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炎焃手中聚气，一团热浪扑面而来，黑图总算明白了黑无常大人为什么要躲那么远了。


    他很想笑一下，但是这样烧心烧肺烧魂的撕扯感，灼烧感，爆炸感，撞击感，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很疼，很疼……


    因此他原本想要笑的，一张嘴便成了嘶吼与惨叫，响彻地狱，比刚才他的叫骂要响亮几百倍。


    听此，千寒眸间掉落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外面听到的众鬼不由哆嗦起来，四散躲避。


    炎焃低眉轻笑，俊美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来他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他问：“疼吗？”


    “疼。”一个疼字再次响彻云霄，这震慑力一个字。


    “还要死吗？”


    “要！”


    “哦？”这是千年来第一个在炎焃手里不求饶的人，他这就来了兴致。倘若黑图说后悔了，或许此刻他已经得偿所愿了，偏偏他不后悔。


    炎焃收了力量，黑图身躯猛然一滞，疼痛依旧在蔓延但似乎没那么疼了。


    他忍痛问道：“剩下的，我等死就行了吗？”


    “不，你没有死，本帝忽然不想帮你了。”


    “！！！你说什么？？？”黑图简直要炸毛了，自己痛也痛了，罪也遭了，现在告诉他，自己是白受罪？？？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堂堂一个阎帝，说话也他……”


    不等他说完，千寒一记耳光打过来，黑图瞬间吐血，脸颊也肿得老高，同时被束法锁住，除了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眼光，也看不见听不见他要表达什么。


    “黑图？名字跟人一样有趣。”呼吸间阎帝便没了踪影。


    千寒将人扶起来，黑图试图甩开他几次都没有成功，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千寒用阎帝留下的东西修复了黑图的本魂，又用法力帮他治疗了脸伤，很快，黑图就又像个正常人了，一个心如死灰的正常人。


    千寒：“你去哪？”


    黑图：“轮回，等死。”


    千寒：“从今往后你都死不了了。”


    黑图：“呵，谢阎帝不杀之恩，留小鬼贱命一条。”


    千寒：“你，你现在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黑图：“粗俗好过伪善。”


    千寒感觉到他毫无生机的内心，于心不忍，再次没用的安慰道：“其实像你这样命轨无法改变的人也不在少数，皆因心底执念太重。大多数经过几番轮回是可以挣脱的。”


    “如果我是那剩下的少数呢？！终其一生都在轮回，次次满怀赤诚，次次倾尽心血！却时时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之中，时时要因他人的因果质疑自己的满腔热血，无数次将那个明媚的自己从云端拽落，拽到地上狠狠的鞭策，踩进泥里重重的践踏！”


    “每一次的轮回看似人间走一遭，但那些伤那些尘最后都刻在了你眼前的这个我的骨血里，越融越脏。而我只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我。”


    这些对黑图而言，远远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超过了任何外力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我不该劝你走轮回这条路，若你……”


    既然绕不开这条路，黑图也无力反抗，他不想任何人背负不该有的东西，尽量的收敛了一下心底的悲寂，平静地说道：“千寒，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你，或许是你认错人了又或许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谈不上多大的恩情，你不必再放心上。“


    “至于这条路，我相信你当初一定也有人给过你选择，劝过你，但你没有动摇，所以这件事的根源在我，是我仍对前面的路有所向往，所以才会心存侥幸，怨不得你。“


    “但我可以拦住你，若你跟我一样从底层修炼也不会这么痛苦……”说到这里千寒猛然想到了什么，他紧紧捏了捏黑图的胳膊，激动地说，“有办法了。”


    第二章弃道重修


    黑图没有搭话，但略显怪异的表情让千寒一时间有些尴尬，那表情分明在说：有办法你不早说，让我死？


    “咳，就是办法有些委屈你。”见黑图依旧不做声，千寒继续道，“你可以弃道重修，但是要从……畜生道开始。”


    “弃道？重修？”


    “嗯，记得你刚下地府时我给过你的选择吗？”


    黑图又在脑子里翻了近300年的记忆，终于翻到了千寒说的。


    他刚下来那日，便是千寒接的他。他不知道正常应该是小鬼接应，只有他是无常大人亲自接的。


    “你好，我是黑无常，负责接引你通往地府的路。”


    “好的，感谢。”


    到了地狱大门处，便分了三条岔路，其中一条岔路被堵上了，走不了。


    “这三条路分别为白鬼道，黑鬼道，天道。如你所见，你可以选择黑鬼或白鬼。”


    “有什么区别吗？”


    千寒将两条路的最终归宿告诉黑图，让他自己选择。


    “正常人都会选择白鬼道吧，毕竟可以有双重保障。”


    “也不尽然，比如我。”


    “你为什么选择黑鬼道？”


    “因为阎帝炎焃比冷溪帅。”


    “……”


    现在想想他说的倒是没错，炎焃除了人不咋滴，帅倒是真的帅，迷倒众生的冷脸。不过自己还没见过冷溪，不能就此下结论。


    “选好了吗？”


    黑无常边说着，脚都要抬起来走向黑鬼岔路了。结果听到了一句很不合时宜很突兀很让人不解的答案。


    “嗯，我选白鬼道。”


    黑无常嘴角显而易见地撇了撇。


    人家都亲自来接引你了，你还选白鬼道。你活该教几辈子书！


    黑无常唤来白无常接引黑图。


    “多谢千寒大人千里送人头，只是不知道此人有何特殊需要照顾的吗？能劳烦您亲自接引。”白无常一脸人畜无害地笑着，仿佛是真的在向千寒道谢。


    千寒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只面对黑图说了一句“保重”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白无常玉路盯着黑图好一会儿，试图从他身上看到什么特别之处，很遗憾，并没有。


    于是就交给了下边人去按规矩办事。


    “亲，请跟我们往这边走。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提问哦。”


    “好的，谢谢。”


    底下小鬼带黑图到了洗魂池排队，告诉他等上一波人出来后，他们这一队按顺序选择进去就行。


    黑图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个洗魂池是干什么的？”


    “洗涤灵魂，重塑□□亦或轮回往生。”小鬼没回答他，回答的是一起排队的队友。


    “那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听说是去选字台，选出自己的名字。”


    “啊～原来的名字也不能用了吗？”


    “还惦记名字呢，你这性别都不一定保得住？！”那人说着还往自己和他身上深深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啊……”


    排队一刻钟他大概也搞清了流程，安静等待着。


    “咱们白鬼道每天都这么多人，业务量比黑鬼大多了！但你看，咱们阎帝丝毫不提给我们涨工资。”


    “就是说，黑鬼那群人整天无所事事跟我们工资挣得还一样多，真不服啊。”


    “听说也不是没提过，但是被他们阎帝否决了。”


    “哎，谁让咱们阎帝没人家法力高呢。”


    听着旁边小鬼嘀咕，黑图心里也琢磨着。


    不一会儿又送来一只新鬼。


    “两位鬼差大人，我是刚过来的，请问在这排队就行吗？”


    “嗯。”


    “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吗？”


    “排队行了，别问那么多。”


    “哦哦。”


    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问道：“鬼差大人，这个洗魂池会洗掉记忆吗？”


    “怎么就你问题多，你看别人有问东问西的吗？一看你在人间也是个啰嗦鬼。”


    新鬼尴尬的回到队伍低着头，一言不再发。黑图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我说鬼差大人！大家感激你们的接引，叫你们一句大人，你们没必要太自视清高吧。”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乐意你就去黑鬼道！别来我们这儿！哦，听说你是黑无常送来的，怕不是黑鬼也不要你吧！哈哈哈，什么玩意儿！”


    “你们，你们！你们真让人恶心！” 但凡现在有选择，黑图一定分分钟走人！


    “略略略～关键你已经没得选了哦，这可怎么办呢？”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当真给黑图看恶心了，人在屋檐下，低头忍一忍！


    不！他忍不了！


    黑图一尥蹶子就上去要跟他们理论，不曾想人家虽然是小鬼，也是有法力傍身的，几个跟头滚下来，他这个灵魂也是狼狈不堪。


    “让你保重你不听，这就被欺负了？”千寒出现在黑图身边，将他扶起来。


    “黑……无……无常大人……恕罪。”两个小鬼连忙跪下请罪。


    千寒袖子一挥，他们的头叽里咕噜的就跑了，两个人也顾不上什么跟什么了，连滚带爬，连碰带撞的就去追头了。


    “我现在还可以选黑鬼道吗？”


    “可以，算你幸运我还没走远。”


    “感谢大人。”黑图恭恭敬敬地学着小鬼的样子给他行了礼。


    其他人见状也有想要转黑的，千寒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今天名额有限，下次吧。”


    ……名额有限？？？众鬼只当自己初来乍到。


    到了黑鬼道，这里果然够清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千寒在，这里的人显得很清纯可爱和蔼可亲。


    千寒告诉黑图，一旦进了洗魂池就无法再重选了，若黑鬼道待不下去想要弃道重修只能散尽修为从畜生做起。


    这次黑图没有犹豫，趁着也没人，直接进了洗魂池。


    灵魂经过洗涤果然轻飘飘的，浑身上下充斥着阳光与希望，过往那些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该重塑肉身了，自由选择。”


    “我还以为这也是随机的呢，还可以自己选吗？”


    “可以。”千寒没说，仅是有的人可以。


    黑图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男”。这让千寒深感意外。


    接下来选名字。


    他试探性的问道：“可以像车牌号一样，自己编吗？”


    “可以。”


    黑图默念，果然是黑鬼道好，有一个好领导比什么都强，自己真是幸运。


    但是他想来想去，换来换去也没找到合适的，纠结症又犯了。反正都是鬼谁也不认识谁，就叫“黑土”吧。


    千寒嘴巴一咧，吸了口冷气，默默把他那个“土”改成了“图”。


    所以最终结果是“黑图”。


    “咦？黑无常大人，我刚才不是编的黑土吗？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向千寒。


    “机器偶尔故障。”面不改色心不跳。


    个身影一路刮风带闪电似的狂奔，黑图看不清眼前是啥，除了感觉咯吱窝有点硌得慌，其他啥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