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你是简婵的养女，简嘉煜吗？我是警察。”


    听到警察这两个字，简嘉煜才顿住将要按下挂断键的手指，她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她是简婵养女不错，可是三年前她早就独立出去了，除了每月定期给简婵账户打一笔钱外，基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许久，她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是我，我是简嘉煜，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的养母简婵前几天出车祸救治不及时，今天已确定死亡……请节哀。”


    “简婵死了？”电话另一头简嘉煜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没有温度的声音缓缓传来：“那还有什么事吗？”


    不会是要我回去给她收尸吧……？


    女警似乎没想到她那么冷静，对养育自己十几年的母亲居然只有短短一瞬的震惊，没有更多的询问，甚至是冷漠，


    心中不禁有些唏嘘：“简斯妤你还记得吧？你的妹妹，她说她没有别的亲人，只剩你一个姐姐，而且她马上就要高考了，身边没人照顾不行，打你原本的号码发现是空号，这才请求我们联系到你——”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警察同志。”


    女警：“嗯，你妹妹想跟你说几句话。”


    话音刚落，电话另一头就传来了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可怜声音：“喂……姐姐？”


    听见这声音，简嘉煜蓦地心头一酸，声音都暖了不少：“嗯，是我，你还好吗？”


    “我……还好。”简斯妤的泪水忍不住的溢出，抽噎道：“简婵死了，姐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简嘉煜听到简斯妤居然直呼简婵的名字，不禁有些疑惑，俄而，她安慰道：“没事的，别哭。”


    简嘉煜对简婵的死没什么情绪，甚至是冷漠，但在听到简斯妤持续不断地哭腔时她心头略微一跳，带着复杂的情绪道：“你……学习怎么样？听说马上高考了。”


    “学习……”简斯妤吸了吸鼻子，特意回避了学校的话题，“姐姐你能回来吗？家里只剩我一个了，我害怕……”


    “嗯，别怕……”简嘉煜不知安慰的话要怎么说，顿了顿，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我下午就跟公司请假回去，你别担心。”


    听到她的话，简斯妤的心顿时安了不少，抹了抹眼睛，泪水几乎已经干涸了。隔着手机屏幕，简嘉煜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窗外天色非常的暗，简嘉煜走到窗边，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


    简嘉煜张了张嘴，琢磨了一下称呼：“斯妤……你有手机吗？”


    简斯妤：“有。”


    简嘉煜：“记好我的电话号码，姐姐明天就到。”


    简斯妤：“嗯。”


    通话结束，简斯妤把手机递回去给女警，礼貌笑道：“谢谢警察姐姐。”


    “不客气。”女警拿回手机，很快便离开了。


    简斯妤坐起身，刚刚哭过还有些红晕的眼眶看向院子里盖着白布的尸体，声音骤然冷若冰霜，完全没了啜泣的抽噎声，“你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


    “你死了，姐姐就会回来，再也没人打姐姐，我也不会被你控制……妈，你死了真是太好了。”


    提到姐姐，她是和颜悦色，说到简婵，表情却很不得对方被碎尸万段。


    简婵死后没有葬礼，没有亲人来哀悼，连棺材都是最便宜的。简斯妤并不了解人死后要怎么被安置，后事很多都是街坊邻居看她一个高中生可怜帮忙的。


    将那口最普通棺材送到火葬场，用不了多久，那个令她厌恶至极的人，就彻底化成灰，据说骨灰非常适合给花做养料，正好院子里她种了很多月季花。


    晚自习下课后，简斯妤给姐姐打了通电话，她知道姐姐的电话，可姐姐不知道她的。


    她输入一串数字，心情忐忑的按下通话键，以往每次按下这个键，电话另一头都是“无法接通”。


    “喂？”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传来，“是斯妤吗？”


    这次，终于不在提示空号无法接通了。


    “姐姐，是我。”简斯妤难掩激动的心情，甚至有几分哭腔，“姐姐！你的电话终于能接通了。”


    “嗯，”简嘉煜温柔的应了一声，问道：“你之前……也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


    “嗯，不过每次打过去都是空号。”简斯妤语气失落。


    “斯妤，我工作之后就换了新的号码，因为从前那个号码实名是简婵的，用着不方便。不过我每个月都固定在十三号给简婵打钱，简婵有时候会提前几天来催，我的新号码……她是清楚的。”


    说到这里，简嘉煜停顿了片刻，带着心中几乎有了答案的疑惑问道：“她，没有告诉你？”


    “没有……”简斯妤再也止不住柔弱的心肠，泪水淌着脸颊流下，五指缓缓捏紧，神情充满了这个年纪的无奈：“简婵连你去工作的事都没有告诉我，她跟我说你去锦城读大学了。”


    “姐姐，她骗了我，她甚至不让我联系你……”


    简嘉煜叹气，无奈一笑：“不哭不哭，那你又为什么要找我呢？”


    电话另一边的哭声停顿了，“我……姐姐，好痛，一脚又一脚的踹在身上，还有洗干净的灰脚印，姐姐你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听完简斯妤的话，简嘉煜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难以置信的问：“简婵她打你了？”


    在简家生活了二十年，简婵的棍棒从来都只打在简嘉煜身上，温柔和庇护几乎是简斯妤这个唯一的亲女儿独享，她居然打了自己的亲女儿，果然是心狠手辣的毒妇。


    简斯妤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嗯。”


    简嘉煜心中一惊，暗骂了一句，蹙着眉头担忧道：“……很疼吧？”


    “还好，疼一疼就过去了。没有什么伤痕。”


    简斯妤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转而问：“姐姐，你还有多久回到？”


    简嘉煜看了看手机，“很快了，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嗯，姐姐我在家等你。”


    .


    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沉，只留路边昏黄的夜灯，街边不见有行人，车内也是寂静无声。简嘉煜没有合眼休息，她得知简婵死讯的时候心情都平静如水，现在，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简婵，你真是造孽缘啊。”她喃喃自语。


    大巴车在长安街附近停下，简嘉煜拉着行李箱，走入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拿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走到收银台结账时，那收银员似乎在用一种打量的目光扫视她。


    简嘉煜眼眸微微眯起，同样打量过去，收银员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她对这个收银员没什么印象。


    收银员小姐清点完商品后，看着简嘉煜，缓缓开口：“你……你是小简的姐姐对吧？”


    “嗯？”简嘉煜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说的小简是……简斯妤？”


    收银员点点头：“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妹妹经常把你挂嘴边，放假的时候啊，她都会来这边打零工，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要不是她快高考了，估计今晚就是她值班了。”


    “我不在家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我妹妹了，她没给你舔什么麻烦吧？”


    “不会，小简很听话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太可怜了，家里有这么一个母亲……”


    简婵在长安街也是被街坊邻居侃侃而谈的人物了。


    简嘉煜心中懊恼，她错看了简婵这个人，她以为简斯妤作为她的亲女儿，一直被她捧在手心长大，怎么舍得对她动手。


    她去锦城工作一刻也不曾想回家看看，现在想想这个决策是错误的，哪怕是为了妹妹，偷偷回来看一眼也好。


    收银员见简嘉煜不说话，欲言又止，但看面相，以及简斯妤对这个姐姐的喜爱，她肯定值得信任，于是说道：“你很多年没回来了吧？是因为家里的事才不得不回来的吗？”


    这个收银员的话属实有些多了，换做平常，简嘉煜绝不会和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说那么多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太多年没回来，总有些她不知道的变化。


    简嘉煜：“我回来照顾妹妹，等她考完试我就带她离开。”


    收银员说：“那再好不过了，小简是个好孩子，前程似锦不该吃这些苦。”


    简嘉煜没在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记忆中的步伐，走入长安街。


    长安街还是老样子，非常有年代感，跟锦城的繁华完全没得比，在大城市待久了，倒是非常不愿意回来。


    拐进胡同，停在一间朴实无华的木板门前，门上贴着两幅破烂的门神，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透过门隙隐约能见一些微光，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那棵不怎么结果的桃树还在。


    简嘉煜没有钥匙，也没有敲门，拿出手机，拨打了简斯妤的电话喊她来开门。


    “姐姐，你回来了！”简斯妤站在门后激动的问道。


    门开了。


    简斯妤激动又开心，多年不见，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脑海里。


    简嘉煜没说什么，展开双臂抱了抱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


    “小妤，姐姐回来了。”


    “姐姐，我只有你了。”刹那间，哭意又涌上了简斯妤心头。


    “别怕别哭。”简嘉煜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叹气，这个妹妹都快成年了，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对了，简婵呢？”


    “啊？”简斯妤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简嘉煜会过问。


    “人没了，那尸体呢？”


    “嗯……已经火化了呀，多亏了周围邻居的帮忙。”


    简嘉煜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草率的后事确实配的上她。


    “这样啊，”简嘉煜走入这个三年前就不想在回来的“家”，院子里最边缘的屋子，是她曾经的房间，现在连窗子都是破烂的。


    “小妤，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姐姐回来。”


    简嘉煜摸了摸简斯妤的头，简斯妤很自然的接过她的行李箱。


    简嘉煜：“小妤饿不饿？我买了很多零食给你。”


    “嗯，真好有点饿了。”


    “那我们吃自热火锅？”


    “好。”


    昏黄的房间灯，简嘉煜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简斯妤在一旁安静的坐着，目光总是不经意的瞥向她，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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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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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姐姐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