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作品:《拽一个我看看

    22


    夜一深,天气嗖嗖地就凉下来了。


    何熠回到酒店,进门把包往椅背上一甩,翻出手机看了一眼,临开学的这两天他们小私群时不时就有消息蹦出来,也是他的作业被轮流绑架的时候。


    大抵的交流如下:


    柚子:要数学的举个爪?


    宁涛:我我我!


    胡卜卜:有英语模卷否?


    柚子:没抄完呢


    江大班:你们几个!


    宁涛:班班一起来呀


    江大班:冒火的小人JPG.


    柚子:完了完了,班长大人又要开始哔哔了


    三秒钟后。


    群里出现了一条通告:江大班已被禁言。


    嘿。


    何熠忍不住乐出了声。


    顺便在群里敲了一条消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作业还回来啊?


    柚子:别急嘛,明儿用完就还你哈。


    其实何熠一点也不着急拿回他的作业,比起这个,他现在得维持一个良好的作息规律,以防某个无良老板时不时招呼他这个临时小工一声:何熠,来干活。


    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呢?


    这么没有体面的感觉。


    “怎么了,”顾北递了一箱货给他,“闷闷不乐的。”


    “你要拉的货很多吗?”何熠拉着脸说,“天天都叫我。”


    “是挺多的。”顾北点头。


    “算了,”何熠叹了口气,“你要不还是去58上找一个吧,再说我马上也要开学了,到时候估计也没时间做这些。”


    “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顾北转身过去搬另一箱货,“你不是缺钱么,趁这个机会多赚点也不亏啊。”


    “说得好像你不用上学似的。”何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嗯,”顾北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上不上学的确没什么两样。”


    “什么?”何熠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顾北笑着顿了一下,“跟你不一样。”


    “是么。”


    两人把货存进仓库后,顾北去拿车了。


    “今天怎么不是小面包?”何熠看见他开着一辆摩托出来的时候多少觉得有点意外。


    “那车太老了,滤清器也该换了,正好拿去保养一下。”顾北解释。


    “噢。”何熠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顾北说,“摩托车坐不惯吗?”


    “倒也不是。”


    不过每次你骑得跟个疯子似的,坐在疯子后面的人多少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行,”顾北冲他招了招后座,“上来吧。”


    “今天晚上去吃什么?”何熠说着掏出了口罩戴上。


    “火锅怎么样。”顾北踩了踩油门。


    “那我今天的工资岂不是又要被扣掉一大半啊?”何熠跨了上来。


    “不用好么,”顾北笑了,“那家店老板我认识,咱俩AA的话就跟沙县小吃差不远了。”


    何熠勾了勾嘴角。


    这种感觉是明知自己要被人坑了,但还感到挺高兴的。


    “菜单给你,想吃什么自己点,”顾北说,“别客气。”


    “说得好像我可以白嫖似的。”


    “手打牛肉丸挺不错,你可以试试。”顾北没继续跟他抬杠。


    “哦。”何熠抬头看了他一眼。


    “嗞——”


    “你点吧,我出去接个电话。”顾北起身。


    几秒钟后,何熠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那颗小扣子,盯着对面椅背上挂着的那件外套,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扣子塞进了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不巧,顾北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坐下的那一幕。


    “干什么呢?”顾北拉开椅子。


    “点,点单呢。”何熠下意识躲开了目光。


    “是吗,”顾北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还以为……”


    “什么啊?”


    “你在给我下毒。”顾北咧嘴。


    “呵,”何熠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外套,“怎么可能。”


    “哦?”顾北顺着他的目光瞥向自己的椅背,“我的外套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怎么不同了?”何熠心虚地接上话,“我觉得挺时尚的啊。”


    “啧啧,半天就点了两筐生菜,”顾北看了一眼菜单,“这么想减肥啊学霸。”


    何熠选择保持沉默。


    一会儿锅端上来了后,桌子上冒起了腾腾热气。


    “要米饭吗?”顾北问。


    “吃火锅呢吃什么米饭,”何熠塞了一口牛肉卷,“饱了就不划算了。”


    “熬夜学习伤头发,你这个级别的学霸不多吃点米饭很容易秃顶。”顾北说着给他盛了一碗。


    “靠,”何熠看着他,“诅咒谁呢。”


    “快吃,”顾北打断他,“等会儿说饱了又吃不下了。”


    讲真何熠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火锅了,老妈是个养生观念很重的人,什么上火伤身的东西一概不准吃。


    热气突然烧得他脸有些发烫,他咬了一口牛肉丸,抬头正好对上顾北的目光。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吃火锅还要吃米饭的人。”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吃火锅还这么多话的人。”


    “够吃吗?”顾北又夹了一筷子炸豆皮,“不够的话,我再叫人上盆米饭。”


    “呵,”何熠让他整乐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阔。”


    “不阔,”顾北说,“就是抠而已。”


    吃完回到酒店,一开门何熠就闻到了一股橘子的味道。


    不对劲。


    一开灯,一张字条躺在了他的床上。


    上面写着:大妈已经把你的床单已经换过了哦,橘子是我带的,不用谢。


    何熠笑着拿起纸条。


    哟,这背面还有字呢。


    写着:你这个渣男


    死柚子,走之前还不忘骂他一句。


    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短信显示是顾北。


    发来的是个笑脸。


    -碰见了什么好事?


    -你猜


    何熠的手抖了一下。


    -我刚刚掏衣服口袋,掏出了一个小扣子


    -是么


    -是啊,丢了这么久,没想到吃顿火锅的功夫它就回来了


    犹豫了几秒,何熠戳了两下屏幕。


    -运气真好


    后天开学就能回宿舍了,他把手机丢到床上,飞快地冲了个澡,开始清点行李箱里的物件。


    不比往年,突然没有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可以带,轻松一点儿倒也挺好。


    他窝回床上,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一片皮就往垃圾桶里扔一片。


    “三分。”


    “很好,又是三分!”他边扔边说。


    “嗞——”手机震动了一声。


    是柚子发来的:在干嘛?


    -无聊


    -你是不是又在自己跟自己玩啊?


    -滚


    -哎,说正事,第二册地理书你还有没?复习课要用


    -有,在家,您自己去跑一趟吧,熟门熟路了


    -废话,那是你家,你人又不在,我去干啥子


    -该干啥干啥


    -膈应!


    -哦,那再见


    -害,我就没想能指望你,无聊你就翻一下枕头下面吧,有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好,谢了


    何熠往后挪了几寸,伸手一捞,哟,是几本杂志。


    内容就……


    -不清楚您好哪口,各种款我都挑了一点,包您尽兴


    -尽兴你大爷!


    何熠瞟着那几张图。


    切。


    还模特呢,这腿看着还没顾北的腿长。


    他把杂志扔飞到桌子上,对着天花板躺尸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的是顾北之前给他的照片。


    “你还洗出来了啊?”


    “给,”顾北冲他笑笑,“只有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最实在。”


    这些照片中有些角度很是特别,比如那张他顶着大太阳低头过桥的,因为逆光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影来。


    “怎么还整出了个远景,这只能看出来是个人吧?”何熠端详着照片,“糊弄谁呢?”


    “没事,我拍的,”顾北很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是你就行。”


    何熠趴在床上一张张翻着,已经很多年没人给他洗过这玩意了,数码相片纸粗糙的真实触感摸着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比手机相册里的那些像素块要真实得多。


    “别笑了何熠。”许尤抱着胳膊。


    “我有在笑吗?”何熠抬起头。


    “从半小时前我进门到现在,你嘴角就没下来过,”许尤翻了个白眼,仰头嘬完了最后一滴可乐,“开学这么高兴你是傻了吧……”


    “滚蛋。”何熠啧了一声,顺手把照片往枕头底下一塞。


    讲真,顾北今天码完货,一进门就看到他叔在屋子里佝着背一边踱步一边抽烟,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叔好。”顾北冲他叔点了一下头,捏紧了手里的账本。


    看来,人总是要告别独居生活的快乐的。


    “小北,”叔吸着烟,“我不在的这些天生意怎么样啊?”


    “都还行,没什么问题,”顾北偷偷望了一眼茶几上的烟盒。


    不是平时托他去买的那种“红杉树”,而是一般逢年过节送人的“中华烟”。


    “那就好,”叔撑着拐杖悠悠地走着,“什么事都得慢慢上手,回头我跟大杭说让他多帮衬你些。”


    “谢谢叔。”顾北恰如其分地鞠了一躬。


    回到房间,他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又从裤兜里掏出小破手机。


    按键上的字符掉得差不多了。


    他打电话基本凭着肌肉记忆去判断哪个按键在什么位置。


    好几次转账给何熠工资的时候,他都察觉到对方一种隐隐的鄙夷目光。


    “还用现金啊,”何熠捏着牛皮纸信封晃了晃,“你干脆给我包个红包得了,多喜庆。”


    “怎么了,”顾北一勾嘴角,“我觉得相当真诚啊。”


    “真诚?”何熠挑眉。


    “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数钱的快乐,”顾北眉眼含笑,“不好么?”


    快乐啥啊快乐。


    何熠尴尬地一咧嘴,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骂自己财迷。


    眼下这么一瞅,这小破手机的确是不大方便。


    顾北点开通讯录里何熠的那一栏。


    -周末有空吗?


    -有,打工的话没有。


    顾北愣了一秒,嘿这人还真是有趣。


    -不打工,陪我去买个新手机


    他继续发了一条。


    -我不会挑,跟你一款的就行


    -是,陛下


    顾北看到消息闭着眼笑了笑。


    九月上来的头一天,万里晴空。


    何熠穿过一片沙沙作响的树荫,啧啧,天气真不错。


    知了很愉快地叫着,这个夏天也就还剩一星半点儿的余温了。


    广播里嘶啦嘶啦的声音和闹哄哄的人群拉出了一首和谐但不怎么悦耳的交响曲。


    何熠皱着眉拐进教室时,几张熟悉的脸都已经落座并且齐齐地望着他仿佛姗姗来迟的身影。


    “哟,都到挺早的啊,吃错药了这是?”


    何熠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座位,桌子上整齐摆放着一沓卷子,目测应该是他的暑假作业,失踪了这么些天总算回到了他手里。


    他放下包,收好作业,不露齿地笑着掏出手机在群里打了三个字:摸底考


    柚子:!!!真实了,我慌了!


    江班:我没什么好慌的。


    宁涛:瞧瞧,您这说的是人话吗?


    ……


    何熠看了几条就把手机扔一边了,努力憋住一个哈欠。


    一大早居然眼皮开始打架了,连着好些天被顾北压榨当苦力,放以前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醒醒!何熠,醒醒!”何熠的桌子突然被摇得晃了起来,整个人也被晃得一激灵。


    一抬头,许尤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什么毛病。”


    “别睡了,我刚听老曹讲,开学仪式要派几个优秀代表上去喊个话什么的。”许尤着急忙慌地说。


    “哦,”何熠伸了个懒腰,“所以?”


    “所以,你不打算准备一下啊?”许尤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何熠抱着胳膊,“我可没说我要去。”


    “嘿,去年期末考实验班姓周的那位活招牌让你砸了个稀巴烂呢,你怎么不记得。”


    “姓周?”何熠连头也没抬,“不认识。”


    “得,一会儿老曹该来找你了,”许尤摆摆手,“你搁这跟我较劲也没屁用。”


    何熠陷入了沉思。


    喊话这种事挺让人为难的,都是些几百年老掉牙的东西又没人爱听,他也一向不会让自己陷入尬尴的境地。


    所以他抬头察觉到老曹的目光时,干脆直接起身朝教室后门走去。


    “跑什么。”老曹走快了两步堵到他面前。


    “没跑成。”何熠耸耸肩。


    “不就让你上去喊个话么,”老曹笑着说,“你难道还怕这个?”


    “激将法对我没用。”何熠扯着嘴角说。


    “你就稍微准备准备嘛,说什么都行。”老曹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后就走了。


    何熠叹了口气。


    这老头,锅甩得比谁都快。


    半小时后,何熠低着头插着兜扎堆在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大上午强烈的阳光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尤的脑袋从队伍后面探出来:“一会儿你打算说啥?”


    何熠掏出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冲他挥了挥;“来,看这儿。”


    “哟,稿子都写好了?”许尤竖了个大拇指给他。


    “让我们有请上一学年最……”广播开始喊。


    何熠微笑着扯了扯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主席台走去,一路上被许多女同学热切的目光注视着。


    青春期的爱情还真是个令人着迷的东西。


    不过这些……


    “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何熠小声地念了一句。


    他上台接过话筒的前一秒,都还没确定自己要说些什么。


    底下都是一些他认不太清的脸。


    该说些什么呢?


    “今天我站在这儿,”何熠笑了笑,“纯属是个意外。”


    台下悉悉索索的响起一些声音。


    他用力捏了捏话筒。


    “不过,我的确有些心里话想借此宣布一下,”何熠小心把握着语速,以达到一种庄重而非玩笑的效果,“我不会告诉大家我有没有对象,但从今天起,我将单方面宣布退出本校的表白墙。”


    在下大学牲给大家跪下了,不会弃坑的哈,下次不定时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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