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此间少年

作品:《乖顺

    接下来的假期,谢仰淮每天都会和温漾聊天。


    知道温漾会在父亲忌日后回星罗,谢仰淮提前给她发消息:【我今天回国,后天去宁泊接你。】


    温漾:【不要,你的车都太显眼了。】


    谢仰淮:【我换一辆不显眼的。】


    温漾狐疑:【你家还有不显眼的车?】


    谢仰淮:【借一辆。】


    “……”就是怎样都要来一趟宁泊的意思了。


    如果被陶鸣知道谢仰淮的家世,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斟酌之下,温漾说:【我后天中午就到星罗了,到时候直接去你家。】


    温漾:【你就不要来宁泊接我了。】


    消息发出去,谢仰淮一直没回复。


    马上是温建华的忌日,温漾也没什么心情去猜他是个什么态度,就没再管。


    翌日一大早,温漾和吴守贞借着买菜的由头出了门。


    温建华的遗像一直摆放在旧屋,即便吴守贞时常会来收拾,没人住,周围的家具还是不可避免地落满了灰尘。


    吴守贞边摆着贡品,边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她们的近况。


    因为陶鸣觉得晦气,她们连悼念家人都要偷偷摸摸。不过吴守贞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还得回去给陶家父子做饭。


    于是,收拾屋子的活就揽在温漾身上。


    蒙尘的玻璃被擦出一道透亮,照射进来的阳光倏地变得刺目。


    温漾眯了眯眼,视觉适应了亮度,她注意到楼下停了一辆白色轿车。


    这里是老小区,住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很少有人开车。


    下一秒,车窗降下。


    谢仰淮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


    隔着一层楼的高度,四目相对间,微妙地升腾出一丝暧昧不明的氛围。


    温漾下意识颤了颤眼睫,握着抹布的手顿在半空。


    目光交汇的第三秒。


    谢仰淮指腹在手机上触按几下,温漾的口袋里就传来了震动声。


    温漾捞出手机,接通:“你怎么来了?”


    听筒里传出谢仰淮低醇的声线,浸泡着温和的笑意:“想你了,等不了明天。”


    “……”


    温漾眉头轻拧,垂眸看着楼下的男人,明明脸上没有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淡,嘴里却缠缠绵绵地说出这种情话。


    温漾扫了一眼车的外观,问他:“你真去借车了?”


    “租的,一天三百。”谢仰淮挑眸看她,“不邀请我上去吗?”


    温漾语塞,不知道该先说他浪费钱,还是先该问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默了默,她说:“你上来吧。”


    防盗门拉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谢仰淮顺着步梯爬上来。


    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半张脸隐在阴影处。身影清隽,简单的款式也被衬托得矜贵。


    与楼道墙皮脱落的环境格格不入。


    温漾没忍住说:“不是都说我明天中午就回去了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谢仰淮眼神凝在她鼻尖,喉结滚了滚,“隔着手机,我碰不到你。”


    默了下,他张开双臂,“今天要不要抱抱?”


    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是温漾父亲的忌日,这样的时刻,他想陪她度过。


    谢怀霆膝下子嗣单薄,只有谢允一个儿子。


    当初两人闹得太难看,这些年没人在身边陪伴难免会觉得孤单,谢老爷子就想主动缓和关系,这才常居在了阿姆斯特丹。


    或许是老爷子想享受天伦之乐,每年过年谢仰淮也得去荷兰住上一段时间。


    可阿姆斯特丹到宁泊没有直达的航班,就只能到星罗后中转。


    但老爷子前些天是真的被气到了,就没收了谢仰淮的护照和签证,他耗了点心思才拿回来。


    结果到史基浦机场时又因为气流,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


    再到星罗租了一辆车,开了两个小时,抵达了温漾小时候的家。


    这一路并不顺畅,谢仰淮也将近十多个小时没合眼。


    但这些,他都没提。


    温漾也都没必要知道。


    大门正对着楼梯口的窗户,日光斜落,一束光柱里浮尘缓慢游弋。


    因被人惦念而无措的情绪混着感动,让温漾的鼻腔发涩。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额头抵在他胸口。


    谢仰淮手臂环过来,收拢,将她完全嵌进自己怀里。


    时隔一个月的拥抱。


    熟稔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温度逐渐变得一样。


    “雪顶怎么样了?”


    “让段伽野帮忙看着了。”


    “哦。”


    静了片刻,谢仰淮唇畔弧度倦怠,“带了糖,你要不要吃?”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声音闷闷的:“你好像在哄小朋友。”


    谢仰淮弯唇莞尔,“那温漾大朋友,你要不要吃糖?”


    温漾“噗嗤”一声:“要。”


    还是Sugarfina的小熊软糖,熟悉的酸甜口,让烦闷都散了些许。


    谢仰淮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像前几次那样,给温建华上香鞠躬,随后自然地帮温漾一起做家务。


    静谧几息。


    谢仰淮突然笑了下,温漾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谢仰淮说:“我们都见过双方家长那么多次了。”


    “……”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像婚后日常吗?”


    温漾翻了个白眼,“少做白日梦。”


    谢仰淮没有丝毫廉耻心:“我夜里做梦也想和你结婚啊,宝宝。”


    “……”


    温漾更不搭理他了。


    —


    收拾好老房子,温漾和谢仰淮就在这里吃了午饭。


    到下午三四点钟,他们并肩下楼,然后那位少爷打开了那辆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买的车。


    这个场景还是挺魔幻的。


    温漾扣上安全带,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今天住哪啊?不会真要在这过夜吧?”


    谢仰淮踩油门,口吻散漫:“开两个小时回星罗,明天再开两个小时来接你也行,但这车明天下午六点前得还。”


    “……哦。”


    温漾抿了抿唇,掏手机给吴守贞发消息说她不回去吃饭了,边问:“你订酒店了吗?我帮你订一间房,你先休息一晚。”


    谢仰淮:“你不收留我吗?”


    温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没地方收留你,我房间很小的。”她不自觉皱眉,“还有很烦的两个苍蝇。”


    车拐出了老小区,街道窄小,晴朗的天空被道路两旁的树荫切碎,漏下斑驳的光影。


    几缕光溅进女孩的眸底,向来温和的神色掺进不加掩饰的厌恶。


    谢仰淮余光瞥了她一眼,似是极轻地叹了口气,“那不回家了。”


    温漾困惑地看向他,“你要带我去哪?”


    谢仰淮打了半圈方向盘,白色轿车汇入主路车流。


    光线变得明朗,冷感的五官线条被熨帖上暖色,他嘴角勾着笑,“找个地方和女朋友睡觉。”


    温漾:“……”


    —


    车停驶至城区之外的一家民宿附近。


    民宿是独栋二层小楼,外墙爬满常青藤,竹制的小门贴着倒福,屋檐还挂着祝贺新春的灯笼。


    小院内铺着碎石路,正中有用石头堆砌成的矮墙,围绕着一棵枇杷树,宽大的叶片盛满夕阳,泛着橘调的绿色。


    刚下车,温漾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男人捉住。


    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变成他最喜欢的牵握姿势。


    温漾斜他一眼,肉眼可见地感受到谢仰淮心情很好。念在他今天特地过来陪她的份上,也就随他去了。


    民宿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见到谢仰淮就笑着打招呼:“小淮来了,这就是你女朋友?”


    温漾眉心微跳,下意识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反观谢仰淮,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很低地“嗯”了声。


    女人递上一张房卡,“房间就在二楼尽头那间。”


    从侧边的木台阶上去,二楼两侧都有住房。


    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不大,一整面落地窗对着后院,能看清有一个小池塘,几尾鲤鱼慢悠悠地游曳。


    刚进门,温漾就没忍住问他:“你和老板认识?”


    谢仰淮淡声:“她是我妈的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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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漾愣了愣,小心翼翼问:“你们还有联系吗?”


    谢仰淮从不会主动提起他的父母,她也不过是从他的朋友口中听说过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


    江乔伊在谢仰淮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她不爱他,更不关心他,甚至十几年都没过一点联系。


    谢仰淮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语气沾了些嘲弄:“偶尔吧。她说是觉得以前太年轻,只顾着自己感受,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想弥补我。”


    “也不知道她从哪听来的,知道我新年会来宁泊,去年就投资开了这家民宿,还特意请了她朋友来打理。”


    他嗤笑:“好像到年纪了,都会有点莫名其妙。”


    温漾明白这种被至亲忽视,后续又突然介入的弥补有多么空洞和讽刺。


    她张张唇,安慰:“至少这里还挺漂亮的,很安静,适合睡觉。”


    谢仰淮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贴身包裹的黑色毛衣,慢腾腾地笑了一记:“是挺适合睡觉的。”


    意味不明的话语,温漾的后脊无端漫上酥麻感。


    吃过晚饭,谢仰淮让温漾留下来陪他,温漾也确实不想回有陶家人的空间,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回去。


    温漾靠在床头,低头看微信群聊里的消息。


    辛学明:【这次项目要新加一个成员。】


    辛沅:【hello~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共事。】


    温漾微顿,没想到辛沅也要去。


    但毕竟辛学明是老板,想加个自己的侄女进项目组也无可厚非,温漾就在下方也跟了一个欢迎的表情包。


    —


    隔天一早,温漾回去收拾了行李。


    没着急走,两人又在民宿吃了午饭。


    饭菜是简单的家常口味,民宿老板还特地拿了一小瓶今年新酿的枇杷酒。


    谢仰淮抬了抬下巴,“喝么?”


    温漾果断拒绝:“不喝。”


    谢仰淮:“这个度数很低,喝不醉人。”


    温漾幽怨:“我才不信你。”


    她现在都记得三年前的那场生日宴上,她也是这么被哄着喝了几杯,稀里糊涂地和他有了那个初夜。


    谢仰淮眉骨轻抬,很显然也想起了同一件事,低低笑出声:“那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做的时候,我们都说过什么?”


    羞恼的情绪让温漾耳根发烫,她没好气:“谢仰淮,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谢仰淮:“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说的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落了下来,温漾几乎是顷刻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还没等她发言,谢仰淮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很轻地摩挲两下。


    他低头,和她的鼻尖蹭了蹭,“但我都记得。”


    关于他们的事,他都记得。


    温热的吐息交融,温漾不自觉掀开唇缝。


    谢仰淮轻笑,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下来。


    很轻地两下啄吻后,得寸进尺地纠缠。


    口腔的缝隙都被舌头填满,滑腻的唾液声塞满听觉。


    他一边吻她,一边将她往床的方向带。


    温漾的后膝碰到床沿,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谢仰准顺势覆上来,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依然流连在她的脸颊,吻却未停。


    一月多未见,思念早已发酵成难以按捺的躁动。


    温漾清晰地感受到他抵着自己温度。


    谢仰淮吞咽了下,唇边的水渍衬得那张禁欲的脸放浪形骸得不像话。


    偏偏说的话也是那样直白:“好烦,没随身带套。”


    “……”


    “你帮我吧,宝宝。”谢仰淮黑眸里漾着水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某种大型犬类在讨要好处,“我真的忍了好久了。”


    “手,或者别的都行。”


    温漾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慢烤,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


    僵持几秒。


    温漾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手。”


    谢仰淮闷笑,抱起她放到自己腿上。他下颌搭在她肩上,握住她的手一起。


    “宝宝,你的手好小啊。”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