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尽快在商会上桌吃饭，扩张店铺就得尽早提上日程；加之苏凌昭给了相同的意见，还能顺便用行动证明她对苏凌昭建议的上心。


    她是从大安镇出来的，当初离开时还有许多食客挽留，发展分号，把第一家开在这里，是不二之选。


    手上现有的银两，在镇上开间铺子绰绰有余，棘手的，是如何管理分号。


    千机万应阁的女郎们虽多，但有经验又处事老道的寥寥无几，她们还有待成长。大安镇与晋州府有些距离，架着快马也得半日有余，她鞭长莫及，无法及时监管与干预，若是伙计们松散了，铺子也就到头了。


    思来想去，寻找可以与她合作的商贩是最优解，王盼儿瞄上了姚掌柜。


    姚掌柜在大安镇，把补气牛腱做出了名声，她托镖局给姚掌柜带的药卤包越来越多。加之自己在晋州府已有口碑，找已经尝到甜头的姚掌柜，必然能达成双赢的局面。


    这不，她才刚刚走到八珍阁，小厮立即通传，便见姚掌柜顶着他笑开了花的脸迎出来：“王小友，许久未见，近来可否安好？”


    “甚好。”她跟着姚掌柜到雅间坐下，“正巧未曾用膳，不如掌柜推荐一二？”


    姚掌柜吩咐了伙计上菜，给王盼儿斟了满满一小杯酒：“不知小友这次回大安镇，有何打算？”


    王盼儿将杯子举起，另一只手托着杯底，道：“不瞒姚掌柜，我想在大安镇给山河药膳馆开设分号。”


    姚掌柜眼珠子转了一圈。


    若是王盼儿准备自己单干，直接盘一间铺子下来就好，找上他，大概率是想谈合合作，由他坐镇大安镇的铺面。


    姚掌柜本就带笑的脸挤出了更多褶子：“分号，这可是好事啊！有什么是我这个老友可以帮上忙的？”


    “不瞒姚掌柜，开间铺子，山高皇帝远的，没有可信之人，我是真无法放心，这不是来请姚掌柜共商么？”


    “沾了小友的光，自从有了这锅卤味，我这个八珍阁生意好上不少。况且小友的山河药膳馆，在晋州府一域声名远播，小友愿与我共商，是我占了便宜。”


    “姚掌柜不必自谦，您愿意合作，我便放心了。”


    二人一拍即合，商议好了二人共同出资盘下一间铺子，王盼儿出卤料及配方，姚掌柜出人力，利润五五分成。


    与聪明又坦诚的人议事，就是那么神清气爽。一顿饭吃完，店铺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姚掌柜将王盼儿送出八珍阁：“我明日就开始找寻合适的铺面！”


    王盼儿点点头：“有劳掌柜，我再去一趟惠仁堂。”


    惠仁堂的大夫，与王盼儿也打过照面，听闻来意，起了兴致。不过这儿的大夫只有三位，病患多，支转不开人手，每日需有一人前往药膳馆坐诊是不太现实的。便与王盼儿商议，学徒能否接受，价格折一半，也能让学徒们长长经验。


    号脉断体质，是中医的基本功，惠仁堂以民为本，他们敢放学徒出来，王盼儿自然敢用。


    如此，大夫也解决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天色尚早，她搭乘的顺风驴车，还需个把时辰返程，干脆不如趁着空闲，去会会老朋友。


    她来到坊市。


    坊市的变化不大，过了午时，人流并不多，赵娘子正趴在自家铺面上打盹，自己原先的摊子，换成了一个卖猫耳朵的小贩。


    王盼儿走进，对着正在打盹的赵娘子到：“老板娘，来一碗羊汤。”


    “好咧！”赵娘子立即抬起头，看见来人，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盼儿！”


    她乐呵呵地打了一碗，将王盼儿带到座位前：“你怎么回来了？”


    王盼儿抿嘴一笑：“我现在入了流云商会，准备来大安镇开个分号。”


    “天呐！”赵娘子低嚎一声，“这才多久，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还得意我已经快攒够盘个小铺面的银两了呢，老天爷是不是派你来让我不要太自满的呀！”


    “也是有运气的成分，一路撞见了许多贵人与好友，能有现在的成果，并非我一人之力。”


    “能撞上贵人与好友，也是你招人疼爱呀！”


    王盼儿又是一碗羊汤下肚，给撑着了，她掏出银两，准备付钱。


    赵娘子哪肯收：“以我们的交情，见什么外，你来回大安镇，姐姐还能少了你一碗羊汤喝？”


    她离开大安镇的时候，赵娘子还在说聘个伙计的事情。如今伙计没见着影子，铺面的钱倒是快要攒够了，中间不知有多少夫妻二人的血汗。


    王盼儿问道：“姐姐的铺面还差多少银子？”


    “不多，还差两成，等夏日一过，估计就够了。”


    “不若这两成我出了，入了夏，日头磋磨人，有间铺面，会好受许多。姐姐要是愿意让我凑股，便给我一成利，要是想自己经营，就等手头宽裕了，将银钱还我。”


    这叫打瞌睡有人递来了个枕头，赵娘子稳稳接住王盼儿的橄榄枝：“那我不会客气的！”


    当初摆摊，受了不少赵娘子的照拂，如今拉上赵娘子一把，是赵娘子种下善因结的善果。


    羊汤吃完，王盼儿把赵娘子缺的二成银两拿给她，便是要离开了。


    赵娘子指着坊市的另一头：“你是要与你相公汇合么？我刚刚看到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沐川？


    沐川怎么也来了大安镇？


    不过沐川在的话，蹭沐川的马车回晋州府，比顺风搭的牛车要舒坦许多。


    王盼儿同赵娘子告了别，往她指路的方向走去。


    沐川的身形极好辨认。修长且板正，走路轻便但又稳健，她远远就瞄准了人，加快步子，准备给沐川一个惊喜。


    忽地，从王盼儿身后闪过数道寒光，一队人马伴随着刀光剑影杀出，冲着沐川的方向而去。王盼儿被他们狠狠一撞，猛地向地面扑去。


    沐川敏锐地回过头，见这一队人马与趴倒的百姓，眉头促起。


    百姓中，青绿长袍的女子率先抬起头，担忧的双眸与他四目相对。


    沐川瞳孔地震，为什么王盼儿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想了！


    沐川瞳仁晃了晃，示意王盼儿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小队领头的人，眼光锐利，刚刚目标的神色，分明在传递信号。他猛地回头，只看到骂骂咧咧弹的女子，正弹着衣服上沾的灰尘，还有背着竹楼的百姓，一脸晦气的在捡散落地上的果蔬。


    小队杀气重，百姓不敢触霉头，只能自认倒霉。领头的人没瞧出端倪，跟着其余人，也往沐川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王盼儿心脏突突狂跳，顷刻便意识到发生了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沐川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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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她接到沐川的信号后，脑子没有宕机，马上起身，转而骂骂咧咧地去拍灰，未被那队人马发现，否则不会功夫，只能成为沐川的拖累。


    沐川被截杀，她要赶紧去同衔影他们报信。


    驴车很慢等不及，王盼儿下血本，跑到驿站，谎称收到家书，父亲突发恶疾，要赶着回晋州府，租了一辆快马一辆车。


    王盼儿不知道他们暴露了多少，樱花林的茶肆是否还算安全，几番思虑下，决定还是通过钱庄去信是最为稳妥。


    她怕车夫看出破绽，在街角下了马车，保持自己如常，用最快的步伐向钱庄走去。


    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许掌柜放下正在接待的客商，转而进了内间。


    王盼儿绷着五官，严肃道：“沐川在大安镇被人截杀，许掌柜赶紧联系上他们的人去营救，我今日会让陶妁来庄子上，若是沐川受伤，叫莫风衔影，直接把人送到庄子上来。”


    许掌柜也如临大敌，赶忙起身，到后院吹响了哨子。


    不一会儿，飞来一只信鸽，许掌柜将纸条别在鸽子腿上，喂了些谷子，又赶着鸽子飞远了。


    鸽子飞远，王盼儿大喘了几口气，忽感膝盖一软，她不受控制瘫坐在地，眼冒金星，冷汗哗哗地淌下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王盼儿告诫自己。


    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维持平常状态，不要让流云商会和官府的人看出她的异常，绝不能给沐川他们添乱，然后带着陶妁回庄子上，等莫风他们把沐川接应回来。


    王盼儿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被许掌柜搀扶着缓缓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干净脸上脖子上的冷汗。


    “谢过许掌柜。”她抬眼，见许掌柜神色担忧，宽慰道，“我没事了，适才有些应激，我现在要去药膳馆，找陶妁。”


    她抬脚出门，却迎面撞上兴冲冲前来的苏凌昭：“王姑娘，我刚刚去药膳馆找你，你不在，有伙计说见你往钱庄的方向走了，果然你在这儿。”


    好死不死的，怎么这个节骨眼来找。


    王盼儿挂起假笑，顺了顺气息：“苏少爷好巧啊，我准备开分号，来支些银票用呢。”


    “你待会儿有空么？”


    王盼儿心里直骂爹，脸上笑着应付：“妹妹还在家中等我。今日怕是不能陪苏少爷玩乐了。”


    “无妨无妨，不如我送送你？”


    她脸颊的肌肉都快要抽筋：“这会不会太麻烦苏少爷。”


    “本就是来找你的。”


    “那我先去一趟药膳馆。”


    “我陪你。”


    王盼儿控制住自己，没有翻白眼，这个苏凌昭，怎么今天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甩不掉。


    不对，他是流云商会的人，今天不会是来探她底的吧。


    防患于未然，她在药膳馆唤来陶妁，皱着眉头，往身后苏凌昭的方向瞟了好几眼作示意，然后道：“陶大夫，一同回去吧。”


    陶妁心领神会，拍了一下脑袋，做懊恼状：“诶，你不说我都忙忘了，今日是给三小姐复诊的日子。”


    王盼儿转头笑眯眯问苏凌昭：“苏少爷不介意我再带一人吧。”


    苏凌昭一愣，本想着与王盼儿留个二人空间，拉进关系呢。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讪笑：“哪能，陶大夫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