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头等大事，就是选课。


    随忆试图找系统打听男女主的课表，系统欣然同意，并开价20积分。


    “你怎么不去抢？”将近一天的寿命和一张课表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系统这条路走不通，人脉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随忆点开微信，给都行发消息。


    随意：「都行同学，在吗？」


    对面回得很快。


    都行：「在的！在的！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你有哪里不舒服吧！」


    随意：「没有没有，我现在能蹦能跳的。就是想找你打听个事儿。」


    都行：「什么事？」


    随意：「你认识顾言深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跳动了半晌，消息框里才弹出一句：「认识。我室友。」


    随意：「那你知道这学期他都选什么课吗？」


    又是漫长的等待，如果不是聊天框上面的输入提示，随忆几乎以为他不打算回了。


    又等了半天，他终于等来了对面的回复：「所以，你更关心的是我室友的课表，不是我欠你的奶茶吗？」


    ……


    这话，怎么听起来茶茶的？


    随忆找了个借口：「我也是帮室友问的。」


    都行：「那我帮你问问。」


    五分钟后，随忆收到了都行发给她的顾言深的预选课表。


    随忆两眼一黑。


    选课时，初选不限名额，报名人数超出限制的课程，教务系统会随机剔除多余人员，被踢的人需要再去选那些没有满员的课程。


    所以大家一般初选都会选择自己心仪的课程，被踢了再认命去选那些大家都不愿意报的课。


    当然，一般这些所谓大家都不愿意报的课就是早八、给分低、老师不给水的课程。


    随忆之所以两眼一黑，是因为眼前这张课表，完全就是她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课表。


    因为同专业的人比较多，为了分散人流，一门课可能会有好几个时间段可供选择。


    这张课表，全都选的是早八！


    ……


    不是说女主是咸鱼吗！男主全上早八，他俩怎么碰上的？


    都行又发过来一条信息：「顾言深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我刚才去问他课表，他像看外星人一眼看我。」


    随忆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便回了一句：「辛苦同志了，下次请你喝奶茶。」


    都行：「我欠你的都还没请，怎么你又欠上了。先说好，不能抵消的。」


    随忆轻笑，回道：「知道了。」


    “随忆，你选好啦？”安然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忆的电脑，“全选早八，你疯了？”


    随忆没办法说出实情，只能嘴硬，“与其等着被踢，不如主动选择。”


    安然惊讶地张着嘴，“可是，不至于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吧？”


    随忆痛苦地闭上眼，“你不懂我的痛。”


    “我确实不懂。你真的不是之前被球砸傻了？”安然凑过来摸她脑袋。


    倒还真的是因为那颗球，随忆苦笑。


    她有些不道德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至少有一个室友能因为满员被其他时间段的课踢出来，跟她一起去上早八。


    然而她的心愿落空了。


    周一早上，随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五了。


    她心里一惊，立马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胡乱洗漱了一通后，头发随便用手抓了两下，扎了个勉强的马尾，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寝室门。


    来不及了，随忆索性放弃了早餐。


    从宿舍到教学楼平时走过去要十五分钟，她硬是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刻，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建筑。


    随忆嗓子眼干得冒火，咬着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冲上楼梯。


    终于在打铃结束的最后一秒，从后门窜进去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嗨！”旁边，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压低了声音跟她搭话。


    随忆下意识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善意微笑的明亮眼眸，她的身边似乎围绕着一圈柔和的光环。


    正是这个原世界的女主角，沈今夏。


    沈今夏像是找到了难友，小声跟她抱怨道：“你也是被其他时间段的课踢了才换到早八的吧，我也是，真的倒霉透了。”


    原来如此，她就说咸鱼女主为什么能和男主的课表撞一块儿，原来是这样。


    沈今夏说话时带着些天然不自觉的亲昵，让人听着特别舒服，很难不心生好感。


    “对啊，真倒霉……”


    女主主动跟她搭话，随忆受宠若惊。


    但是她的惊喜，很快被另一个人打破了。


    随忆原本伸着脖子在找男主，却先看见了一团熟悉的马赛克。


    马赛克冲她挥了挥手，即使看不清晰，她也感到了那人的戏谑。


    是都行！


    随忆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安慰自己他一定是被其他课踢了才无可奈何地选了这堂课。


    尽管不断给自己洗脑，但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一整节课，随忆都如坐针毡。


    讲台上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受控制地飘向都行。


    都行仿佛不是来听课，而是来欣赏什么演出。


    随忆好几次感受到，他趁着教授转过身，那意味不明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带着这种心情，随忆渡过了漫长的四十五分钟。


    课间，随忆正准备找沈今夏搭话，都行带着一丝懒洋洋调子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计划。


    该来的还是来了。


    随忆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动作一顿，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都行，是你呀！好巧，你也是因为被其他课踢了才选的这一节课吗？”


    都行就站在她桌边，挡住了部分光线，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俯身，手臂撑在她的桌沿，形成一个半包围的侵略性姿态。


    他靠得有些近，随忆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不巧。”他开口，声音不高，恰好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是特意选的这个时间。”


    他刻意强调，“和我的室友顾言深一样的时间。”


    完蛋！利用完人家，被工具人抓包了！随忆的心里一紧，眼神乱飘。


    都行垂眸，视线落在她因为紧张而搅动书角的手指，然后缓缓上移，捕捉住她试图躲闪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却让她感到无形的压力。


    幸好这一切在随忆眼里，都被模糊成了一团马赛克，不然她简直要挖地洞逃走了。


    但是即使只能听见声音里的戏谑，也足以让随忆感到无地自容了。


    “倒是你，”都行慢悠悠地追问，每个字都带着玩味，“我记得前几天，你来找我要顾言深课表的时候，说的是，帮你室友要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旁的座位，语调里的调侃几乎要满溢出来：“那么，这就是你那位室友了？可我看，你们好像也才刚认识。”


    “……”


    随忆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大脑飞速运转，却搜刮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知道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撒谎。


    他甚至可能……猜到了她的意图。


    沈今夏察觉到他们两个气氛不太对，主动站出来，跟都行打招呼，“都同学，你好，我是随忆的朋友，沈今夏。”


    随忆快要感动哭了！她和沈今夏明明没有说两句话，但是她却愿意主动替她解围。还说她们是朋友！


    这是什么！


    这就是女主的格局！


    都行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你好，叫我都行就好。”


    随忆看着眼前的画面，看来，被女主人格魅力折服的并不止她一个嘛。


    原本都行的注意力已经被女主吸引，奈何此时，随忆的肚子发出了一连串绵长而清晰的“咕噜”声。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她身上。沈今夏关心地问道，“你没吃早饭吗？稍等一下，我包里有巧克力，可以给你垫一下。”


    不愧是剧情里善良又会照顾人的女主。


    沈今夏低下头翻找的时候，随忆的桌上却出现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不小心多买了，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趁还没上课，赶紧吃点吧。”


    都行留下一句话，回到了自己座位。


    “诶？原来他是来给你送吃的的呀？”沈今夏把巧克力递给随忆，“虽然你现在也不缺了，不过这个巧克力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谢谢。”随忆收下了巧克力。撕开都行给的面包咬了一口，想不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他不打算追究她选这门课的原因，那再好不过了。


    随忆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她松早了。


    上课上着上着，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都行发过来的：「来都来了，怎么不和顾言深坐一起。我可是专门坐在他后面的。」


    ……


    随忆抬眼，这才发现都行坐的位置在比教室较靠前的侧面，他前面还坐着一个人。


    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的帅。


    这就是男主光环吗？


    随忆咬了咬牙，这把柄就过不去了吗？「到底想怎样？」


    都行回她：「天地良心，我在帮你。不过，他真的油盐不进，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他。」


    随忆叹了口气，感到前途渺茫。


    她给都行回了个省略号，支着脑袋看着旁边听一会儿课走一会儿神的女主。


    沈今夏感受到她的视线，问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是看你好看。”明眸大眼、赏心悦目的漂亮女孩子谁不爱看！而且对于随忆来说，脸上没有马赛克，可太稀罕了。


    沈今夏嘴角微微勾起，大方地接受了她的赞美，“谢谢，你也很好看。”


    沈今夏的语气很真诚，但随忆没有当真，只当是客套话。


    她也对着镜子看过自己脸上的马赛克，完全想不起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


    随忆觉得奇怪，在绑定系统以前，她的世界肯定不是一片马赛克。可是她记忆里的自己、朋友全都糊成了一片。


    系统给她的解释是从前她生活在世界的规则里，世界规则会自动填充这些空白，以便npc们能正常运转。


    但是随忆被绑定系统以后，她就不再受世界规则的控制，然而她本身磁场又太弱，所以就会出现现在这种除了重要角色都看不清脸的情况。


    随忆在心里叹了口气，“人活一张脸”，她才真的是连物理意义上的脸都没有了。


    看来要想过正常的生活，只有像系统说的那样做。


    可是，随忆望向身边的沈今夏，手不自觉握紧了兜里的巧克力，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


    三节连堂上完，随忆已经和沈今夏通过上课说小话，建立了咸鱼之间牢固的革命友谊。


    两人接下来都没课，随忆便邀请沈今夏一起回宿舍。


    都行好死不死也凑了过来，“欠我的奶茶，择日不如撞日。”


    随忆有些头疼，感觉像是惹上了个麻烦。她掏出手机，转过头问沈今夏，“夏夏，你喝点什么？”


    她提前点了单，三个人一起朝奶茶店走去。


    随忆进店里取出三杯饮品，将沈今夏和都行的分给他们。


    都行喝了一口，顿住了。“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


    “喜欢吗？我特意给你点的，浓缩苦咖不加奶不加奶。”随忆眯着眼睛，笑得像狐狸。她似乎透过模糊的马赛克看见了他紧皱的眉头。


    都行苦大仇深地看着她，“随忆！有你这样请客的吗？这不算！”


    “不算就不算，”随忆整了他，心情很好，“下次请你喝酸的。”


    “随忆！”


    三个人朝奶茶店外面走去，正好碰上了顾言深。


    都行和他打招呼，“顾言深，你去图书馆啊？”


    顾言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僵硬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停留，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看吧，我就说他很奇怪的。”都行凑到随忆耳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