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背叛”
作品:《心跳指令》 她一直等待着。
直到第三天深夜。
她正强迫自己入睡以保存体力,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类似电流杂音的滋滋声,随即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直接在她耳内响起。是那个通讯器被激活了。
“监听器已暂时屏蔽。有三分钟时间。林振坤在试探你。明天他会让你辨认一批叶予徜的旧部照片,指认可能的‘弱点’和目标。名单和资料在床板夹层里。挑第三个和第七个,他们是叶予徜早就想清理的内鬼。这是投名状,必须做。”
声音戛然而止,杂音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立刻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摸索到床板边缘,果然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面有一个微小的存储卡和一个微型读取器。
她快速将存储卡插入读取器,借着屏幕微弱的光,迅速浏览着里面的资料。里面是十几个人的详细档案和照片,有些是叶予徜真正的心腹,有些则是边缘人物,还有两个正是黑衣人提到的,资料显示他们近期有异常资金流动和与林家间接接触的嫌疑。
黑衣人的意思很明确:借她的手,帮叶予徜清理门户,同时向林振坤递交一份“真诚”的投名状。
指认成功,她能获取林振坤更多的信任,但同时也意味着她真正踏上了背叛的道路,即使对象是叶予徜也想除掉的人。而且,黑衣人对她这里的动静了如指掌,甚至能提前将东西放入她房间……
她没有时间犹豫。
第二天下午,阿忠果然带来了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几十张照片。
“三爷让你看看,哪些是叶予徜身边比较软的柿子,或者你看不顺眼的。”阿忠的语气带着戏谑。
林舒歌装作紧张又努力回忆的样子,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滑动,目光时而迷茫时而恐惧。她“挣扎”了很久,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指出了那两个人。
“他,他好像偷偷骂过叶予徜……”
“她,她好像很缺钱的样子……”她给出一些符合她“道听途说”身份的理由。
阿忠仔细看了看她指认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满意,什么都没说,拿着平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说:“三爷说,你还有点用。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投名状,似乎被接受了。
当晚,林舒歌被蒙上眼罩,带离了别墅。车子行驶了很长时间,当她眼罩被摘下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嘈杂喧闹,烟雾缭绕的地下赌场VIP包房里。
林振坤竟然也在,正和几个人谈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瞥了林舒歌一眼,像是看到一件有趣的玩具,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那儿等着。”
林舒歌顺从地坐下,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包房里的人似乎在谈一笔很大的走私生意,许多信息碎片混杂在粗俗的笑话和酒杯碰撞声中。
林振坤显然没把她这个“疯子”放在眼里,谈话并未过多避讳。
那个通讯器是单线联系,她无法主动发送信息。而且在这里任何细微的异常举动都可能被察觉。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再次打开,另一个林家手下快步走到林振坤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林振坤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挥了挥手:“让他先去书房等着。”
那名手下点头退下。林振坤似乎被打断了兴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对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林舒歌的目光快速而隐蔽地扫过桌面
就在林振坤即将起身的瞬间
砰!
外面似乎是什么重物倒塌的声音,紧接着是远处传来的一些骚动和叫喊声。
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警惕地望向门口方向。
“怎么回事?”林振坤厉声问道。
一个守在门口的手下立刻按住耳机询问情况,几秒后回复:“三爷,好像是地下供电线路出了一点小故障,引起隔壁仓库一个货架倒了,正在处理,应该没事。”
“废物!怎么搞的!”林振坤骂了一句,但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似乎对这种意外习以为常。他重新坐了下来,但显然没了继续谈事的兴致。
就在刚才那极其短暂的两三秒内林舒歌假装被巨响惊吓,手不小心碰翻了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琥珀色烈酒。
酒液泼洒出来,大部分溅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并不明显。但有一小部分正好洒在了她旁边沙发扶手上放着的一份普通内部流水账单上。
“啊!对不起!”林舒歌发出短促的惊呼,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手忙脚乱地拿起那份被酒水打湿了几处的文件。
就在她拿起文件的瞬间,她右手食指指甲盖上,一层早已涂抹好无色无味,遇特定液体才会短暂产生微弱粘性的特殊透明涂层,极其快速且隐蔽地在文件被酒水浸湿的特定区域按了一下。那里有她之前用指甲无意间划出代表关键信息代号的微小压痕。
这种涂层的粘性转瞬即逝,只会吸附极其微量的纸张纤维和酒液中的特定成分,形成一种只有在特定多重光谱扫描仪下才能识别出的化学标记。
这标记本身不包含信息,但它所指代的位置和按压力度模式,对应着她大脑中刚刚记下的那串关键信息代码。
在她拿起文件到旁边阿忠骂骂咧咧地一把将文件夺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短短一两秒内,已经完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舒歌缩着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吓得脸色发白,仿佛生怕受到惩罚。她的手指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常。
林振坤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见只是一份普通的流水单,又被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弄得心烦,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一份破单子而已,拿开!碍眼。”
这个小插曲在突如其来的外部干扰下,显得无足轻重,很快就被忽略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微不足道的按压动作,更不会有人想到,那份被扔进垃圾桶的废纸,其被污染区域留下的微小物理痕迹,成了一把开启重要情报的“一次性钥匙”。
回到囚禁她的别墅房间后,林舒歌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第二天,负责打扫房间的女佣进来清理垃圾。她像往常一样,将垃圾桶里的所有东西倒入一个大垃圾袋中,包括那个被揉皱的纸团。
在整理垃圾袋时,女佣的手似乎无意地拂过林舒歌床边。女佣的手指沾上了一点林舒歌事先蹭上的溶剂,然后在将那个纸团塞进垃圾袋深处时,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纸团上被酒液浸湿过的区域。
溶剂与残留酒液接触,中和并彻底破坏了那短暂的粘性标记,完成了“读取即销毁”的过程。而女佣手指上戴着一枚看似普通的戒指,其戒面实际上是一个微型的多重光谱扫描传感器,就在刚才触碰的瞬间,已经完成了对那个物理标记的扫描和记录。
钥匙已经被取走。
下一步,就是等待他们如何利用这把“钥匙”。
日子恢复了原状。
按时“服药”,接受盘问,扮演惊弓之鸟。林振坤似乎暂时将她遗忘,没有再召见她。阿忠来的次数也少了,看守的闲聊也变得乏善可陈。
深夜。
她正昏昏沉沉地假寐,那通讯器再次传来了极其细微的电流杂音。
“监听屏蔽。五分钟。你提供的‘钥匙’验证成功。林振坤的货船,‘海龙号’,明晚丑时,从三号码头旧区4号泊位离港。船上除了表面货物,底层暗舱藏有违规敏感物资。”
这么快就有反馈了?而且信息如此具体!
“你的新任务:制造一场意外,拖延‘海龙号’离港至少两小时。方法自选,但必须自然,不能引火烧身。届时,会有人趁乱上船检查。”
拖延离港?还要自然?这任务难度极高!三号码头是林家重点控制区域,守卫森严,她一个被半囚禁的人,如何能做到?
“明天下午,阿忠会带你去医院‘复查’。那是你唯一的机会。路线会经过码头外围物流区。具体的干扰方法和工具,在你枕头芯里。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失败,或者暴露,你知道后果。”
通讯戛然而断。
枕头芯?她立刻伸手摸索,果然在枕芯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个比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薄片,以及一小包看起来像是普通糖果的东西
[高强度浓缩糖块,外层包裹缓释膜衣。内部包裹微量特定化学物质,与港口某种常见装卸润滑油接触后,会产生剧烈放热反应,足以引燃润滑油本身,但作用时间短,范围极小,不易引发大规模火灾,但足以制造混乱和短暂操作中断。]
林舒歌明白了。这是要她利用经过码头外围的机会,将这颗“糖”精准投放到某个关键的设备润滑点
疯了吧?要是没有系统帮忙这根本不可能成功。
第二天下午,阿忠果然准时出现,脸色不耐:“起来,换衣服,带你去医院复查。”
林舒歌顺从地换上准备好的外出服,依旧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被戴上了眼罩,塞进车里。
车辆行驶了大约半小时,眼罩被摘下。她看向窗外,车辆果然正行驶在码头外围的物流区域,巨大的集装箱堆场和龙门吊在远处矗立,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和机油的味道。
阿忠和司机在前排闲聊,似乎并未过多关注她。
她悄悄将那颗“糖”攥在手心,目光快速扫视窗外,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车辆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旁边正好是一个大型叉车维修点,一台叉车正升起货叉,进行保养,工人刚加完润滑油,油壶还放在一旁,似乎暂时离开去拿工具了。
林舒歌猛地捂住嘴,发出干呕的声音,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操!又他妈怎么了?”阿忠厌恶地回头。
“呕,难受,想吐……”林舒歌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看起来痛苦不堪,她猛地按下车窗,探出头去,作势欲呕。
就在身体探出车窗的瞬间,她攥着“糖”的手借着干呕动作的掩护屈指一弹。
那颗“糖”在系统辅助下精准地落入了那个敞开的润滑油壶内。
“妈的!脏死了!关窗!”阿忠骂骂咧咧地命令。
林舒歌虚弱地缩回身子,关上车窗,继续捂着胸口喘息,仿佛难受至极。
车辆重新启动,驶离了维修点。
当晚。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码头方向传来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和隐约的骚动。
成功了。
她冲到被封死的窗边,努力倾听。外面的守卫似乎也被惊动,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询问声。
“三号码头叉车起火。妈的怎么搞的……”
“好像是什么东西自燃,引燃了润滑油”
“火不大,但烧了电路妈的瘫痪了半个装卸区”
“‘海龙号’呢?”
“肯定得延误了,正在排查原因。真他妈见鬼”
她不知道黑衣人为何要拖延“海龙号”,也不关心。她只关心,这场混乱,能给她带来什么。
几分钟后,她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阿忠脸色阴沉地冲进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她身上:“码头那边出事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林舒歌猛地抬起头,脸上不是预想中的惊慌,而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扭曲兴奋的表情,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尖利:“出事了?真的出事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阿忠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你知道什么?”
“是叶予徜!一定是她!”林舒歌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被迫害的臆想,“她不会放过我的!她知道我在这里!她这是在警告我!警告林家!她下一步就要来杀我了!一定会!”
阿忠厌恶地皱紧眉头,显然更相信她是被吓疯了:“疯子!疯言疯语!量你也没这个本事在码头搞事!”
一个能精准策划码头事故的人,不该是眼前这副疯癫模样。
他烦躁地摔门而去,留下林舒歌一个人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门关上的瞬间,林舒歌脸上的疯狂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看守们的闲聊中,多了对码头事故的抱怨和对“海龙号”延误导致后续一系列麻烦的不满。虽然没人敢明指三爷,但一种焦躁和不稳的情绪开始在底层弥漫。
林振坤没有再见她,但阿忠来的次数多了,问话的方向也开始改变。不再仅仅围绕叶予徜,偶尔会旁敲侧击地问及林家其他几房人的情况,尤其是那些与三爷不太对付的。
林舒歌心中了然。林振坤果然多疑,事故虽然被定性为意外,但他绝不会完全放心,开始内部排查了。而这,正是她的机会。
她继续扮演着可怜虫形象,但在回答关于林家其他人的问题时,她开始极其小心地无意“说漏嘴”。
她提供的都是些无法证实的记忆,真假掺半,恰到好处地撩拨着林振坤本就敏感的神经,将怀疑的种子引向他的竞争对手和潜在不安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