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清凉的潮气。


    方建军依然开着他那辆桑塔纳2000，带着两个车行里手脚最麻利的小伙子来帮忙刷墙，后备箱里装着几桶白色涂料和刷墙工具。


    两个小伙子都是爽快人，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干。


    白色的涂料刷上去，原本昏暗的储物间瞬间亮堂起来。


    方丽君和林慕也没闲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提着菜篮子准备去小区附近的早市买菜。


    母女俩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清瘦的少年正蹲在那里。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浅灰色运动裤，膝盖上放着一个画板，正低着头专注的画着什么。


    阳光洒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林慕慕心头莫名涌起一丝异样，那少年的眉眼轮廓竟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像是在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出现过。


    可无论她如何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正愣神，那少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林慕慕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少年的眼睛很亮，瞳仁是纯粹的黑色，像两汪清泉，又像是藏着细碎的星光。


    他看了林慕慕一眼，又快速低下头，耳根却好似泛起了一丝红意。


    “慕慕，发什么呆呢？”方丽君拉了拉女儿的胳膊，催促道：“快走吧，再晚早市就该人多了。”


    林慕慕这才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跟着母亲往前走，可心里那份异样感挥之不去，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少年已经重新拿起画笔，只是握着画笔的手好像有点僵硬。


    她心里纳闷，自己明明和他不熟，怎么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林慕慕脚步未停，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方丽君：“妈，刚才在那画画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呀？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方丽君闻言，也回头望了一眼，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怀念和戏谑的笑容：


    “他啊？不是你那个‘小相公’吗？你不记得啦？”


    “小相公？”林慕慕一脸茫然。


    “是啊，”方丽君笑着摇头，开始翻旧账，“你小时候，大概五六岁那会儿吧，皮得很，不像个丫头。


    整天带着院里一帮小孩儿玩过家家，你还非得当劫富济贫的大英雄，行侠仗义。”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有一次，三单元郑奶奶家的外孙子来姥姥家过暑假，那孩子从小就长得俊俏，安安静静的。


    你倒好，一眼就看中了人家，‘大英雄’也不当了，直接把人小男孩‘掳’回了你的‘山寨’，非要人家给你当‘压寨相公’。


    把人家弄得满脸通红，差点没哭出来。为这事儿，你郑奶奶还笑了我好几天呢！”


    林慕慕闻言，想象着那个画面，顿时老脸一红，脚趾头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赶紧打断：


    “呃……妈！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那会儿才多大，我早就不记得了！”太羞耻了！


    “怎么不记得？后来你三年级暑假，人家又来，你们还一块儿玩过几次呢，这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五六年吧。”


    方丽君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好像后来他上了初中，学习一忙，就来得少了。


    看来你是真把人家给忘干净了，啧啧，绝情呀～”


    看女儿这副全然懵懂的模样，方丽君心里忽然活络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怎么了慕慕？突然问起他，是不是……对人家小帅哥有意思了？”


    听到妈妈的调侃，林慕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天地良心，她壳子里可是个饱经沧桑的三十五岁灵魂，心理年龄跟现在的妈妈都相差无几了，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十几岁、**都没长齐的小男孩有意思？！


    光是想想，她心里就涌起一阵恶寒，罪过罪过，怎么有一种老牛吃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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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羞耻感。


    难得重生一世，她只想守护好自己和妈妈的这个小家，感情什么的，她上辈子经历过，而且并不愉快，这辈子真的是敬谢不敏了。


    林慕慕本想敷衍过去，没想到方丽君却当了真，对她正色道：“慕慕，妈妈没那么古板的。谈恋爱这事儿，妈妈不反对。


    但我希望你遇事能像对待朋友一样，跟妈妈多聊聊，妈也好给你拿拿主意。我不希望因为我和你爸爸的失败，影响到你的未来。”


    林慕慕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又夹杂着几分酸涩的好笑。上一世她们母女生活得太过艰辛，竟没发现妈妈原来是这般开明的人。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林慕慕敷衍的答应妈妈遇到心仪的男孩子一定告诉她，就拉着方丽君聊起了别的。


    买完早点回来，刷墙的小伙子已经完工了。


    方建军拍了拍手上的灰：“明天咱们去新发地批发市场，把锅碗瓢盆都买回来，争取下礼拜开业！”


    正说着，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走过来，笑着问：“呦！建军哥，你们这是把这儿盘下来啦？要开什么店呀”


    是住在一号楼的王芳，号称粮食局家属院广播站站长，八卦小分队骨干成员，平时就爱打听事儿。


    方丽君赶紧笑着回应：“开个便民快餐店，以后邻居们下班不用做饭，直接来打饭就行。”


    “哎哟，这可太好了！”王芳眼睛一亮，“我家那口子成天出差，我一个人做饭也没劲，以后就来你家吃！”


    周围几个路过的邻居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都说要过来捧场。


    方丽君看着大家热情的样子，心里更有底了。


    林慕慕却注意到，不远处的树荫下，那个画画的少年还站在那里，正偷偷往这边看。


    见林慕慕望过去，他又马上转身，快步走了。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少年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快餐店开起来，哪有心思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