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把姻缘伞(一)
作品:《那年濯雨杏花红》 没有随行的随从,也没有马车和车队,小老头挑着一盏青瓷雏鸟灯,一边跟姜熹和聊着天,一边把她引到了城北一间古宅的大门前。两个机灵的小门童蹦着跳着过来冲小老头行了个礼,道了声:“老爷回来了!”
小老头把青瓷灯递给门童,转身对不知该看哪儿好的姜熹和说:“孩子,认路了吗?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
姜熹和跟门口那俩石兽对视一眼,吓得哆嗦了一下,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仰头瞧了瞧大门上的匾额,看到“董府”二字的时候,她心想,莫非这个是那个叫董明锐的府邸?
难道这个还没我高的小老头就是他们口中阴险狡诈的董明锐?!
还真就是这样。
董明锐搓搓手,对姜熹和道:“闺女,别害怕,爹带你进去。”他一步一回头,满眼爱惜地看着姜熹和,又道:“闺女,在外面的这些年,你叫什么名字?”
姜熹和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熹和’这名字好听,以后就这么叫吧,爹也懒得再给你起名字了。”董明锐在掌心写了一遍她的名字,问道:“你以前姓姜?这个姓氏不是大姓,在郢州和干越这快姓姜的家族不多。你以前在那边生活?养父养母都还在吗?怎么到郢州来的?”
如此盘根问底倒是让姜熹和稍稍舒了口气,董明锐对她一无所知,就说明他不是故意认她做闺女的,很有可能认错人了。
“我没有养父母,以前在外边流浪,要到饭就吃一口,没要到就饿着。之前在干越那边有个叫晖县的地方要过饭,那边太穷了,村民跟乞丐差不多,都吃不上饭,我就想着要去一个有钱的地方要饭,所以就到郢州来了。”
说完,姜熹和又补充了几句,坦诚道:“老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咱俩长的一点也不像,我肯定不是你闺女。要不,你给我点钱,我谢谢你,就不留在你家吃饭了。”
姜熹和觉得要钱比要饭更保险,万一这是鸿门宴呢!她心想,乞丐嘛,厚着脸皮要点钱,应该不会被笑话吧。
董明锐哈哈一笑,问道:“闺女,你是在怪爹这些年不养你?!爹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给爹一个机会呗。”
姜熹和把玉佩还给他,道:“这块玉佩是我捡的,你真的认错人了。”
董明锐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他头顶上那一撮小辫子就跟着一起晃。他嘿嘿道:“爹知道这是你捡的,爹不管,你捡到了就是你的,你就是爹的闺女!走,爹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跟爹说,爹都叫人给你备着。”
他指了指一栋三层高的小阁楼,颇为自豪地说:“看到没,那是爹给你准备的小阁楼!看到第三层了吗,爹把这辈子收藏的宝贝全搬进去了,都给你,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闺女,开心了吧?爹呢,也是第一次当爹,不一定能当个好爹,但是绝不亏你。但是凡你想要,爹都会满足你。”
那栋阁楼盖的跟个六角宝塔似的,夜里亮了灯,相当雅致。
姜熹和深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凡是都有代价,只不过是有的代价转眼就到,而有的还在路上。她反问道:“那我呢?我需要做什么呢?我要用什么来换这些东西呢?”
董明锐长叹一声,有些无奈道:“闺女,你想的太多了。你只需要做爹的闺女就好了,别的事情,爹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真的吗?姜熹和不敢相信。
穿过一片竹林,二人来到了长廊。长廊中挂满了七彩的琉璃灯,把地上的青砖都照的清清楚楚。虽说夜里走在古宅中颇有些午夜惊魂的刺激,但是这些灯太亮了,照的鬼都没地方藏,姜熹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姜熹和朝会客厅望去,八九个个穿着远山黛色深衣的女婢们以芙蓉扇遮面,各个梳着高髻,头上簪花,珠围翠绕,都在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二人走进会客厅后,她们先是向董明锐行了礼,而后以芙蓉扇半遮面,轻声细语地夸赞着姜熹和,把姜熹和夸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姜熹和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宁为富家奴,莫做贫人妻”。董府里的这些女婢们,真真是举止娴雅,气若幽兰,说是仙女也不为过。
姜熹和看向食案,这顿晚饭可真是食材惊人,穷奢极欲。先不说那些摆盘花里胡哨的山珍海味,就是那道“熊蹯”就够让人大吃一惊了。
除了“熊蹯”,还要鲈鱼烩菜、乳酪蒸豚、牡丹豹胎、烤鹅、雕胡饭......汤类是用太湖特产的莼菜做的羹汤,里边有鲈鱼肉,味道鲜美至极,喝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虽然姜熹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饭了,但是那些荤菜实在是让人不敢动筷,姜熹和用笑容跟盘子里那些鸟兽飞禽打了个招呼,然后抿着嘴跟它们道了别,心道,罪过罪过。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陪同她吃饭的那些女婢们是如何漱口和用餐的,而后她慢慢地拿起勺子,谨慎地盛了一小勺鱼汤。
董明锐坐在姜熹和旁边,傻笑着看她,道:“闺女,这是你家,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必在乎礼数,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姜熹和腼腆一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了句:“那真是太好了。”
初来乍到,她还是不想被别人当成另类,况且她是真心觉得那些姑娘们很优雅,想“东施效颦”,沾一点她们的优雅气儿。
董明锐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问道:“檀奴呢,平时就他最能闹腾,怎么今儿个熹和来了,他不来吃饭了?”
一位女婢抿嘴笑笑,道:“回老爷的话,檀奴知道老爷将他赏给小姐做了奴,便跑到后院一个人哭去了。奴婢去喊了他好几回,他不肯走,一个劲地在那哭。”
旁边一位女婢道:“老爷从前最疼檀奴了,给檀奴惯出了小姑娘脾气,这回谁也哄不好了。”
董明锐眼珠子一瞪,佯装发火,“让他滚过来,吃饭!”
众人皆笑。
这氛围倒是不让人觉得尴尬了。姜熹和笑道:“我一个人惯了,不需要别人跟着我。您还是继续宠他吧。”
董明锐道:“爹这不是想着让他带你熟悉熟悉老宅子嘛。你就当他是爹赏你的玩伴,有鼻子有嘴活的小玩意儿,让他逗你开心。你替爹好好管教管教他,他要是不听话,耍脾气,你就拿鞭子抽他。檀奴怕疼,揍两回就改了。”
“我不需要活的小玩意。”姜熹和道:“不过,我倒是缺一个朋友。您可以让他做我的朋友吗?”
姜熹和说这话的时候,檀奴就在门后听着。听罢,他扔了手中的小辫子,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走进了屋里。
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瓷娃娃似的,耳朵后面扎着两个小麻花辫,还系着小红绳。虽然是领养的干杂活的小孩,可身上穿的衣服却是料子极好的,他的袖子上起了毛茸茸的线,应该是来的路上被树叶刮的。
刚跨过门槛,他就两腿一打弯,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叫了声“老爷”。
董明锐翻了个白眼,道:“死孩子,就知道哭。饿死你算啦!滚过来吃饭。”
檀奴刚要站起来,董明锐又发话了:“跪着。先给小姐磕个头,以后这就是你主子了。你听好了,你主子的命就是你的命,她要是被人伤了一根毫毛,我就剐了你的皮,把你扔到官沟里喂死老鼠。”
这话一出,姜熹和先打了个趔趄,心想,这不是在给人拉仇恨吗?!
檀奴轻声应着,挪了挪身子,朝姜熹和磕了个响头。姜熹和面露难色,咬着牙,闭着眼睛,就当没看见。
她是真不敢看啊!
不知道以前听谁瞎说的,无缘无故地受了别人的大礼,是要遭雷劈的。
姜熹和头皮倏然发麻,抬头望了望天,心想老天爷应该不会怪罪她吧?她也是无可奈何呀!
这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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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了一个时辰才吃完,姜熹和离开桌子的时候,肚子还是饿着的,她也不知道吃进去的东西都去哪了,估计都被吓没了。
她跟着檀奴往阁楼走。路上,檀奴耷拉着耳朵,蔫了吧唧地给她提着灯,看着又要哭。
姜熹和叹一口气,心道:“我这厢怕得要死,你这厮还是个哭包,我还得哄你,真是造了孽了。”
姜熹和三两步跑过去,嘻嘻一笑,问道:“朋友,你别难过了,哭鼻子也是要花力气的,你现在哭,到了半夜肯定又饿了。你刚才没吃饱吧?”
檀奴捏了捏鼻子,道:“我有名字,我叫檀奴。”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听就是没到变声期,很是稚嫩。姜熹和歪头一看,檀奴的小腮帮子鼓鼓的,小河豚似的,可爱极了。
姜熹和真想犯个贱,捏一捏这个小软团子的脸。她忍住了,因为她发现檀奴真哭了。
姜熹和慌了神,拍了拍檀奴的肩膀,“哎呦”一声道:“檀奴,你别哭呀。我也没凶你呀,别哭啦。哎呦哎呦,看看这小眼泪来的这么快,鼻子也红了。求你了,别哭了。”
檀奴哭着说:“你是小姐,你求我做什么?!我到今天才明白,老爷把我养在府里,就是为了等你来,让我伺候你的。都是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是。”
姜熹和觉得此话差矣,连忙道:“绝非如此。我才是外人,说不定改天那老头就把我赶出去了,他肯定是最喜欢你,肯定是把你当成亲儿子啦。哭什么,大晚上的,多吓人。你再哭,我就跟你一快哭!”
檀奴哭得更大声了:“那你哭啊,你根本就不难过,你不会哭!”
她还真就不难过,真就哭不出来。
姜熹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掏出那块玉佩玩,把小孩仍在一边,让他哭去了。她心想:“不哄了,越哄越哭,让他哭去吧,哭够了就好了。”
姜熹和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她又拿出了那个大漆手镯,心想:“玉佩将我引到了这里,那么这个手镯又会将我引到那里去呢?姐姐说这个手镯是宫里的东西,可那个小叫花子却说荣王府的人也认识这个手镯。难道,我要去一趟荣王府,才能知道这个手镯到底是谁的?”
她到底是为何而来?
檀奴哭完,屁颠屁颠地坐到姜熹和身边,蜷着膝盖,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姜熹和怕他睡着了,便轻轻地拍了拍,问道:“小孩,你困了吗?别在睡,会感冒的。”
檀奴哑着嗓子说:“没睡,我不困。”
姜熹和问他:“檀奴,你多大了?”
檀奴答道:“十二。”
姜熹和掰着手指说:“我比你大七岁,我十九岁。那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呗。你呢,不用伺候我,咱们做朋友就可以了。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懂,我要是做错了事情,你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改正,才能适应这里、融入这里。当然啦,我会给你买糖吃的。”
檀奴有声没声地说了句:“你是小姐,你能有什么错?”
姜熹和笑道:“我来到这里,本就是一个错误。”
檀奴学着大人模样装深沉,道:“我也是个错误。”
“算啦,不跟你胡扯了。”姜熹和转头问他,“你知道荣王府在哪儿吗?我想过去看看,嗯,不进去,在门口看一眼就可以。”
檀奴抬起头,道:“这你得先问老爷。”
姜熹和道:“为什么?”
檀奴道:“因为数月以前老爷就带入把荣王府封了,现在就是只鸟儿也不能靠近。至于缘由为何,我无从得知。”
听到这里,姜熹和心头一凉:“差点忘了,董明锐可是个阴险狡诈的佞臣。认贼作父,我是不是要完啦?”
檀奴则淡定道:“放心。如果你要完了的话,那么别人早就死翘翘了。”
话音刚落,老宅子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