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回 明章宫晨起议规矩 承光殿纷争定巡差 齐王府夜宴

作品:《肉系帝王养成实录

    回前诗


    宫漏催晨衣带宽,金銮议乱起波澜。


    休言送别无他意,一局棋开各算家。


    太后握着绣着缠枝莲的素色绢帕,指腹在帕边反复摩挲,语气沉得发闷:“不成体统!真是不成体统!”


    廊下鎏金铜炉的烟气慢悠悠飘着,却压不住殿内的滞闷。大太监张贵祥躬着身子上前,袍角擦过青砖轻得像羽毛:“太后息怒,陛下初掌国事,这伦常间的规矩,许是还没缓过神来……”


    “缓过神?”太后眉峰一蹙,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角细纹里都攒着气,“大婚六礼走了三天,如今礼成了,倒不懂周公之礼了?”说着,她扶着宫女的手起身,绣鞋碾过地毯,带着不容分说的势头,“去明章宫。”


    一行人踏着宫灯投下的碎影,静静往明章宫去。刚进殿门,便见龙榻上两道身影裹着大红喜服睡得沉实,玉带松松垮垮挂在榻边。太后抬手阻了要上前的宫女,自己走到窗边椅子上坐下,手肘搭着扶手,目光落在那身皱巴巴的喜服上,半天没动。


    殿外的露水滴在青石板上,“嗒”一声轻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怡先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余光瞥见窗边的身影,身子猛地一僵,困意瞬间散了。“太、太后?”她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哑,忙要掀被下床,可膝盖刚一弯,便疼得倒吸口气——这几日跪完六礼,膝盖早肿了,夜里都泛着酸。她咬着唇硬撑着要躬身,鬓边珠花晃得厉害。


    太后看着她发颤的腿,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语气缓了些:“起吧,你膝盖的事,哀家知道。”


    赵怡这才敢慢慢直起身,垂着头站在榻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喜服衣角。


    “知道哀家为何来?”太后端起茶盏,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她身上。


    赵怡轻轻摇头:“臣妾不知。”


    太后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喜服,嘴角勾了点无奈的笑意:“这嫁衣穿了一夜,不沉吗?”


    赵怡猛地低头——大红的喜服还完完整整裹在身上,领口的金线都蹭得毛了边。她脸颊唰地红透,连耳根都热了,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半天没敢抬头。


    话音刚落,榻上的向昚忽然动了动,揉着眼睛坐起身,额前的碎发还翘着,带着刚醒的迷糊劲儿。他瞥见窗边的太后,没什么章法地笑了笑,语气软乎乎的:“太后来了。”


    那副全然不知事的乐呵呵模样,让太后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她没看皇帝,只转头对着赵怡沉声道:“皇上心性未开,这些该懂的规矩,你是知书达理的,往后得多教教他。”


    赵怡心里一紧,忙躬身垂首,声音轻而稳:“臣妾尊太后教谕。”


    向昚听得一头雾水,眨巴着眼睛凑过来,肩膀还蹭着赵怡的胳膊:“教什么呀?我也要学吗?”


    这话一出口,赵怡刚退下去的热意瞬间又涌了上来,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连垂着的指尖都微微发颤,半天没敢接话。


    太后强压着心口的火气,目光落在向昚翘着的发梢上,语气冷得像殿外的露水:“陛下既已起身,文武百官还在承光殿等着视朝,莫要误了时辰。”


    向昚一听见“上朝”两个字,刚醒时的迷糊劲儿瞬间散了,垮着肩膀往榻上一靠,连声音都蔫了:“又是上朝……真烦啊,每次听他们絮絮叨叨,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


    “放肆!”太后猛地沉了脸,手里的绢帕又攥紧了几分,“一朝天子,怎可将‘烦累’挂在嘴边?这江山社稷,岂是你随口抱怨的?”


    她话音刚落,便转头对候在门外的太监道:“伺候陛下换玄色龙袍,取十二旒冕来。”


    向昚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被太监们围着换衣服,玄色龙袍裹在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他直晃肩,十二旒冕上的珠串垂下来,挡得他看不清路。临出门时,他忽然回头,冲着赵怡摆了摆手,声音里还带着点少年人的赖气:“等我下了朝,就来找你玩啊!”


    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带走了向昚的身影,也带走了满殿的热闹。赵怡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殿里,大红的喜服还松松垮垮裹在身上,领口的金线蹭着脖颈,痒得人心慌。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发颤的膝盖——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困在四方宫墙里,对着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天子,日复一日重复着规矩与等待?这难道,就是老天爷非要给她安排的人生吗?


    向昚被太监扶着,一步一步迈着刻意学来的稳重步伐进了承光殿。玄色龙袍太长,下摆蹭着金砖地,他走得有些发僵,直到坐上冰凉的龙椅,才悄悄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扶上的龙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伏在地,朝服下摆铺了一地,声音震得殿梁上的尘灰都似要落下来。向昚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张贵祥已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划破殿内的寂静:“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衣袂摩擦声里,丞相孙幽古捧着象牙笏板出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语气沉得像压了铅:“陛下,臣有本奏。”


    他刚开口,殿外便刮进一阵寒风,卷着殿角的帘子晃了晃。“先说西北军饷——”孙幽古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诸人,“去年冬雪封山,粮草运不进塞北,三万边军已欠饷五月,前日戍边校尉递来急报,兵士们冻饿交加,竟有逃兵携甲逃去了草原寇虏之地,再不给发饷,恐生哗变啊!”


    话音未落,户部尚书忙出列躬身:“丞相此言差矣!如今国库空虚,江南水患刚过,近百万流民涌进州府,官府粥棚连稀粥都快供不上了,哪有余钱充作军饷?臣以为,当先遣官去江南赈灾,稳定流民才是首要!”


    “流民?”兵部尚书猛地打断他,脸色铁青,“流民算什么!山东盗匪都快攻进兖州城了!那些乱民裹着破布,拿着锄头就敢冲州府,杀了兖州太守不说,还抢了府库的兵器,再不管,指不定要揭竿而起!”


    殿内瞬间乱了起来,吏部侍郎揉着眉心补充:“还有北境互市——往年与突厥换粮换盐,今年他们却坐地起价,一斤盐要换三斗米,还扣了咱们的商队,说是‘大周无礼,不配通商’;东南海寇更猖獗,上个月连劫了三艘漕运粮船,粮米沉了大半,沿海州县的百姓都不敢出海捕鱼了!”


    最后,孙幽古重重磕了下笏板,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更别提西南边烽——吐蕃人趁着咱们内乱,已占了三座边城,杀了守将,如今正往蜀地逼来!陛下,这大周天下,早已是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乱象丛生,若再不能齐心合力,怕是……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啊!”


    向昚坐在龙椅上,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军饷、水患、流民、盗匪……这些词他一个都懂,凑在一起却像一团乱麻。他偷偷抬眼,见殿中官员们或紧锁眉头、面色忧急,或眼神闪烁、暗自盘算,还有几个站在后排的官员,竟趁着混乱悄悄交换着眼色,嘴角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窃笑。


    孙幽古站在殿中,花白的头发在寒风里微微飘动,不知是在忧心这摇摇欲坠的江山,还是在忧心自己这宰相之位,下一刻会不会随着这乱世一起,摔得粉身碎骨。承光殿的铜炉里,香燃得只剩半截,烟气微弱,连殿内的寒意都驱不散——这大周的气数,竟似这香火一般,快要燃尽了。


    向昚听得昏昏欲睡,忽然往前凑了凑,声音带着刚憋出来的困意:“你们说了这半天,难道不渴吗?我都听着要睡着了——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些事,肯定有办法解决吧?”


    这话一出,承光殿里瞬间静了下来,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全懵了。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官员们,此刻都垂着头,谁也不敢接话。


    孙幽古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陛下,如今国库空虚,若想缓解危局,眼下最直接的法子,便是加深赋税,充实国库以解燃眉之急。”


    “不可!”御史钱文光猛地出列,袍角带起一阵风,“丞相此言差矣!如今我大周已是危如累卵,江南水患、山东盗匪皆因百姓困苦而起,若再加征赋税,百姓无活路可走,岂不是要逼得更多人揭竿而起?”


    “那依御史之见,该如何?”孙幽古眉头拧成一团,“仅靠原有赋税,别说赈济流民、补发军饷,就连边防将士的冬衣都凑不齐,这难道就有济于事了?”


    两人争执间,向昚悄悄拽了拽张贵祥的衣袖:“张公公,他们这是在吵架吗?”


    张贵祥躬着身子轻哼:“陛下,都是议事常事,您不用挂心。”


    “咳咳。”吏部尚书忽然出列,“陛下,臣荐一人巡视各地,一来严查吏治,二来筹谋赋税,为朝廷添力。”


    向昚含糊点头:“你跟丞相说吧。”


    孙幽古转头审视:“尚书所荐何人?”


    吏部尚书高声道:“臣荐桂宁侯王世烈!他是太后本家兄弟,忠心可鉴,正需历练以担大任!”


    孙幽古心里冷笑,面上却转向百官:“诸位有何异议?”


    官员们皆垂头不语——谁愿得罪太后?


    就在这时,齐王向荣出列躬身:“启奏陛下,臣以为吏部尚书所荐极妥!桂宁侯身份尊贵,由他巡视,既能彰显威仪,又能安抚地方!”


    附和声四起,向昚揉着眼睛:“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就退朝吧。”


    话音未落,他已拽着张贵祥溜出了大殿。桂宁侯刚要表忠心,抬头却只剩空荡荡的龙椅。


    当夜,吏部尚书府偏厅烛火通明。王世烈端着酒杯大笑进门:“尚书大人,多亏你这一荐,解了我憋闷之苦!”


    吏部尚书为他添酒:“侯爷是太后亲弟,此番办差,定要为大周添色。”


    “那是自然!”两人觥筹交错,笑声里藏着各自的心思。


    第二日早朝散后,王世烈被太后太监秦怀意叫去寿祥宫。他躬身跪地:“臣王世烈,恭请太后圣安。”


    “快起来看座。”太后满脸笑意,“弟弟,此番出巡若办出实绩,姐姐保你晋封国公。有我在,朝中无人敢欺你。”


    王世烈激动拜谢:“多谢姐姐提携!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王氏争光,为社稷分忧!”


    “你有心就好。”太后话锋微沉,“地方不比京中,你那纨绔习气可得收着,切莫失了分寸。”


    王世烈嘴上应着,心里却满是不以为然。


    同一时刻,齐王府花厅夜宴正酣。齐王端杯笑道:“桂宁侯奉旨出巡,真是好事!三日后出发,该让文武百官去城外相送,彰显朝廷重视。”


    官员连忙附和:“王爷考虑周全!”


    齐王饮尽酒液,起身凭栏眺望。夜风掀袍,他脸上的笑意渐淡,眼底沉得像墨——这“百官相送”的热闹,可要好好看着才是。


    宝子们!第15回的权谋大戏看得过瘾吗?? 王世烈揣着满心得意出巡,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齐王那“百官相送”的安排,真的是好心吗?还有赵怡独自留在深宫,她会不会从蛛丝马迹里,察觉到朝堂这波暗潮?


    下一章就是桂宁侯出发的大场面啦!送别的人群里藏着多少“看热闹”的人?王世烈刚出京城就会遇到麻烦吗?蹲更新的宝子赶紧点个收藏 关注,咱们下一章接着扒这乱世里的权谋算计,保证让你看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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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第15回 明章宫晨起议规矩 承光殿纷争定巡差 齐王府夜宴藏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