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六章 怪物
作品:《大唐吸血鬼夜行录》 日子悄然如流水,伴随着一场大雪,寒衣节悄然来临。
杨府的家宴上,气氛略显沉闷。因着“野兽”伤人的传闻尚未平息,府中众人依旧心有余悸。
席间,不知是谁提起了近来朝堂上最引人注目的事情——如今代天子行权的太后,竟然要称帝。
大嫂柳氏轻声感叹:“听闻那位娘娘手段非凡,若真能更进一步,怕是这天下女子都要扬眉吐气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夫人却忽然冷哼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阴阳颠倒,非国之福。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家宴后,杨晚晴更加紧了暗中调查。
她凭借外祖父送来的名单,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八年前伺候过母亲的旧人。大部分名单上的人,要么早已离府,不知所踪,要么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终于从一个负责浆洗、年纪颇大的婆子口中得知,当年母亲身边一个名叫春桃的二等丫鬟嫁给了京郊一个庄子里的小管事。
这消息让杨晚晴精神一振。
春桃!这是名单上的人,而且是曾近身伺候过母亲的!
她立刻设法想通过府中关系,联系那个庄子,或者打听春桃的具体住处。庄子上的人说,春桃确实嫁了过去,但就在半个月前,突然染上急病,没了。问及细节,庄上人却语焉不详,只说是突发恶疾,很快就下葬了。半个月前?那不正是她刚回长安不久的时候?
杨晚晴的心沉了下去。这时间点太过巧合!是灭口?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代价”?
她小心翼翼地禀明了柳氏,只说是近日心中烦闷,想去京郊的庄子上散散心,看看秋景。
柳氏见她神色郁郁,只并未起疑,只嘱咐多带人手,早去早回。
出发的前一晚,杨晚晴在晴雨轩内整理行装,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夜色渐深,她吹熄了灯,却毫无睡意。窗外月光黯淡,树影摇曳,如同鬼影幢幢。忽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她的脊背。很微弱,但很清晰。她屏住呼吸,轻轻挪到窗边,借着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庭院深深,月光勉强勾勒出假山、树木的轮廓,并无半个人影。
是错觉吗?她不敢肯定。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立刻消失。
翌日,杨晚晴带着两名丫鬟和四名护卫,乘坐马车前城郊的庄子。庄子位于城外龙虎山脚下,距离慈恩寺不算太远。一路上,她格外留意车外动静,但并未发现异常。庄子不大,管事早已得了消息,殷勤接待。杨晚晴试图打听春桃生前的事,但庄户们似乎都被叮嘱过,言辞闪烁,问不出什么实质内容。她注意到庄子后面有一片小小的坟岗,其中一座新坟,没有立碑,坟头土色尚新。她心中疑窦更深。
杨晚晴心知不宜久留,便启程回城。为了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车夫选择了一条较为偏僻但据说更近的小路。小路崎岖,两旁林木渐密,夕阳的余晖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光线迅速暗淡下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而且比昨夜更加强烈!
就在马车行至一处林木最为茂密、光线几乎完全消失的路段时——“嗷吼——!”
一声低沉、暴戾、带着血腥气的嗥叫,猛地从侧方的密林中炸响!与月夜遇袭那晚的叫声一模一样。“保护小姐!”护卫首领厉声大喝,拔刀出鞘。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快如闪电的黑影,裹挟着腥风,猛地扑向了马车!“嘭!”巨大的撞击力让马车几乎侧翻!马匹惊嘶,车夫被甩飞出去!黑影人立而起,在昏暗中显露出模糊却骇人的轮廓,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车厢,利爪带着寒光,再次挥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马车与怪物之间!
容临!
他依旧是一身墨色,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冷峻如冰雕。他没有看身后的马车,只是直面那嗜血的怪物。这一次,杨晚晴看得分明,他的眼中不再有挣扎或虚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杀意。他徒手迎向那怪物的利爪,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伴随着怪物痛苦的咆哮!容临的手,竟如最锋利的兵刃,直接撕裂了怪物的攻势!
他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如鬼魅般缠上那怪物,攻击迅猛而致命,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非人的力量,将那凶暴的怪物逼得连连后退,嘶吼连连。
战斗结束得极快。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怪物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拖着受伤的身躯,迅速遁入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容临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他背对着杨晚晴,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拂动,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惊魂未定的护卫们死的死伤的伤。
杨晚晴推开有些变形的车门,看着那个救了她第二次的、神秘莫测的背影,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容临……谢谢你。”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消失,也没有否认。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乌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看向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有警告,还有一丝……深藏的疲惫。“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不该……调查那些你不该触碰的事情。”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好自为之”,随即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中。杨晚晴独自在夜幕下坐下,狂野悠悠,一轮圆月高悬。忽然那本该早已离去的玄色身影去而复返。
容临步履无声地走到马车残骸旁,目光落在杨晚晴渗血的额角和明显不自然的脚踝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他并未多言,只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及巴掌大的白玉小瓶,瓶身冰凉,触手生温。他拔开塞子,一股清冽沁人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手。”他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杨晚晴下意识地伸出手。容临倒出些红色的药膏,一股舒适的凉意瞬间覆盖了火辣辣的刺痛感。随即,他又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却异常精准轻柔,确认了只是扭伤并未骨折后,将剩余的膏体均匀涂抹在肿胀处。那剧烈的痛楚竟也奇迹般地迅速缓解。
“三日内勿要沾水,行走需借力。”他言简意赅地吩咐,将玉瓶塞入她手中。
杨晚晴见他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血痕。容临见杨晚晴看着自己嘴角,才慌乱的擦了擦。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车已毁,护卫们也带死伤逃散,带着行动不便的杨晚晴,在天黑前赶回城已无可能。
容临沉默片刻,对杨晚晴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东西未必不会去而复返。我在前面山脚下有一处别庄,可暂避一晚。”
说罢,他背对着她,微微俯身。“上来。”
杨晚晴微微一怔。看着他宽阔却略显孤峭的背脊,犹豫只是一瞬,疼痛让她别无选择。她轻轻伏了上去。他的背脊比想象中要……温暖些,并非彻骨的冰凉。步伐极稳,即使在崎岖的山路上,也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夜风掠过耳畔,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衣衫下肌肉内蕴的、属于非人存在的磅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