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薄凛兴冲冲地向乜昭洺分享了消息。


    乜昭洺听完后哈哈大笑，“怪不得！原来是会做饭的男人！情有可原，毕竟谁会和美食过不去呢？既然这样，我姐不计前嫌了，你就更要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


    “从明天起，你下厨，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胃，就得先抓住她的心！”


    于是接连好几天，都由薄凛亲自下厨。


    薄凛做饭有多好吃呢？


    这么说吧，乜雾泠平时话挺少，也不爱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但现在会情不自禁地出口赞叹菜有多好吃，会忍不住向薄凛打听独家秘方。


    不过薄凛下厨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


    其一是乜雾泠感觉自己长胖了，其二是薄凛似乎是客人，让客人给房子的主人做一日三餐，有点不妥了。


    薄凛也摸不清自己有没有在乜雾泠那里引起注意。


    近几天不怎么见得到乜雾泠，太阳越来越毒，乜雾泠不愿意出门，乜昭洺也觉得气温很高，出门是受罪，于是每天没事干，就拉着薄凛一起玩游戏。


    眼看着过去快半个月了，追乜雾泠一点进展也没有，要是等到下个月月底开学，乜雾泠回涟江，他回汐屿，近1200公里的直线距离。


    到时候要怎么追人啊。


    隔着块电子屏幕，怎么能追到乜雾泠啊。


    薄凛近来越想越惆怅，以至于今晚，竟想到失眠。


    夜色如墨，露天阳台浸在湿热的风里，栏杆被晒了一天，还残留着余温。远处海面浮动着细碎的银光，像被揉碎的锡纸，随潮声忽明忽暗。


    推开露台的玻璃门，海风迎面扑来。


    “……雾泠？”


    乜雾泠正蜷在藤编椅里，笔记本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她抬头仰望着薄凛，“薄凛？”


    顿觉尴尬，薄凛挠了挠后脑勺，“这么晚了没睡，是睡不着吗？”


    他抽出椅子坐在一侧，瞥见桌角的咖啡杯，杯子外壁凝满水珠，正沿着杯底滑落，“喝咖啡会更睡不着。”


    “你失眠了吗？还是不想睡？”


    乜雾泠挪动些咖啡杯的位置，随后转头看向笔记本，“你的问题还挺多。”


    “抱歉。”看着她专注的神情，薄凛问道，“工作？”


    “嗯。”


    “新的单子？”


    “嗯。”


    他猜测道，“这么晚还在工作，是有什么问题吗？”


    “甲方让我修改一下，说是设计规范校验问题。”


    薄凛又起身，走到乜雾泠身旁，“具体是什么？”


    “等等，先别动，我看看。”他单手撑着藤椅扶手，俯身凑近，他手指点在屏幕上，“DPI是符合开发标准的，我用Python脚本批量重命名你这设计稿的文件吧。”


    他抓过鼠标，“键盘给我，你稍等一会。”


    敲键盘的指节修长，手背浮着淡淡的青筋。


    薄凛半俯在她身旁，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专注时微蹙的眉峰。


    他把键盘和鼠标摆回去，“好了。”


    “这渐变色图层用CSS3更好点，”右手越过她肩头，“我写个代码片段给你对比。”


    乜雾泠被笼在薄凛的身影下，视线所及全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那手臂撑在她身侧，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随着敲击键盘的动作若隐若现。


    “看看？”他鼻息拂过她耳尖。


    薄凛逆着夜灯低头，鼻梁投下的分割线将他的面容切作明暗两半，被他圈在怀里的乜雾泠正仰起脸看他。


    那眸子亮得惊人，脸颊被夏夜的热气熏出淡淡的红，唇色柔软，微微张着。


    薄凛的心跳暂停了一拍。


    耳畔只剩下电脑散热器的嗡鸣，海风裹挟的潮声。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臂内侧，又痒得让他心尖心颤。


    目光一瞬失焦，突然其来的对视让人措手不及，那只手臂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薄凛结巴着，“看、看。”


    “挺好的。”乜雾泠神情自若，“还有吗？”


    “你把椅子搬来，正好再帮我看看。”


    “哎？”


    “好！”


    薄凛眼角眉梢瞬间染上明亮的温度，嘴角扬起，笑意从眼底漫开，熠熠生辉。


    那笑容太过鲜活，热烈得让人移不开眼，连空气都跟着发烫，笑声低低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愉。


    乜雾泠伸手去拿咖啡杯，指尖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挲，视线悄悄斜向薄凛的侧脸。


    薄凛这个人，性格总这么鲜活。


    怪不得他说自己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因为……真的很明显。


    她嘴角极轻地抿了下，克制住了笑意。


    薄凛把椅子搬到她身旁，“好！我来看看！”


    在他低头敲代码的间隙，乜雾泠眨了眨眼，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欣赏光亮。


    她找对象就两个要求。


    要么他是她值得征服的对手。


    要么，他愿做她心甘情愿的港湾。


    像今天帮助到自己的薄凛，她已经列为了对手。


    弹指间，问题都被解决了。


    “雾泠。”薄凛的眸像含着融化的蜜糖，专注看她时总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完事了，你满意吗？”


    乜雾泠嘴角微扬，满意地查看着成果，“满意。”


    “那我厉害吗？”


    “厉害。”


    “我是不是很能干？”


    “嗯，很能干。”


    “我能干？”


    “能干。”


    “那我下次能不能再干？”


    乜雾泠在状态之外，心情甚好地欣赏着设计图，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能。”


    不过，她指尖一颤，倏忽意识到话题的走向变得暧昧，他那些状似无意的问题，全都裹着危险的暗示。


    她猛地转头瞪向薄凛时，他却已经敛了神色，眉眼无辜地垂着，甚至略微困惑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吗？”薄凛轻声问，嗓音干净得像杯温水，唇角却藏着一丝未收尽的弧度。


    这混蛋竟然还装得那么纯。


    她信了。


    打单边耳钉的男人不是纯骚就是闷骚。


    薄凛是闷骚。


    算了，她也懒得计较这种小把戏。


    谁让这家伙今天真的发挥作用了呢。


    可算是有点用了。


    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过也只是有点。


    *


    那夜过后，薄凛每晚都会去露天阳台。


    有时候能碰到乜雾泠，有时候不会。


    碰到乜雾泠的时候，她多半在自学其他的领域。


    他没打扰她，所以都待在一边静静地吹着海风。


    有时候会试探性地站在乜雾泠身旁，轻声询问她，“我可以坐这儿吗？”


    得到允许后他也不敢张扬，生怕惹得乜雾泠生气。


    后来碰上乜雾泠，他便会坐她身旁的位置，要么自己看手机，要么听歌趴在桌上，一会看海一会转头偷看乜雾泠。


    总之，他就没出声吵过她。


    可是这晚，乜雾泠破天荒地开口与他说话。


    那时候她穿着长款睡裙，倚在栏杆旁，长发如瀑，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转头望向薄凛。


    薄凛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布料妥帖地勾勒出平直的肩线，他很是意外，慢慢提步，“雾泠？你……你没工作吗？”


    “没有。”


    乜雾泠将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挂在耳后，“我在等你。”


    “等我……？”


    薄凛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激动又混着些不安。


    “如果是为了拒绝我，那我走了。”


    “不是。”


    薄凛又转回身子，“那我来了。”


    “什么事？”他走到乜雾泠身旁，俯身抬手撑着栏杆，“是对我心动了吗？我们能在一起了吗？”


    “那要不要先拥抱！我还想再……”


    乜雾泠伸手示意他闭嘴，“甲方很满意这次的设计方案，特别夸了我的技术处理做得很好。”


    “这是你的功劳，我得说声谢谢你。”


    薄凛一下就耷拉着头，“就这个？”


    “嗯。”


    “……”


    他抬头，声音失落，“好吧。”


    “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毕竟那天你陪我一起改到了十二点，所以我打算请你吃顿饭？行吗？”


    “吃顿饭？”


    那不行，乜雾泠吃饭又不说话。


    薄凛摇摇头，“不要。”


    “那？”


    “你等我想想。”


    他望着黑到无边的大海，沉思了片刻，“嗯……”


    “抱一下你，可以吗？”


    乜雾泠横过去一记眼刀，眸光冷飕飕的，“做梦。”


    “这次抱，下次就是亲？”她语气带着凉丝丝的寒。


    “可以吗？亲你？”薄凛的笑带着些使坏的端倪。


    乜雾泠：“……”


    “重新想。”她眸光如刃地扫视他。


    “唉。”


    他忽然松了力道，整个人懒洋洋地往露台栏杆上一靠，额头抵着手臂，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肩膀垮下。


    “没有了。”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飘出来，尾音拖得又长又软，手却悄悄往后探，指尖勾住乜雾泠衣角轻拽了拽，“能想到的都是和你有关的……”


    明明演技拙劣得要命，模样看起来却真的失落。


    乜雾泠侧身弯腰探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薄凛抬了些头，额前的碎发垂落，半遮住眼睛，只露出一点隐约的睫毛阴影，他唇角抿成一道委屈的弧度，声音都闷了几分，“雾泠……”


    他像是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可等乜雾泠一靠近，便又悄无声息地往她那边歪了歪，肩膀抵着她手臂。


    装得可怜巴巴，可身体却诚实地蹭过来。


    “你装什么呢？”乜雾泠踮脚探着身子去扒拉他。


    她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浑然不觉自己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薄凛瞳孔骤缩，懒散的身形猛地绷直，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将她勒进怀里。


    心跳声震耳欲聋，隔着衣料传来急促的震颤。


    “你——”他嗓音哑得不成调，后怕混着怒意烧灼胸腔，可对上她那张清冷的容貌，又硬生生哽住。


    “太危险了。”


    他把下颌抵在乜雾泠肩窝，温热的呼吸蹭过乜雾泠的颈侧，带着微痒的触感，他心跳声又快又重，隔着胸膛震着她的耳膜，像是后怕，又像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雾泠。”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腰，“你的腰好细。”


    “薄凛！”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鼻音浓重，带着些委屈，“你刚刚很危险，差点掉下去了。”


    “真的吓我一跳。”


    “虽然说三楼不高，但也会把人摔骨折的。”


    乜雾泠冷声，“你先放开我。”


    薄凛直起些身子，呼吸沉了几分，喉结滚动，唇几乎要碰上乜雾泠的唇，却又克制地停在毫厘之处。


    他掌心沿着她的腰线摩挲了一下，“雾泠。”


    “我能和你接吻吗？”


    此男又在作死，看似轻浮，呵呵，实则不然。


    因为对他来说，


    乜雾泠：单纯呼吸。


    此男：她在勾引我。


    乜雾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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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我能和你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