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仇杀，十八般姿势，陆明曜第一次体验躺地上这一种。


    琴神那神奇的一句歌，就仿佛是落进他心里的一颗火星，瞬间崩裂成烈火燎原。


    好得很。陆明曜磨牙想，这下什么江湖道义也不用讲了。


    ……


    等到他掰着僵硬的肩背退出游戏时，记事本里的数字已经涨到停板。


    琴神下线了。


    唯一让陆明曜感到不愉快的，就是从头到尾，琴神的心态始终没崩。他每次死了，都安详地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在原地复活的漫长等待时间里，密聊喵哥。


    临下线前，他对陆明曜说：“杀这么多次了，该消气了。帮我带句话。”停顿几秒，才道，“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陆明曜看着这一行字，想想三点水老板，冷笑：一别恐怕没有两宽，又哪来各自安好？不过既然琴神这么配合，帮他带个话也无妨。


    【与三点水的对话】


    未命名：


    老板，在？


    三点水：


    在啊，怎么了？有事找我？


    这么快杀满100次了吗？


    未命名：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三点水：


    ……


    三点水沉默了。聊天框不住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充分展现了水老板心情复杂、心态纠结。好久，才终于斟酌出一句话来。


    【与三点水的对话】


    三点水：


    握草，你要跑单了？？？？？？？？


    未命名：


    替琴神转告你的。


    三点水：


    你没毛病吧？我雇你仇杀，没叫你传话。


    以后不许传！


    陆明曜一声嗤笑。


    没毛病，但想传就传。


    【与三点水的对话】


    未命名：


    你是瑾瑜吧。


    三点水：


    你说什么鬼东西呢……


    瑾瑜是谁？


    我不是什么瑾瑜！！！！


    未命名：


    琴神说你是。


    三点水：


    凸(艹皿艹 )


    我是你老板他是你老板？


    你信他不信我？


    陆明曜思考一秒，觉得确实还是水老板看起来更可信一点。


    【与三点水的对话】


    未命名：


    风萧萧？


    三点水：


    猫眼是不是太小了？风萧萧那菜鸡能跟我比？


    等一下，你猜我身份干什么？


    你拿钱办事就行了，废啥话！


    不准猜！


    未命名：


    有点为难，老板。


    三点水：


    我是谁这么重要吗？？


    未命名：


    说正经的。


    三点水：


    怎么说？


    未命名：


    杀琴神，很难全身而退。


    三点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团首的实力？


    未命名：


    ……


    三点水：


    算了，不为难你了。


    杀就行，这可以了吧？


    PVE明教的确脆弱哈哈哈。


    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不也带点人呢？琴神找帮手，你多带几个明教不行么？


    得，我去联系客服。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他不喜欢同门碰自己的仇杀对象，为免除多余的麻烦，还是不带为好。


    他犯不着干涉老板的想法。


    三点水沉寂了，可能是在跟老王商量。陆明曜事不关己，关了电脑，打着哈欠准备洗漱睡觉，忽地寝室门砰砰震响，老王在外头疯狂挠墙：“爸爸，你睡没！放我进去！”


    陆明曜：……


    老王一进屋，就扑向陆明曜，熟练卧倒，一把抱上来：“没别人了啊，爸爸，真没别人了！我难啊！”


    陆明曜：“？”


    老王鬼哭狼嚎中吐字清晰：“水老板说你杀不了琴神，让我给你找点帮手……找不到了啊！”


    这倒是很稀奇。陆明曜心想。


    明教接单，杀不了人是常见情况。遇到治疗，单杀不死，肯定需要两个。如果对方早有警戒，喊了一群亲友，那相应的，也得来一群明教才有机会。老王手上刺客无数，专做罪恶的“皮条客”，以他的面子，不可能连一个帮手也喊不到。


    陆明曜用眼神示意：爸爸不理解。


    老王“噫”了一声，迅速收起神通，端正坐下，严肃道：“是这样的，琴神玩剑三，最喜欢打明歌。他一手莫问，这么多年来，带了多少明教队友上分，调教出了多少排名分段的大佬啊！”


    陆明曜：“他很出名？”


    “在明教群里简直是大众情人。”老王叹息，“唉，水老板说话，我怎么能不找人？喊了几个能帮上忙的，一听说要杀琴神，谁也不肯来。你这两年独惯了，不知道眼下形势。明教早已不复当年荣耀，大家都还指望着哪天琴神临幸，带带上分呢。”


    陆明曜闻言皱眉：“莫问也削弱了。”


    老王立马道：“但是琴神没削弱！”


    “……”


    老王再次启动戏精模式，扑向陆明曜大腿。陆明曜迅速撤了两步，完美闪避。


    “别这样啊，爸爸。”


    陆明曜最终发了慈悲：“我杀得了琴神。”


    老王被无情扔出了寝室门外。


    夜深了，陆明曜躺在床上，心里却还在琢磨，水老板不是风萧萧，也不是瑾瑜，那他是谁呢？不会真是那个毒太吧？他在心里把毒太的人设过了一遍。毒太ID是春色，充满元气的性格，仔细一想，好像跟水老板的确有相似的地方。


    可是水老板曾经说，自己苦恋琴神多年，琴神却始终看不见他。


    不对。


    春色曾说自己是跟琴神“并肩看天地浩大”的顶峰的队友。琴神对他的态度，比对风萧萧还亲切几分，不该莫名其妙地吃这种醋。或者，是因为性别不对？因爱生恨了？


    竞技场队友遇到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好下场啊……


    又想，老王嘴里的明教群，是个野外搞事、沉迷竞技的玩家群，就连这样的地方，都有琴神的追随者。


    想着想着，困意上涌，眯着眼就要睡了。


    意识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琴神清泠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


    琴神含着温润笑意，慢悠悠地问他：你对我这么好奇，为什么啊？


    对琴神好奇的绝不止一个陆明曜。第二天一睁眼，就见□□上老王发给他的一条消息。


    “嚯，琴神可真牛。”


    消息下附带一个链接，点进去，是剑三推栏的一篇帖。


    “【818】小三扶正上位，年度绿茶风萧萧的剑侠情缘”


    继续往下看，发帖人游戏身份，ID栏里赫然写着熟悉的两个字：“瑾瑜”。


    陆明曜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心想来得真巧，昨夜还在梦里破了一晚的案子，今天就出了个解密帖，他便耐住性子读了主楼内容。


    1L  楼主：


    写这个帖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我到现在，也没能释怀。我还老在想着，要是把这些发出来，琴心不开心了怎么办？


    我常常希望自己变得健忘一点。我想忘记琴心的所有的好，他曾经怎样温柔地对待我，对我说话的语气都是软绵绵的。


    还有每一个深夜，我看他与人切磋，陪他复盘，听他说什么配置有怎样的优劣。


    他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好，或者在我快乐的时候一同欢笑，一同挂机在剑三的风景里。


    我真的很想忘掉，他有多么好。


    但还有更多的事，我希望自己记住。


    我得记住，我第一次同他吵架，风萧萧就在YY里，和他挂在同一个上锁的房间。


    我得记住，我和琴心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风萧萧都有各种名义跟在后面。


    我还得记住，在我们感情很好的时候，风萧萧就喜欢拿琴心和别的队友拉郎配，而且要说给我听。


    我得记住，我生日的那天晚上，我等琴心的一句祝福等到了天亮，琴心没有理我，只因为风萧萧打竞技场玻璃心，需要安抚。


    我得记住，我上琴心的号帮他做日常，每次上线第一个收到的密聊都来自风萧萧。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琴心的记忆里总要有一个风萧萧来抢戏。我不能生气，不能发火，不能对她怀有敌意。我甚至不能问琴心一句，你明明有我了，为什么还得有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陪琴心打排名的奶歌啊。


    …………


    一张帖子，一石激起千层浪。


    很快剑三玩家们蜂拥而来，挤进帖子里疯狂吃瓜，一时间，那真是喷子与黑子齐飞，口水共掐架一色。


    陆明曜看完主楼，又刷了几个热评，发现舆论真有趣，瑾瑜来撕风萧萧，琴神的粉丝却跳得比谁都厉害，在帖子里疯狂带两个妹子节奏，引来一群玩家跟她们对撕，产生了各种奇怪的言论。


    可这帖子原本的事件有什么稀奇？刷了这么高热度，纯粹因为主角是琴神吧？


    唯一有价值的地方，是看完这帖子，他确定了一件事。水老板没说谎，她不是瑾瑜，应该也不是风萧萧。


    陆明曜了解了事情缘由，但无意参与这种无聊的纷争。剑三的各类八卦，他关上帖子就会忘记。谁想老王并不肯让他舒坦。他忘了，老王却记得。不仅记得，大约还因为身边同时与琴神有交集的亲友只有陆明曜，一整天都在他耳朵边絮叨，感慨琴神魅力有多大，感叹琴神起点男主般被妹子、汉子们包围的命运……


    陆明曜的三次元生活也被琴神刷屏了。


    “一个渣男罢了。”陆明曜实在厌烦，终于开了口。


    老王：“嘎？”


    陆明曜皱眉看他，眼神里透出一点嫌弃：“他有什么好？”


    老王理解了半天，也没理解爸爸问的是什么，奋力思考，觉得应该是问为什么关注琴神。于是便试探地答道：“大概是……明歌打得好？”


    陆明曜：……


    陆喵：我就算竞技场直降一千分，就算搞BG，也不会喜欢这种渣男！


    琴神：是告白吗？（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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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琴神后宫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