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岐山仙门

作品:《炮灰直男也有春天吗

    寒冬将至,这几日雪下的频繁。


    客栈的房间内,烛光明亮,照得灵犀珏通透清润,里面的血滴鲜红如豆。握着玉牌的修长手指,时而紧,时而松,显出犹豫不决的心思。


    良久,乔鹤放下玉牌,起身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扉,雪下得正大,街面上没有行人,家家户户关好门窗,只有门前的灯笼和窗户透出的烛火,在雪夜中,发出微弱温暖的光晕。


    目光扫过下方的长街,从东至西,别说人影,连野猫野狗也没有一只,乔鹤关上窗户,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淋了一头雪回来。


    风声被关在窗外,屋内安静的只剩烛火“毕剥”声。


    玉牌躺在桌上,乔鹤大步走过去,拿起,用力握紧,默念抚延仙尊的名号,灵犀珏一亮,对面有了响应。


    语气沉静地复述完师父的遗言,那一边,久久没有红光回应,乔鹤跟着沉默。


    忽然,地面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乔鹤垂下眼眸,看向脚底,以他为中心,金线如画,光辉流转,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以泼墨山水的洒脱气韵,在几息间,完成了一道精妙严谨的传送阵法。


    其阵法笔势刚则铁画,媚若银钩,风流天成。


    乔鹤气息静止,浑身僵直,隔空画阵,这修为何等强悍,且阵法中积聚的灵力能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堪称恐怖。


    传送终点必然是岐山仙门。


    乔鹤侧耳,倾听了片刻窗外的风雪声,再无犹豫,踏进传送的法位。


    视线猛然扭曲。


    像是在极限下坠,乔鹤心跳失衡,下一瞬,一股强力将他从如闪电般的下坠中拽了上来,迷蒙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发觉眼前的陈设与客栈房间截然不同。


    脚底是乾坤八卦阵图,头顶是三垣二十八星宿,在黑渺的夜空,散发淡淡荧光。


    在乔鹤正前方,有一张祥云卷边案桌,桌上置一淡紫细颈玉瓶,瓶中斜插白梅三两枝。


    一道淡金色虚影坐于桌前,看不见面容,周身透出令人望而拜伏的威压。


    乔鹤躬身长揖,态度谦逊但不卑微,“晚辈乔鹤,拜见抚延仙尊。”


    抚延仙尊道:“嗯,我欠他一份因,便由你了结,以后,你留在岐山仙门,我授你阵法大道,直至你离开之日。你我非师非徒,往后也不必称我为师。”


    即是母子,何来相欠之说?


    但乔鹤没有立场询问,应答一声后,继续垂首聆听。


    抚延仙尊声如沧澜长夜,剥去了烟尘凡火,即便再平常的话语,传入乔鹤耳中,都裹挟天宪的凛凛威严。


    “辰时三刻,来玄机阁听习阵法,申时前,将每日功课手札交给阁外仙童,等候一炷香。”


    “错处会用朱笔圈出,超过三处,自行前往观天阁领罚;一个时辰内,不能修改完善,观天阁领罚;三月一次考核,若不能取得全分,观天阁领罚;每日巳时,洞法阁有道心课,若出现旷逃课业,分神不专,观天阁领罚……”


    乔鹤:“……”


    林林总总十几条,只记住一句“观天阁领罚”。


    等抚延仙尊事无巨细讲完在此处的规矩,乔鹤恭谨拜别,由侍候的仙童带出玄机阁,前往为他准备好的住处。


    第二日乔鹤在仙童的带领下,见到了同门的师兄师姐,诸位师兄师姐神色淡漠,微微颔首,匆匆而过。


    乔鹤把卡在嗓子里的问好,缓缓吞下肚。


    岐山仙门建在汪洋之间,前后左右,只有一览无尽的海水,中间的岛屿如同浮起的贝壳。有一日,乔鹤惊奇发现,这岛屿连带仙门,都在极为缓慢的移动,不知是要去往何方,但没人感到惊奇,更不会为此操心。


    岁月风流,弹指而过。


    对乔鹤来说,其实窘迫得很,刚来的头三年,几乎每日都要去观天阁领罚,惩罚包括但不限于:给炼丹的修士看药炉、给画符的修士裁切符纸、清扫仙门,把海中冲上来的死鱼死虾清理干净……


    仙门像个大型聋哑人收留所,只听得见海浪声、鸟语声、风吹树梢声、唯独没有人的声音,诸位师兄师姐清心寡欲,一心悟道,仙师仙尊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随便一个闭关,都是百年起步。


    三年后,乔鹤课业功法驾轻就熟,不用去观天阁领罚,日子变得空闲下来。


    但也确实无聊。


    睡不着的夜里,时常想起在悬天门的岁月,和怀卿偷看话本、与院内师兄把酒吹牛、听师父温声讲课、还有褚云……


    一想到褚云,那夜雪中的字字句句清晰如昨。


    乔鹤彻底睡不着,爬起来,溜达到海边的滩地,随意踢飞脚下的石头。在月光下,海面漆黑一片,沙滩铺着淡淡银辉,就在这微弱光芒下,乔鹤看见石头下有许多肥硕的蚯蚓,在沙地中着急忙慌蠕动。


    乔鹤看看海,又看看蚯蚓。


    当即掏出储物袋中的一根银丝,把地上的蚯蚓全抓进盒中,又去掰了根竹子,做成简易且简陋的钓鱼竿。


    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将拴了蚯蚓的鱼线一抛,然后坐那,老神在在地钓起鱼来。


    钓鱼好啊,全神贯注盯着下饵的水面,什么也不用想,还能打发时间。


    夜钓第三天,一位师姐路过,目不斜视的脸,怔了怔,然后转过头,走过来,问:“鱼竿,哪来的?”


    乔鹤仰头看着师姐严肃的下颌,连忙放下鱼竿,起身道:“后山砍的,若是不许——”


    “允许。”师姐指了指鱼竿,“给我做一个。”


    “……”乔鹤捡起脚边的鱼竿,递给她,“给。”


    师姐没有丝毫推辞地接过鱼竿,又从怀中拿出一枚赤红丹药,扔给乔鹤:“不欠。”


    乔鹤捏着师姐扔给他的大化凝元丹,目瞪口呆看她自己找了个地方,架杆抛线,自始至终,侧脸静如石雕。


    一个月后,这片海岸线,坐满了钓鱼的师兄师姐,差不多冷漠的表情,差不多冷漠的姿势,差不多冷漠的向乔鹤要鱼竿。


    乔鹤收了满满当当的灵丹仙草,九重灵云丹  、大化凝元丹、抱月玉芝丹……


    不过丹药服用过多,并不是件好事,天道自然,人若逆天行之,只会自入绝境。元婴境以上,丹药非但不起作用,还会减损修为,再向上一步,全要靠自己悟道修行之力。


    这也是师兄师姐出手阔绰的原因,此类丹药他们已经用不上。


    这日,乔鹤正在后山砍竹子,走过来一白胡子老头,问他砍了多久?砍了多少?砍去干什么?


    乔鹤看这老者面目慈祥,笑容和蔼,与仙门中神色淡漠,不食烟火的师兄师姐全然不同,心下惊奇,忍不住多聊几句,回答完老者的问题后,还问要不要帮他做一根。


    那老者看了眼少了大半的竹林,抚着胡须,笑容愈加和蔼,“很好,很好。”


    老者又问:“你可知这竹林有主?”


    乔鹤额头一跳,讷讷道:“不会是您吧。”


    “你可知这些都是百年才长一节的镇邪竹?”


    乔鹤:“……”


    “你可知这些竹子长这么高,我花了几百年?”


    乔鹤:“……”


    第二日,乔鹤到观天阁领罚,用饱注咒力的长鞭抽了整整三十下,这还不算完,长鞭咒力长达一年,这一年,乔鹤被抽出的伤痕,每日疼痛加倍,最后一日他疼得死去活来,差点想自戕解脱。


    后来,乔鹤再不敢去钓鱼,又从仙童口中听说,有位符修将自己特制的灵符,绑在鱼线下,然后钓出来了驮运仙门的大鲲,凭一己之力,差点让仙门天翻地覆,还好坐镇仙门的仙师及时发觉。


    掌门担心此事还会发生,于是禁止弟子在岛上钓鱼。


    又一个十年。


    魔族的首领被彻底镇压后,魔族实力远不以前,十年前万法宗联手一众仙门将其赶回了北境,又重修加固伏魔大阵,再没有一只魔从北境魔域逃出来。


    所以猎魔集会的声势也远不如上一届浩大。


    各门派出个百来名弟子,象征性去魔域边界摆一摆阵势,威吓一下已经士气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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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魔族,接着便可以摆道回府。


    不过,基于前车之鉴,每隔十年,伏魔大阵的看护修补,全权交给宗师满门的岐山仙门。


    乔鹤向抚延仙尊请示,自己已到金丹中期,想要参加这一次的猎魔集会,帮助师兄姐们修补伏魔大阵。


    仙尊不在玄机阁,但留了一丝神识在此处,听完他的请示,桌案上的毛笔浮起,在纸上行云流水写了一个“准”字。


    十年对修仙之人,不过是俯仰一瞬。乔鹤请命前往,一是想寻怀卿踪迹,二是想看看大阵可还残留当年毁坏之人的线索。


    师兄师姐们独来独往,先后离开仙门赶往北境的魔域。


    九月天高,远山凝紫,一路御剑向北,以往一日不说话,就觉得寂寞难耐,如今乔鹤独身一人,云过鸟去,天地悠悠,剑速快如疾光,他盘腿坐在剑身上,垂眸望着千丈下一闪而过的尘世,恍然一梦,欲说已忘言。


    *


    “不得了了!”高老头今年七十有三,人老但身体很好,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一手提铜锣,一手使劲敲打,“六臂魔进村了!六臂魔又偷东西了!乡亲们,快抄家伙抓住他!”


    “咚——”铜锣脆响,响遍全村。


    男女老少神情愤怒,手里抓着锄头、镰刀、斧子从家里跑了出来,门板撞的咯吱叫,杂沓脚步声四面八方,很快追到村口,一只长着六只手臂,像人又像怪的东西,六只手每只手都没空着,抓着鸡蛋馒头玉米地瓜……


    一大片编织结实的渔网迎头撒下,那六臂怪物嗷一声,被网盖得严严实实,七八个壮汉各抓紧渔网的边角,使力收紧,怪物六只手臂护住脑袋,蜷缩成一个软壳虫的样子。


    “给我打!往死里打,看它长不长记性,还敢来偷吃!!”高老头把铜锣放在怪物耳边,敲得邦邦邦,震天响。


    村民们拿出抡锄头种地的劲,各种钝重的器具,全往怪物没有遮挡的背脊上招呼,一旁凑热闹的孩童,搬起地上的石头,合力砸过去,被狂揍的怪物空出两只手,把偷来的地瓜鸡蛋等塞进嘴中,全黑的大眼珠惊恐又忧郁地瞪着。


    见它把偷来的东西全吃进肚中,村民火气更甚,手下的劲越重,非揍的它怎么把东西吃下去,再怎么吐出来!


    怪物皮糙肉厚,这些毒打对它来说不过毛毛雨,不过它有些聪明,知道要是什么事也没有,这些村民不会放过它,于是舔了舔爪子,嘴里发出“嗷嚎”惨叫,那叫声像人,又像将被宰杀的猪,听得人心里瘆得慌。


    有些村民手下力气小了下来。


    高老头人老姜辣,看出这怪物在装疼,用力敲了下铜锣,高喊:“莫要被这魔物骗了!这东西鬼精鬼精的,再不除掉,后面可就要吃人了!”


    一壮汉问:“村长,打了半天都不见出血,怎么除啊?”


    “用火烧!”


    大家心里也害怕,隔几日这魔物就要进村偷吃,说不定什么时候,吃腻了馒头鸡蛋,会改成吃人肉,尤其是村里到处疯跑的孩童,遇到这东西,打不过跑不掉,最容易被吃了。


    很快村里的男人们搬来一捆捆柴火,撒了些酒水,高老头把铜锣夹在胳膊中,抽出腰带里的火石,打上火,点燃柴火堆,猛窜起的火苗,把他白胡子给烤焦了一半。


    围在旁边的小孩看个热闹,指着高老头咯咯发笑。


    “去!”高老头又邦一声,敲响铜锣,指着那六臂魔,招呼四五个壮小伙,“扔进去,添柴,都别愣着,添柴,不信烧不死它!”


    这魔物体型也不过成人大小,四五个男人拽着渔网,轻而易举将它提溜起来,喊了几声号子,胳膊用力,就把它连带渔网一起扔进了火堆里。


    离火堆近的村民,被猛然涨高的大火,吓退七八步,熊熊火焰吞噬了魔物整个身体,众人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心头一颤。高老头使劲敲着铜锣,指挥这些男人抓紧添柴,千万别让魔物活着逃出来。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再心生同情,就不应该了,让魔物活下来,以后肯定要报复高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