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打理得干净漂亮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木质的门牌上刻着“早见”的姓氏。早见佑一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将自行车停放在院子内。


    松田阵平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原本路上还在跟早见佑一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假面骑士的卷发小孩此时沉默着没了声音。早见佑一瞥见他紧紧攥着衣角的手，跨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一起走到门前，踮脚按了按门铃。


    “奶奶，是我！我带着朋友来家里做客了！”早见佑一扬声喊到。


    白发的老人带着笑开了门，她看到脸上带着伤的卷发男孩，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化作了纯然的关切，她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招呼着松田阵平进屋。


    屋内的灯光柔和无声地倾泻下来，松田阵平略显局促地站在玄关，老人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棉质的客用拖鞋，弯下腰，轻轻放在了松田阵平脚边，动作带着不疾不徐的安稳。


    “好孩子，来，这边坐。”奶奶的声音像傍晚温柔的风，是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慈祥。


    松田阵平有些僵硬地道了谢，他顺着老人的心意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客厅的空间不是很大，但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充满了生活的气息。米白色的墙壁上挂着色调淡雅的山水画，茶几上胖墩墩的陶瓷花瓶里插着几支新鲜的百合，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原木色家具，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泛着温润的光泽。


    松田阵平心底藏着的不安就这样被无声地抚平了。


    早见佑一这时拎着医药箱哒哒哒地走了过来，他将箱子随手放在茶几上，抬头向奶奶做了介绍。


    “奶奶，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松田阵平。他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带他回家来处理一下伤口。”


    松田阵平也开口道:“您好。”


    早见奶奶笑着应了声，她看着那些明显不是摔伤的伤痕，并没有戳穿这个借口，而是神色温柔地帮早见佑一将医药箱打开，体贴地转身离开了，把空间单独留给了两个小少年。


    早见佑一用软布沾了生理盐水，动作轻轻地一点点擦拭着松田阵平身上的伤口，又拿棉签浸了碘伏给伤口做消毒。松田阵平全程撇着头，没有吭一声。


    早见佑一看见他放在身侧攥紧的拳头，嘴上勾起一抹坏笑，加重了一点手上的力道。


    “嘶！”卷毛男孩措不及防地抽气，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没看见早见奶奶，这才有些羞恼地怼了对方一下:“你这家伙，刚才是故意的吧！”


    早见佑一哼哼地笑了两声，没有否认:“疼了就出声嘛，像个锯嘴葫芦一样的憋着干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奶奶又不在，就算她在这里也不会没品地嘲笑怕疼的小孩的。”


    他挪揄地朝松田阵平眨眼，细致地在处理好的伤口上贴上绷带和创可贴:“没想到你这么好面子啊，松田。”


    “你好啰嗦啊。”松田阵平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帮松田处理完伤口，早见佑一把医药箱收好，去送到原来的位置上。早见奶奶这时带着洗好的水果和一盘黄油曲奇回到了客厅，她将这些东西摆在了茶几上，自己面对着卷发少年坐下。


    早见佑一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早见佑一的奶奶，松田阵平感到有些紧张和不自在。


    老人的眼神中带着慈爱，语调轻缓地开口:“阵平，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得到了小少年的应声，老人笑着点头，像是随口闲聊一般温和道：“你应该是松田丈太郎，松田君家的孩子吧？”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松田阵平有些错愕。他低下了头，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紧，又慢慢松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在松田丈太郎被捕事件发生前，松田阵平其实和寻常家庭的小孩一样，对身为职业拳击手的父亲充满孺慕和崇拜。何况他是单亲家庭，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更是对父亲多出一分亲近和依赖。


    直到一周前，穿着制服的警察上门，以逮捕犯罪嫌疑人的名义将松田丈太郎押上警车。松田阵平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惶恐无助地等待着，却只在第二天看见了父亲因具有杀人嫌疑被警方逮捕的报纸。


    说是嫌疑，但直到过了最长逮捕期限，松田丈太郎也还是没有被释放。往日友善和蔼的邻居叔叔阿姨像是换了一个人，看见自己时脸上总是带着微妙的神情。松田阵平多次听见他们在背后小声议论，从最初的杀人嫌疑，到后来言之凿凿地一口一个“杀人犯”和“杀人犯的儿子”，在街边也总是听到路人把父亲的名字和杀人犯放在一起讨论的声音。


    最开始，松田阵平坚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松田丈太郎一定是无辜的。可时间久了，随着松田丈太郎的名字不断地和“杀人犯”一起被提及，就算拳击馆的叔叔阿姨一直鼓励自己要相信父亲，松田阵平也还是无法控制地产生一丝动摇。


    ——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警察的判断真的会出错吗？老爸他，真的是无辜的吗？


    松田丈太郎的名字和杀人犯绑定了太久，久到松田阵平一听到这几个字大脑就条件反射地准备好了迎接言语上的恶意。却没想到老人做出了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反应。


    “诶呀，那真是太巧了。我在市场碰见过松田君好几次，每次他都会拎着我选好的菜把我一路送回家——有一天还帮我修理了坏掉的门锁，真是善良又热心的人啊。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之前只在松田君的口中听说过，今天才亲眼见到你，果然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啊。”


    “承蒙你父亲的照顾，却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你来了，一定要认真招待才是。今天就用汉堡肉和蛋包饭作为晚餐吧。”


    “阵平更喜欢玉米浓汤还是味噌汤呢？”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些发懵，看上去像是什么被温暖的毯子包裹起来的毛绒小狗。早见奶奶于是带着笑容，伸手轻轻揉了揉男孩蓬松的卷发。


    “玉米浓汤就好，奶奶。”松田阵平说。


    于是早见奶奶去厨房准备食材，早见佑一则探头过来，捻起一片黄油曲奇塞进了还在发愣的小卷毛嘴里。


    “唔？”松田阵平下意识地嚼了嚼。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可是奶奶的独门配方～”早见佑一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得意地在他眼前摆了摆。


    两个小孩把头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随后早见佑一去厨房朝奶奶要了玉米来，拿到客厅，一边放动画片一边和松田阵平一起剥制作浓汤要用的玉米粒。


    “看不出来，你还蛮擅长这种精细活的嘛。”早见佑一看着松田阵平面前小碗里迅速堆积起来的玉米粒，称赞道。


    松田阵平没抬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他睫毛低垂，有些含糊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解释般低声说：“……我的手指挺灵巧的，以前也像这样帮老爸处理过食材。”


    “呜哇，真好。”早见佑一的语气带上了羡慕：“我爸爸的工作超级忙，别说一起准备饭菜了，就连坐在家里的饭桌上一起吃饭的机会都少有。”


    “不过，我也经常会帮奶奶打下手，论速度，我可是不会输的。”早见佑一剥完了手里的玉米，又拿起一棒新的，有些跃跃欲试地朝向松田。


    “怎么样，要比一比吗？输的人请客吃棒冰呦。”


    松田阵平勾勾嘴角，眼睛里燃起来一丝好胜心，他冲着早见佑一抬了抬下巴:“正合我意。你等着掏钱吧。”


    一段时间后，两个小少年对着堆成小山的玉米粒大眼瞪小眼。


    “姑且算是打成平手吧……但是这些？做玉米浓汤需要用到这么多玉米吗？”早见佑一在脑内估算了一下两个8岁小孩和一个老人的饭量，语气有些犹疑。


    “诶呀，这么快就剥了这么多啊。”奶奶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茶几上的玉米粒小山，轻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


    “让我看看——嗯，用来做浓汤的份量已经够了，多出来的明天做成天妇罗和玉米蛋糕吧～辛苦你们了，阵平，佑一。快去玩吧，晚餐马上就好。”


    饭后，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早见奶奶看了看时钟，温和地对松田阵平说：“阵平，天黑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和佑一挤一挤，他的床足够大。”


    早见佑一欢呼一声:“好耶！松田，我的床是双人大床喔，两个人睡一点都不挤！住下吧住下吧，我给你看我收藏的假面超人卡册，还有最新一期的jump漫画！”


    看着早见佑一灿烂的笑脸，又感受到早见奶奶温和的目光，松田阵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谢谢您，那就打扰了。”


    这个夜晚，对于松田阵平而言，不再是孤单一人的漫长煎熬。早见借给他的柔软睡衣，打在身上温暖的灯光、伙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老人轻柔的问候晚安声，身边传来的平稳呼吸声……所有这些细微的细节，共同编织成了一张安心的网，轻轻托住了他。


    松田阵平沉入了梦乡。


    小佑跟好朋友小阵平在短短一天内达成了见家长互换衣服同床共枕的金光成就三连，但和暗恋对象小萩那边似乎连手都没牵过的样子呢，好逊。迫不及待想看他得知真相后哇哇大哭的样子了。（对早熟的愚蠢小直男发出一些嘲笑的声音）


    一些其他设定:


    ①不是善意的谎言，松田爸爸是真的帮过奶奶的忙。能教出坚定正直的小阵平，松田丈太郎本身也肯定是个善良的人。


    ②不过奶奶的态度和早见佑一相似，她认为就算是善良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犯罪的可能。但不论松田丈太郎究竟是不是犯罪者，大人的事情也不该牵连到孩子身上，并且事情在调查中，尚未彻底定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照顾一下小孩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从本心来讲奶奶是倾向信任松田先生的。


    ③来自被父亲不经意的善举帮助过的老人的认同，对此时的小阵平来讲，有着和父亲交好的朋友的信任不同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