹妈就走了。此后多年,都没再出现。世界清净得可怕,从一开始惶惶不安,到后来“死心塌地”,当老姐问起干嘛不走,言镂望着夕阳:“不想呗。”


    就算老姐养不好他,好歹和他亲。跟着俩陌生人走,他有病么。


    “再说了,”言镂说,“我是神经病。很快会被抛弃。”


    老姐揪他衣领,口红印儿:“又和哪个小姑娘沾上了?你才几岁,就这么乱来,干脆别读了!”


    “管我呢,自个儿文盲,就盼着人人跟你一样。”背后一阵风扫过,言镂出门拐弯,拖鞋啪砸在墙根。


    约了人见面,言镂路过贺逆家门口,瞥了一眼,贺逆不在家。


    下楼脚步都慢几分。楼道里一股味儿,楼下房东最近猫狗养够,开始养鸡。铁门被拉开,贺逆拎着菜,逆光的身影高大,不是几年前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儿了。


    言镂吹口哨:“早。”


    “十二点了。”贺逆道。


    “我认表。”言镂道,往外走,被贺逆挡住。


    “去哪?”贺逆问。


    “和你有关系?”言镂问。


    “卷子我写完了,晚上你过来,我给你讲。”贺逆道。言镂凑近了,还是那股玫瑰花香。怪的是,从小到大,别人闻不到,只有他一直被萦绕。


    “哦。”言镂没多争,贺大学霸抽出宝贵的高三时间给他讲重难题,可比外边一节五百的课难得。


    反正也闲。


    言镂刚抬步,听见贺逆问:“郭英?”


    “怎么?”言镂笑,凑在贺逆耳根问,“吃醋了?”


    贺逆挑眉:“哪门子醋?”


    两人对视,盈盈水光波动着,鼻息缭绕,言镂眉毛浓得像炭笔画过,鼻骨的起伏有一点崎岖。贺逆摇头,迈步上楼。


    郭英学习委员,和贺逆成天价搭档着领早读,管纪律,监管跑步。班上暗自起哄的不少,都成立cp组了。


    言镂也是cp组成员,在群里找了张贺逆和郭英的合照,转发给“逆”。


    nonono:别气了学霸


    逆:滚


    郭英和言镂在网吧玩游戏,郭英要看剧,言镂玩4399。俩人互不打扰,就连郭英喂到嘴边的薯片,言镂也摇头以拒。


    不过郭英不在乎。喜欢言镂的人很多,偏偏言镂冲她表白了,这很有面子。言镂也帅,和贺逆不相上下,之前大家还撺掇她追贺逆。她才不,贺逆一门心思不是做题就是看书,跟他约会不得上图书馆啊。


    言镂就有趣得多,笑起来有酒窝,甜甜的。


    嗡。


    朋友来消息,问:怎么样?牵手没?亲亲没?


    无聊!


    言镂扭头跟郭英讲,我去趟厕所。


    郭英唰把手机扣在桌上,微笑点头。心跳蹿上去,一面想着要不主动点,言镂又不是贺逆那么可怕的人,都在一起了主动点怎么了。心跳蹿上加蹿。


    言镂坐回来,买了两瓶李子园,草莓味:“喝。”


    郭英心不在蔫地啜饮。言镂玩个4399比上课专注多了,无聊的锚钩晃来晃去,放,抓住一头猪,两分钱。言镂“啊”了一声,眉头皱一皱。可爱。


    郭英笑,笑出声。言镂也没扭头问她怎么了。


    郭英觉得,言镂还是挺粗线条的,一点不知道捕捉女友情绪变化!


    捏紧了李子园,郭英伸手,伸伸伸,言镂抬手抱头,活动了下颈椎:“要玩吗?”


    虽然很无聊的小游戏,不过男友邀请,盛情难却啊,郭英:“好。”


    开局,言镂看了眼手机,九键的小灵通摁摁摁。


    郭英问:“家里不让用智能机啊?”


    言镂顿了一秒,笑。算作默认。


    一把没完,言镂又看了眼手机。


    郭英:“怎么了?”


    锚钩还在甩,言镂侧过身拉起郭英的手:“我得走了。”


    “啊。”郭英没再追问,因为言镂漂亮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扎进她心口,就同手指被摩挲一样,酥酥麻麻的电流。她体贴地点头。


    言镂凑过来,更近了,郭英往后缩,又立马会意了,闭眼。言镂亲了亲她嘴角,郭英抖了下,脸红心跳如擂鼓,可很快手心的温度没了。她如坠迷雾般睁眼,言镂已经离去,拂开网吧的塑料帘子,塑料帘落下,很快又封固住空气不动了。


    言镂一路跑去菜场。贺逆让帮忙捎带一把香菜。


    拍门,把香菜甩到贺逆脸上。


    贺逆笑,嘴角勾动的弧度很小:“又拿我撒火?”


    “都怪你。”言镂丢下一句,不理踩贺逆爹妈目光的探询。微扬下巴,倨傲地转身,被贺逆拉住手腕:“谢了。”


    言镂:“滚。”


    贺逆:“一会儿我过来。”


    言镂甩开他手。贺逆手的温度冷冷的,让他又想起郭英温吞的手,多肉,像佛祖的赐福。可是那种欣欣向荣的和谐让他害怕,以至于厌烦。


    他的手机被老姐砸了。现在这个小灵通是贺逆以前用的。


    老姐砸他手机的原因很简单。爹妈又打电话到言镂手机上。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关心,企图抓住这唯一儿子的音信。


    老姐替他砸的。


    砸了就砸了。小灵通也够用了,摁键玩贪吃蛇更有手感。


    9.


    今儿老姐大发慈悲给做了炒油麦菜。


    还不如让贺逆过来操作呢。贺逆随便端碟剩菜过来都比这丰盛!


    “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要这么积德行善?”言镂啜一口菜汤。


    “不跟你说了吗,我面上了,月底有一天拍摄。”老姐自豪道。


    老姐正经工作都做不长,没那耐性。对样貌要求高点的,能够上的时候不多。也就一般人。


    到言镂这儿,属于基因突变。


    怎的爹妈的什么好处都让他捞着了,就因为是男的?老姐道:“要不你也……”


    言镂:“不。”


    老姐:“就等着我养你啊?”


    言镂笑:“我没成年呢,你养一下怎么了。”


    这话实在不对,老姐没成年的时候可就养他了。


    兼职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考虑。


    噔噔。


    敲门声。


    方圆百里,也只有贺逆会敲响他家门。郭英可是连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进,”那个软塌塌的喵咪型沙发还在,言镂躺那儿跟画报一样,手一抬,指他,“下回开着门,你直接进,再敲门我手给你剁了。”


    又吃哪门子枪药了,一天炸八百回毛。


    贺逆笑一笑:“嗯。”


    好诡异。


    老姐系好高跟鞋袢:“走了,不打扰你俩——学习。”字正腔圆说出最后俩字,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哪儿去?”言镂问。


    “女人的事儿,少打听。”老姐道。


    贺逆:“姐,再见。”


    老姐:“乖,拜咯。”


    贺逆那张冷冷的脸其实挺招姑娘,给人一种这人不禁撩的错觉。妹妹们把他架在一个特殊位置上,膜拜。


    贺逆已经在课桌上摆开言镂那张二十分的物理卷,招手:“来。”


    贺逆指尖的冷度,圆润而锋利。


    言镂午觉还没醒,抱着截玩偶落座。


    贺逆看他:“新宠?”


    言镂清醒一点了,又炸:“问题真多。怎么你想要啊,想要求我我考虑考虑,等你生日送你个大的。”


    贺逆:“我不是你,用不着。”


    言镂:“那你喜欢什么?”难不成三加二,模考卷?贺逆这人物欲奇低,夏天短袖就两件换洗的,丑倒不丑,不过跟皮肤似的,长在身上。


    言镂伸指弹一下他衣领,衣领上扣子带着旋转的稳意颤动。在锁骨附近激起一片痒。


    贺逆一把攥住言镂手指,偏折的弧度让言镂皱眉:“操?”弱气的哀怨。


    贺逆很快松开。不讲话地看着言镂。言镂知道这是道歉的态度,可任他发落,抱臂:“讲吧!贺老师!”


    “我喜欢你和我读一所大学。”贺逆道。


    言镂转椅一挪,不想听了:“有病。”


    他和贺逆,全年级第一和倒数徘徊的人。原来常被老师指着脑子发问的人,病情算轻的。


    “坐下。”贺逆道。


    言镂又坐下,还是气鼓鼓,想笑:“你们学霸脑子结构真是有意思。”


    贺逆没再回顾这话题:“这题涉及动静摩擦综合考虑,先理清概念……”


    佩服,这一秒入定的功力。这切换自如的能耐。怪不得招女生喜欢呢。


    “哎,”言镂手肘杵他,“你小时候那日记本里,写的谁啊?”


    [红心] 太喜欢改文了 发现一万字也没多少 [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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