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炀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望着窗外。脸颊被扇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细微的刺麻感，不疼，反倒有种奇异的清醒。


    他满脑子都是姜与烛刚才的样子，那双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狐狸眼里燃着灼人的怒火，那怒火是为了他。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风声。


    他偷偷用余光瞥姜与烛，她专注地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


    一种汹涌的情绪在他胸腔里鼓胀，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想靠近，想抓住点什么，来确认这片刻的温暖不是幻觉。


    “还疼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略带沙哑。


    问的是她发脾气时，有没有伤到自己。


    姜与烛似乎没料到他会先开口，偏过头极快地扫了他一眼，嘴角那惯有的弧度要扬不扬：“怎么，江公务员现在知道关心人了？我手不疼，打你还是绰绰有余。”


    她还是那样，话里带刺。


    他喉结动了动，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就好。”


    沉默再次降临，但气氛已悄然改变。那是一种微妙的，掺杂着初生情愫和庞大不安的混合物。


    姜与烛忽然将车停在路边，熄火。


    夕阳正以无可挽回之势沉向连绵的山脊，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瑰紫。层林尽染，暮霭四起，天地间充满了一种悲剧性的辉煌。


    “我下车透口气。”她说完，自己先推门下去，倚在车头，望着远方。


    江祈炀忍着左腿的钝痛，慢慢挪下车，站到她身边。


    山风立刻扑面而来，吹动了他的衣角和头发。他看着姜与烛的侧影，风将她鬓边的碎发吹得拂动，她微微眯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那颗唇边的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真好看。


    “看什么？”姜与烛没有回头，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江祈炀耳根一热，却没有移开目光：“看你，遇到你之前一直以为网络上的千金是假的。”


    姜与烛终于转过头，正视他，她的眼睛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像两潭望不见底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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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啧啧，现在知道说好听话了，江祈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给你一巴掌，你反而乖了。”


    江祈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头的引擎盖，“我没有，就是突然想透了。”


    “是吗，想明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还是想明白你其实没那么甘心就在这里被人搓扁揉圆？”


    她语气步步紧逼，江祈炀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那轮即将彻底隐没的红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很不一样，让我感受到二十岁以后的……关怀。”


    他像是一个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突然被强光照射，既渴望那光明，又害怕眼睛会被刺瞎。


    姜与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以前觉得一个人挺好。没牵没挂，受了伤自己忍着，天亮了照样能爬起来干活。”他继续说着，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剖白，“山林不会说话，但它实在，你付出多少汗水它就回报你多少安宁，我以为这就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