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点名，让人连回避的余地都没有，还单方面曲解温漾看向她的含义。


    这种感觉很熟悉，简直和谢仰淮的恶趣味如出一辙。


    温漾的笑容不由得凝固在嘴角，化作一道略显僵硬的弧度。


    三位室友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唐柠率先诧异地问：“你们认识？”


    女孩单手托腮，笑盈盈的眼眸和温漾对视，解释道：“是昨天刚交的新朋友哦。学姐没把我忘了吧？”


    空气微妙地静了一瞬。


    温漾重新整理好表情，弯唇笑笑，“当然没有。”


    女孩：“既然你们都认识，那我就把电脑借给你们用吧。”


    闻言唐柠顿时喜上眉梢，随即在她身边坐下，“谢谢。我叫唐柠，你怎么称呼呢？”


    “叫我辛沅就好，沅江的沅。”


    “你是一个人来玫瑰谷拍照吗？”


    “嗯，不太喜欢不相干的人打扰我。”


    两桌只间隔了一个卡座，她们的谈话声一字不落地传过来。


    林见鹿没忍住掩唇，小声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她说话阴阳怪气的？”


    “没有吧，她看起来很乖啊。”陈舒神经大条，没觉得不对劲，好奇地问，“不过，嗡嗡，你们怎么认识的？”


    温漾解释：“昨天和漉漉去快递站的时候，我顺手帮她拿了个快递。但她连名字都没告诉我，也不算认识吧？”


    陈舒愣了一下：“啊？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温漾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这个叫辛沅的女孩有些奇怪，态度忽冷忽热，言行举止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刻意。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上传照片需要一点时间，唐柠就又挑起了些话题：“你也是江大的吗？”


    辛沅点头，“是啊。”


    “那你是哪个学院的？”


    “法学院。”


    唐柠略显意外，因为辛沅的外观漂亮优雅得像是艺术生。


    和温漾的气质有相同的地方，却又不完全相同。


    如果说温漾长相的甜是草莓般，不掺任何杂质的清甜。辛沅就是被红酒腌渍过的樱桃，甜美中带着一丝微醺与攻击性。


    唐柠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辛沅笑眯眯地堵了回去：“你们的照片传好了。”


    唐柠：“谢谢。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辛沅把电脑关机装进包里，“不啦，我有事要走了。”


    —


    火锅店位于玫瑰谷最低的平地上，有一湾水潭环绕。波光倒映着漫山遍野的绚丽，推出层层叠叠碎金。


    木制栈道漫长。


    踩上去会有细微的嘎吱声，在靠岸的水中震出涟漪。


    拐过拐角，几节木阶下有一座凉亭。


    辛沅坐在长椅上，弯着腰在往脚踝上贴创口贴。


    忽然有人出声唤她：“辛沅。”


    辛沅循声抬起头，神情似是不意外温漾会跟出来。


    温漾走到她面前，把折叠整齐的丝巾递还给她，“这个还给你，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收。”


    静了一会儿，辛沅歪了歪头，“是你男朋友不让你收别人的礼物吗？”


    温漾下意识反驳：“不是的。”


    辛沅笑得狡黠，语气饶有兴味：“原来你真有男朋友啊？”


    温漾眼睫颤栗，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她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否认，把丝巾又往前递了递，“这个还给你。”


    “你不喜欢吗？”辛沅用指尖挑弄两下，“我觉得只有这么鲜艳的色彩才适合你。”


    “还是，学姐单纯不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


    她就那样仰头看温漾，圆润的眼皮折起好看的弧，瞳仁占比常人的要大一些，像琥珀，溢开细碎的光斑。


    面对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脸，任谁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温漾也不例外：“不是的，我很喜欢，就是——”


    辛沅笑：“既然喜欢就收下吧，我说过，我家里不缺这些。”


    “而且我是真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新鞋太磨脚了，你能不能送我出去呀？”


    温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脚后跟白皙，显得破皮红肿十分醒目。


    温漾唇线抿直，“好吧，我扶你。”


    从凉亭到景区大门衔接的是个斜坡，辛沅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温漾身上。


    辛沅闻了闻，“你平时喜欢喷晚香玉的香水吗？”


    温漾：“应该是我洗衣液的气味。”


    辛沅：“那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彩妆？”


    温漾：“我不喜欢化妆。”


    辛沅：“护肤品呢？皮肤这么好，平时总有护肤吧？”


    温漾：“润肤霜吧。”


    辛沅不死心：“那你有什么爱好？”


    温漾不假思索：“学习、比赛、拿奖。”


    这个回答让辛沅沉默了几秒，她冷不丁笑出了声：“温漾，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


    不再是客套的学姐，反而用了她的名字。


    猝不及防的转变让温漾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辛沅调出微信二维码，俏皮朝她眨眨眼。


    “加个联系方式，好朋友。”


    —


    返程途中，温漾盯着最新添加的好友聊天框出神。


    辛沅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抽象的油画，色彩大胆浓烈。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最新一条是今天傍晚发的风景图，透过车窗的晚霞与玫瑰花，配文只有一个太阳表情。


    直觉告诉温漾，辛沅这个人不简单。


    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和谢仰淮那个人太像太像。


    那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漫不经意的试探，连说话偶尔微微上扬的语调，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谢仰淮。


    地铁到站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


    温漾和室友三人告了别，提前一站出了闸机。


    坐电梯往上到出口的位置，视野就闯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仰淮懒散地立在靠楼梯的位置，微垂着头颅，单手指骨弯起扣在手机边缘，用拇指在屏幕上滑动。


    眉宇间一片漠然，薄眼皮耷拉透出几分困顿的厌世感，嘈杂喧嚣的环境里突兀地割裂开一股清寂。


    有几个路过的女孩想上前要微信，却连一点余光都没能分到，只能讪讪离开。


    温漾就站在原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这种情况其实不常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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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谢仰淮气场太有压迫感。以至于喜欢他的那么多，敢付出行动的寥寥无几。


    但每次，温漾都会这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她从不担心，也不上前宣示主权，反正谢仰淮对谁都一个态度。


    片刻，谢仰淮掀起眼。


    迎上她目光的瞬间，戾气消散，连眉眼都随之舒展。


    他自然地上前接过她肩上的斜挎包，拉开拉链，顺手把自己的手机也放了进去，“都到了也不发消息给我。”


    温漾撇撇嘴，“反正你等我都在很显眼的地方，不发消息我也能找到你。”


    谢仰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滚出一抹低哑的笑来：“是最近见面机会太少吗，怎么嘴都变甜了？”


    温漾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抬步往外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里离别墅只有几百米，很难得的，两个人能并肩走回去。


    拐过一个弯，人明显少了下来。


    下一瞬，温漾的腕骨被人从身后的方向攥住。


    紧接着只感觉对方沿着皮肤往下滑，穿过她的掌心，挤进她的指缝。


    手指勾了勾，变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温漾挣了挣，“干嘛呀，还在大街上。”


    谢仰淮眉眼带笑地看她，“牵手呀，女朋友，这不明显吗？”


    谢仰淮又在学她说话，温漾没好气地小声嘀咕：“没见过谁还强制牵手的。”


    一辆车忽地从他们身边开过，谢仰淮似是没听清：“什么？”


    温漾顿时怂了，含糊盖过去：“我说我还没吃晚饭，刚才点了外卖到家。”


    “哦。”谢仰淮单手拎着一个和他的气质极为不符的浅绿色帆布包，在他的身形衬托下，格外的小巧。


    他问：“我也没吃，给我点了吗？”


    温漾：“没点你的份。”


    谢仰淮：“为什么不给我点？”


    温漾：“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街道两侧的路灯织起一圈又一圈昏黄的光晕，两道之间有片状光亮的重叠。


    梧桐的树冠边缘褪成夜空的颜色，在秋风中摇曳晃动。


    几片枯黄的落叶停滞在脚边，连带着男人含笑的嗓音飘落而下。


    “我喜欢吃什么，宝宝还不知道吗？”


    话语别有深意，温漾耳后染上薄红，别开眼，“不知道，谁管你爱吃什么。”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谢仰淮拉住了她。


    温漾不明所以：“你要买东西？”


    谢仰淮紧盯着她，“我没吃晚饭。”


    温漾噎住，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难以启齿，半晌才语气别扭地说：“我点的双人餐，够你吃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眼前的人很明显地怔愣。


    可能间隔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谢仰淮浸在回味里难以回神，他很少有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刻。


    在温漾身边时，时间流逝的感知总会演变得十分模糊。


    淡漠的眉眼因为涌动的笑意变得生动，谢仰淮胸腔震动，喉间溢出闷笑：“宝宝，你好会说甜言蜜语。”


    “但我们还是要去一趟便利店，家里零食吃完了。”


    他特地强调：“套也用完了。”


    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