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初雪簌簌落在画室窗台时，尹南风正用炭笔勾勒元旦晚会的海报草图。玻璃上的霜花被她的呼吸融出一个小圆点，恰好框住楼下篮球场那个熟悉的身影——宋璟年抱着摞物理作业本穿过雪地，围巾尾端沾着的雪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她素描本第37页未完成的那幅星空速写。


    元旦晚会筹备会上，尹南风被分到装饰组负责舞台背景。当她踮脚往桁架上挂彩带时，灰蓝色围巾突然散开半截，毛绒绒的尾端被人轻轻拽住。宋璟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梯子下方，左手举着她"遗失"的暖宝宝，右手还握着本《舞台灯光设计》——包装袋上印着企鹅图案的暖宝宝套子，分明是她上周家政课缝坏的作品，此刻内里却妥帖地缝进了发热芯片。


    "企鹅说它想换个地方冬眠。"少年将暖宝宝贴在她后腰，指尖隔着校服毛衣画了个∞符号。温度透过羊绒衫烙在皮肤上，尹南风突然想起昨天收作业时，他物理本扉页夹着的便利店小票：暖宝宝×3、发热芯片×1，购买时间显示凌晨五点十七分，正是她通常醒来画日出的时刻。


    初雪后的操场铺着糖霜般的积雪。尹南风在画黑板报时，发现调色盘里的钴蓝颜料总保持适宜温度——宋璟年借着递画笔的动作，将暖手宝垫在调色盘下方，塑料外壳凝结的水珠排列成她名字的首字母。当苏棠带着文艺部来检查进度，少年突然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光晃过黑板角落：那里藏着他用白色粉笔补的雪人，胡萝卜鼻子是尹南风上周丢在画室的橙色炭笔，此刻正微微发烫。


    晚会彩排那天气温骤降。尹南风裹着围巾在后台整理道具，忽然有毛绒绒的触感蹭过手背——宋璟年抱着服装箱"恰好"路过，他脖子上那条深灰围巾的尾针勾住了她的发卡。两条围巾在暖气里纠缠成麻花辫，露出内里相同的标签：军训基地小卖部，8月17日售。少年低头解围巾时，呼出的白雾掠过她冻红的耳尖："暖宝宝续航公式是37℃乘以..."话音未落，舞台追光灯突然亮起，照亮他羽绒服口袋里露出的半张速写纸：画的是初雪清晨，她在画室窗玻璃上呵气画的小企鹅。


    晚会正式开场前，尹南风在化妆间找到贴着便签的保温杯。宋璟年用物理公式计算的热饮降温曲线旁，画着戴眼镜的小人捧热水袋的简笔画，气泡对话框里写着"最佳温度=心跳加速系数×37℃"。当她掀开杯盖，红枣枸杞的甜香扑面而来——杯底沉着三颗去核红枣，正是她上周生理期偷偷塞在他课桌里的同款。


    新年倒计时响起时，两人被分到同组收拾礼堂。宋璟年突然从道具箱抽出条红围巾，轻轻系在尹南风冻僵的手腕上。围巾内侧用银线绣着"8:15-17:30"，正是每天晨读与晚自习的时间跨度。而少年弯腰捡彩带时，钥匙串上挂着的子弹壳折射出微光——底部刻着的经纬度坐标，连起来是每天清晨她等公交的车站位置。


    散场时的雪地上，两串脚印渐渐合成一行。尹南风低头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忽然觉得宋璟年书包侧袋露出的保温杯很眼熟——那是她去年在义卖会上捐出的旧杯子，杯底磕痕与她素描本里某幅速写的构图缺口严丝合缝。少年突然停步，从怀里掏出个珊瑚绒眼罩："企鹅说它缺个陪睡。"眼罩内衬上缝着张纸条，上面是尹南风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明天晨读，帮你捂热颜料。"


    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时，雪地里多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宋璟年把橙色彩纸折成的帽子戴在雪人头上，而尹南风悄悄将暖宝宝塞进雪人背后——包装袋上印着两只依偎的企鹅，正是她素描本末页那个被泪水晕染过的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