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66年，冬。


    我无比感谢在万物复苏时奋无顾身的自己。


    沈折溪留。


    癸66年的冬天，不算冷，沈折溪开着窗户趴在桌边睡着了，刚写好的日记被风吹得飘了几下。一页纸无足轻重，被风推着从桌上逃走，一如春日里那个不计后果的沈折溪。


    “倒霉死了，第一天报道就赶上下雨！”乐从尤单手提着**的包，嘟嘟囔囔抱怨着。


    沈折溪心不在焉，在一旁陪着乐从尤等排队。


    手机弹出提示“预计20分钟后雨停”。


    人群蛇形排满大厅，学馆内有商场，宿舍中的床褥枕头之类的用品也是学馆统一准备好的，所以来报道的学员都只是背个包，鲜有拉着行李箱的。


    沈折溪不是健谈的人，好在乐从尤是个话唠，总不至于冷场。


    “沈哥，我和你说，你别看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其实我从小就听我姑姑说你。”


    “什么天资卓越还勤奋刻苦，什么谦逊有礼进退有度……”


    乐从尤说激动了，手舞足蹈的。


    沈折溪扶额，无奈道：“夸张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说完又品出点别的意思，“其实我也听说过你，嗯……你有一段时间特别刻苦，废寝忘食，最后给自己累垮了，在家里躺了半个月，耽误了不少课程。”


    “……”


    乐从尤握拳轻咳来掩饰尴尬：“意外，意外。”


    沈折溪嘴角微弯：“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太为难自己，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乐从尤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沈折溪又说：“我还听说，你小时候挺出名的，人送外号＇小霸王＇？”


    乐从尤快羞死了，这些陈年老事他怎么都知道，知道就算了，居然还说出来。


    沈折溪心情挺好，打算饶过他，看见前面没多少人了，说：“编号记住了吗？”


    乐从尤重振旗鼓，拍拍胸脯：“那当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沈哥，我听说你平时很忙，司梦司都不去几回，今天麻烦你了。”


    沈折溪却道：“你姑姑平时对我多有照顾，何况只是一个小忙，不算麻烦。”


    正说着，下一个就到乐从尤了。


    乐从尤冲沈折溪挥挥手，说：“沈哥，再见啊！”


    “再见。”


    沈折溪贴边走到大厅门口，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花朵在雨后含芳吐蕊，芙蓉一面，娇嫩摇曳；水珠划过绿植野草，拥抱自然，轻吻大地。


    时隔三百年，初梦学馆和记忆中的已经大相径庭。


    沈折溪叹了口气，走向潮湿。


    五天前。


    沈折溪接到乐芙的电话，匆匆从外省赶回虹响市。


    乐芙坐在司梦司五层办公室内，电脑上是有关近来丢失儿童的相关网页。


    她正因为此事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笃笃”。


    乐芙收起疲惫：“请进。”


    看见是沈折溪，又放松下来。


    沈折溪风尘仆仆，也不卖关子：“二管，怎么了？”


    司梦司内职位简单，乐芙是二级管理人，平时负责侦察魉组织的动向并及时汇报给行动组，有时候还要亲自查探。


    乐芙让沈折溪先坐，让助理给沈折溪接杯水，自己则是打开一个备注“172”的文件，鼠标往下滑，停在一个名字前面。


    电脑被转到沈折溪面前，乐芙似笑非笑：“你心心念念的。”


    “！”


    沈折溪放下杯子站起身，猛地靠近电脑，手指隔着电脑屏幕碰了碰那个名字。


    “萧……”


    沈折溪怔怔：“会不会是重名。”


    乐芙转回了电脑：“可能吧，谁知道呢。”


    沈折溪坐回椅子上，说道：“这个文件不都是保密的吗？”


    初梦学馆新生名单是自162事件后开始成为机密的，这种文件只有高层手里有，今年为什么？


    乐芙喝了口咖啡：“高层把这个文件不小心发到群里，我手疾眼快保存了。”


    沈折溪却不认为：“那这不小心也太巧了。”


    乐芙听他的弦外之意：“即便是陷阱，你不跳吗？”


    很明显，就算明知道前面是陷阱，沈折溪也会眼都不眨一下地跳下去。


    乐芙忽然话锋一转：“我侄子也是这届的，但是三天后我要出差，半个月才能回来。”


    沈折溪听到这要是还不明白，真白活了三百多年，说道：“没有那个前提，我也会帮您的。”


    乐芙当然知道，沈折溪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是她不希望沈折溪放松的时候还在计划下一场梦在哪座省入。


    沈折溪原计划从乐芙那离开后快马加鞭地赶回外省继续入梦，但是那个文件却打乱了沈折溪的计划。


    如果真是他，那确实可喜可贺。


    如果不是，那就回归计划，继续找。


    但沈折溪还是本能地心跳加速，当天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前尘往事。


    沈折溪烦躁不安，干脆下楼到24h便利店买了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沈折溪是入司梦司的第一年会的抽烟，之前有段时间颓废，后来倒也想通了。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抽了，也不是戒了，只是平时很忙，没空抽烟。


    今天闲下来，心里燥得慌，就又想抽了。


    沈折溪靠在墙边点了烟，深夜里只有蛐蛐的“唧唧吱”的声音，沈折溪听了心更烦，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些叫个没完的虫子都燎了。


    最后也只是抽一半烟就掐了，太久没抽不习惯了，呛人。


    沈折溪也不记得最后他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天醒的时候浑身乏累，他差点怀疑自己晚上是不是梦游出去爬山了。


    乐芙昨天通知沈折溪，高层给他批了三天假。


    沈折溪其实清楚，是乐芙找高层申请的。


    其实沈折溪想说：为免真是重名，我还是继续入梦的好。


    但是又不想驳了乐芙的好意，虽说人与人的交往本就是人情往来，但是他欠乐芙的太多了，偏偏乐芙能用到他的地方少之又少，实在不行，就还给乐芙的侄子。


    也没什么更好的方式了。


    沈折溪自从入了司梦司，几乎全年无休，这回突然放假了，反倒有些不习惯，在公寓里无所事事。


    他调了个电影看，一个喜剧片，但却越看越困。


    手机振动，沈折溪开了免提。


    辛怜乔：“你回虹响了？”


    沈折溪：“嗯。”


    辛怜乔那边还有汽车鸣笛声，沈折溪问：“你在外面？”


    辛怜乔了解他，下一刻便说：“老地方等你。”


    沈折溪和辛怜乔光顾最多次的餐馆就是虹响市神目道的一家牛肉面店。他家牛肉面给的份量多，味道也好，价格还很公道。


    沈折溪眼下有乌青，辛怜乔看着他这样，还以为他失恋了，问道：“你怎么回事？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黑眼圈。”


    沈折溪双手捂着脸，没吭声。


    辛怜乔无可奈何，起身拿了两双筷子，一双放在沈折溪面前，一双放自己面前。


    良久后沈折溪才放下手，垂眸看着桌面，说：“昨天乐芙二管给我看了172届学员名单。”


    “名单里，有萧铭。”


    辛怜乔拿湿巾的动作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什么？”


    “萧铭在172届学员名单里。”


    辛怜乔这才正色：“可是，这名单都是司梦司机密。”


    沈折溪哑着声：“是啊，怎么就那么巧。”


    辛怜乔认识沈折溪很多年了，在此期间他对沈折溪的执迷不悟一直无法理解。


    也是因为沈折溪，辛怜乔完全否认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句话。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辛怜乔还是会尊重并且支持好友的。


    白天的神目道足够热闹，辛怜乔提议去逛逛，可以换换心情。


    沈折溪没有拒绝的份。


    神目道中心广场处有直播表演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前去围观，辛怜乔和沈折溪也不例外。


    两人个子高，没挤到太前。


    定睛一看，一个女人蒙住眼睛在弹琴，周围人都举起手机在拍照。


    沈折溪听了片刻，是《好久不见》。


    辛怜乔一听却是觉得大为不妙，想拉沈折溪去别处看看，但是看沈折溪那样，也就罢了。


    一曲终了，沈折溪没说什么，不过辛怜乔也隐约猜到他想干嘛了。


    辛怜乔：“你要进初梦学馆？”


    沈折溪没有犹豫：“是。”


    辛怜乔觉得他没救了：“如果真是重名呢？”


    沈折溪找了司梦司中比较好说话的高层，正在编辑文字，分神回辛怜乔：“那就好好培养乐从尤。”


    回个话的功夫，沈折溪已经将消息发送了。


    为了和现实中的年份区分开，也为了简便，这里用天干纪年。


    即：甲/乙/丙/丁……壬/癸 1/2/3/4/5……99/100


    例如：今年是甲100年，明年就是乙1年。以此类推。


    轮完一轮进入地支纪年、天干地支纪年等等。不严谨，只是为了区分开，没有特殊意思，不必过分在意。


    感谢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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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