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慕目光冷静地扫过破屋，语气直接：“赵主任，这恐怕不是‘有点儿年头’或者‘稍微旧一点点’能形容的吧？


    我看这房子应该已经属于危房范畴了，真的还能正常出租吗？万一在使用过程中出了任何安全问题，责任谁来承担？


    赵伟没料到会是这个半大姑娘率先发难，而且问得如此一针见血，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道：


    “哎，你这孩子……话不能这么说，旧是旧了点，所以咱这租金才好商量嘛……”


    林慕慕没理会他的搪塞继续道：“赵主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房子的现状，维修成本太高了。


    墙体加固、门窗全换、屋顶翻修重做、地面找平……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哪一项都不是小数目。


    连工带料全做下来，没个一万块钱根本打不住。”


    她顿了顿，转身看向母亲方丽君和张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听清：


    “妈，舅妈，投入这么大一笔钱，去修缮一个产权不属于我们、而且基础如此之差的房子，对于我们来说不太划算。”


    方丽君和张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纷纷颔首。


    方建军也抱着胳膊，沉着脸点了点头，显然支持外甥女的分析。


    如果方家菜馆真想扩张，大可以直接租赁市面上现成的门脸儿房，按自家风格装修便是，何必租这么个危房，徒增烦恼和风险。


    赵伟被林慕慕这番有理有据、直击要害的分析说得哑口无言，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确实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想着方丽君是私人开店，又是女流之辈当家，或许好糊弄些。


    要是能把这烫手山芋忽悠出去，既解决了危房隐患，又能给小区添点商业气息，方便日后招商，也算是自己的政绩。


    没想到计划刚进行到第一步就踢到了铁板，碰上的硬茬还是个小姑娘！


    他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这个……这个……林同学分析得是有道理。但这房子就是这么个客观情况，居委会也确实没什么经费修缮。


    你们看……条件咱们都好商量，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们尽量满足！”


    一直沉默观察的方建军绕着破房子走了一圈，又用力推了推几处墙体，眉头越皱越紧。


    他走回来，沉声道：“我仔细看了，这房子主体结构太旧，承重墙已经有点肉眼可见的倾斜了，安全隐患不小。”


    他话锋一转，看向妹妹和外甥女，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不过……丽君，慕慕，凡事也不是绝对。如果赵主任愿意在租金和租期上给出足够的诚意，比如象征性的超低租金，外加一个长期稳定的租期，这事儿是不是也能再考虑考虑？”


    看到赵伟在一旁连连点头，林慕慕立刻领会了大舅的意图，这是在以退为进，逼对方亮出底线。


    她眼珠一转，接过话头：“大舅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有一个双赢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赵伟心里咯噔一下，内心疯狂腹诽：‘小祖宗诶，你可快别有想法了！你这脑子一转，我们居委会的算盘珠子都快被你崩飞了！’


    但面上还得挤出笑容，干巴巴地说：“林同学但说无妨，我们听听，听听。”


    林慕慕迎着他紧张的目光，娓娓道来：“低价长租的模式，其实对咱们双方来说都不是最优解。


    赵主任，您看能不能这样，房子破我们可以自费扒了重建，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这房子我们不租，只买。”


    听到林慕慕前半句“自费重建”时，赵伟心中狂喜，嘴角控制不住地开始上扬，觉得这事儿有门儿！


    可林慕慕后半句“只买”两个字一出，如同晴天霹雳，瞬间把他嘴角那点笑意炸得粉碎。


    赵伟整个人都僵住了，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疯狂咆哮：


    ‘疯了！这简直是明抢啊！谁来救救我！我这是碰上土匪……不对，是碰上**的了？！还是被个小姑娘**了！’


    赵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买、买？林同学，你这……这玩笑开大了！


    这、这地皮是铁路局的集体用地，哪有说卖就卖的道理？这、这不符合政策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他急得直摆手，仿佛林慕慕提出的不是购买，而是要抢钱。


    林慕慕却丝毫不慌，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


    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赵主任，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


    房改之前咱也想不到能把公产房私有化啊？再往前倒个十几年，投机倒把还得判刑呢不是？


    鲁迅先生也说了，‘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所以说，这路啊，都是人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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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咱们为什么不能做第一个走这条路的人呢？


    您也说了，居委会没有资金修缮，那这房子不仅产生不了任何效益，您还得天天提心吊胆。


    但是如果我们接手把它盘活，于居委会而言，也是解决了一个老大难问题；


    于居民而言，也能增加生活的便利性，还能为小区居民提供一些工作岗位；


    就算于您自而言，也是探索了一条盘活闲置资产的新路子，做出来实实在在的成绩。


    这样三方都得利的好事，值得咱们一起努力试试看，您说是不是？”


    她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却是一步一步攻陷赵伟的心防。


    这时，方丽君也适时开口，语气真诚：“赵主任，我们是真心实意想在这里开店，方便咱们小区的职工和家属。


    如果条件合适，我们肯定愿意投入，把这里建成咱们铁路局家属院的一个亮点。”


    赵伟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内心天人交战。


    林慕慕提出的方案，确实巧妙绕开了最棘手的产权问题，同时又最大限度地保障了投资方的利益，顺带还解决了居委会的燃眉之急。


    赵伟内心天人交战。


    拒绝？这破房子眼下根本找不到第二个接盘的人。


    粮食局家属院那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对比之下，自家小区这片死气沉沉，领导已经明里暗里点过他好几次了，催他赶紧想办法搞活经济。


    同意？可这小姑娘提的条件也太超前、太出格了！自己要是就这么应下来，跑去跟上面领导汇报，铁定得挨一顿狠批……


    他目光在气定神闲的林家人和那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最后一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样！你们这个想法……太突然了，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召开居委会会议讨论，还得跟铁路局后勤那边的领导汇报！你们等信儿，等信儿行不行？”


    林慕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逼得太紧反而不好。她见好就收，腼腆地笑道：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领导们慎重研究。那我们等赵主任的好消息。”


    望着林慕慕一家人远去的身影，赵伟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欲哭无泪：


    ‘他不过是想干出点成绩，好往上挪一挪位置，他也没犯天条啊！怎么就偏偏碰上这么个难缠的小祖宗？赵伟委屈，但是赵伟不哭。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