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他睡了他?

作品:《炮灰直男也有春天吗

    脚步声在寂寂的雪地中,响亮糟乱。


    乔鹤心尖一跳,感知到来人激动难抑的心情——没用灵力,就下意识跑了过来。


    他脚步被迫停住,一人抬起胳膊,与他面对面拦住去路,离得太近,一股甜冷柑桔香盖住大雪的清冷,连同飞舞的长发在他鼻尖打旋。


    乔鹤拨开飞到脸颊的长发,抬起波澜不惊的眼眸,同时退后一步,看着褚云。


    高出半个头的人突然贴近,无形中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一种震颤的不安倏忽从乔鹤心底划过。


    他佯装平静,稳稳当当道:“还有什么事?”


    褚云垂下眼与他对视,唇瓣翕动,话语吞吐,然后,他伸出胳膊,撩开衣袖,露出线条结实优美的臂腕。


    什么意思?


    乔鹤仍旧看他,一动不动。


    与乔鹤的冷静相比,褚云像是交不出作业,等待宽恕或责罚的顽童,低声道:“如果我告诉你,那晚的女人是谁,你能不能……”


    说着,裸着的手臂又往乔鹤的胸前进了一寸。


    乔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褚云知道,摸脉搏测谎是假的,通过肌肤相贴,他能听见的,实际上是他心中所想。现在,褚云口上说不出,便想让他摸他的手臂,在心中告知他。


    乔鹤僵硬地观摩他脸上每一丝情绪变化的纹路。


    褚云苍白柔软的唇紧紧抿着,漆黑明亮的眸子,在乔鹤裹挟冰冷审视与漠然不解的目光下,闪避地看向幽暗的灌木。


    乔鹤忽然闪出另一幕,白日里,站在凶神恶煞的夜叉头顶,绿衣浸血红黑蔓延,墨发狂舞极尽冷傲,劈山断海,通身狠戾的“阎罗”!


    一个人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吗?


    因为什么呢?


    乔鹤想了很久,伸出手,在褚云期颐又紧张的表情下,坚定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师父已死,天门已破,个人的爱恨,我无心再想。”


    褚云手腕僵直地抬着,忘记放下,眼睛里的明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半晌,他冷涩道:“如果,是我呢?”声音逐渐放轻,但又带着赌上所有的狠劲,“乔鹤,不是如果,那晚的人就是我,无论是做兄弟,还是成为道侣,我只想和你同道,能不能再……想一想。”


    大雪如鹅毛,坠在二人头顶,肩上,墨绿沉静的衣袍上。


    乔鹤本以为麻木疲惫的神经再翻不出任何情绪,但褚云这一句他曾万分渴盼的真相,如万钧重棒,当头锤下,砸得他天旋地转,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入青,再由青变黑,他耳朵一定是瞎了!!


    “你……”怎么能!我们可都是男的!!乔鹤一口气梗在喉咙,“你”了半天,后面的话如何也挤不出来,衣袖震荡间,堆在衣料上的雪纷纷散落。


    褚云只用那种孤注一掷的眼神,静静凝注他,等待一个回答。


    乔鹤渐渐从这石破天惊的真相中冷静下来,他认真回想那晚的感受,似乎没有在下的疼痛,后面也没任何不适,所以,是他对褚云做了那种事?


    这想法刚浮上来,乔鹤整颗心跳得快破膛,方才冷静沉着的视线一下子软下,气息不稳地问道:“你怎么……做的?”


    褚云眼神骤然亮起来,那晚昏昧的烛火,床上按捺低喘的侧脸,与眼前清俊如霜的面孔交叠起来,他喉结滚动一下,音色低哑:“就是你感觉到的那样。”


    闻言,乔鹤彻底无声。


    成千上百道白光在脑海中突闪不停,他手扶着一跳一跳的额头,缓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梗塞地接受自己睡了褚云这一荒谬绝伦的事实。


    是意外,一次意外。


    两个笔直的男人,因为意外上了床,发生关系,牵涉不上感情,最多只有刺激,改不了彼此的取向,起码,现在他肯定自己不会喜欢男人。


    目光撞上褚云抿起的唇瓣,他唇珠突出,唇线漂亮上弯,所以显得纯净,意识到自己脑中一闪而过各种评价的想法,以及对意外发生关系的男人,竟没有反胃感,乔鹤的心陡然凉了。


    褚云不该告诉他的。


    他绝对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


    此刻,无论如何,乔鹤也要与他分道扬镳,将这种畸形的情感碾死在萌芽之时。他缓缓与他隔开一道距离,肩膀微偏,做出抗拒的姿势,冷声道:“你知道吧,我喜欢女人,没有断袖之癖,那晚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你忘了,我也忘了,不然……”连朋友也没得做,这最后一句,他终究吐不出来,神色默然。


    “我……”褚云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去抓乔鹤的手,想找到一丝温热体温,但乔鹤一甩衣袖,往后躲去,看他的眼神,分外陌生。


    褚云已经死过一次。


    忽然又觉得死了一次。


    他结了蛛网死气沉沉的胸腔,生出茂盛杂乱的痛苦,痛苦的荆棘上又布满密密麻麻的怨恨恼怒。


    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褚云为自己蠢得无可救药,笑了笑。


    沉默无言地转过身,走了七八步,逼着自己不能回头,大雪静悄悄落下,雪地咯咯作响,身后的乔鹤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见褚云身形停滞,微微偏过头,一悬鼻梁挺直,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在等他后面的话。


    刚才说的话,乔鹤也觉得有些不留余地的残酷,问:“你要去哪?”


    褚云不答。


    乔鹤又继续道:“别回三沟村,仙盟会下了最高诛杀令,你要回去,肯定会面对早埋伏在那的修士!”


    言尽,褚云身形依旧不动,似乎在等下一句。


    乔鹤只好道:“我说完了,你多保重,你的机缘还多着,不要一叶障目,往前走吧。”


    最后一字落地,褚云人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绵延的黑夜,不见踪影。


    *


    穿过野林,乔鹤在渔村歇了两日,灵力稍复便继续赶路。


    走到半途,腹中传来猛烈绞痛,他才想起自己有四五天不曾进食,还没到辟谷的境界,反应过来后,顿觉头晕眼花,连忙飞落在一个小城镇中,找了家酒楼填饱肚子。


    正是吃饭的时候,楼上楼下坐满了人,闲谈说笑模糊成乱哄哄的声音。


    乔鹤在伙计的指引下,找了方空闲的桌子,上面的残羹冷炙,还未来得及收拾,乔鹤立在桌前,等收拾的空当,耳听邻桌的高谈阔论。


    “没想到平平无奇的一家仙门,竟有三位元婴后期的修士!多亏了这三位尊者,牺牲自己,镇住魔头,才换来三界的安稳呀!”


    “我跟你说,那天可真够惨烈的,也真够壮观的,我在家就看见天际三道青色光柱通天彻地啊,那叫一个磅礴雄伟,看的人心惊胆战,后面才知道,是这三位修士在镇压魔头呢,这辈子见一次这个场面,也真是值了!”


    “残余的魔族都被后来赶到的万法宗,给打回极北的魔域了!听说岐山仙门的化神期阵法宗师亲自出手,补全了毁坏的伏魔大阵,那北边这百年内,可以安宁过日子,不会再受到魔物的骚扰了!”


    “只是可惜那仙门就这样覆灭了,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仙盟会发出公告,凡是这个仙门的弟子,都可以无需选拔进入别家仙门呢!”


    “嗳,公子,桌子椅子都给您擦得跟镜子似的,您快请坐吧!”店伙计把桌布搭在肩上,端起用过的碗碟,面前的公子容貌俊雅,气质脱俗,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他多看了两眼,惊讶道:“呦,公子,您眼睛怎么红了?”


    乔鹤按了按眼角,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衣袖,“无事,天干日晒就这样,老毛病了。”


    伙计也不会对这种事刨根问底,笑了笑,又去忙活别桌的客人。


    菜上齐,乔鹤刚吃了几筷子,一名不速之客走入店内,径直走到他桌前,坐了下来。


    乔鹤抬起脸,神色平静看着犹如天降的风南枝。


    今日她只穿了朴素的青衫,未曾着银甲,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


    面容冷肃道:“我表兄死了。”


    乔鹤缓缓将筷子摆在桌上,清河上家势力滔天,海底捞针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找一个人。


    将那日诸事细细说完,一字未漏,低语声中,那日惨烈的场景似乎过去很久,他语气中竟有种麻木地淡然,眼神笔直地盯着那道炒的花绿的菜肴,思绪也钉固在菜盘上,越来越透明。


    说完,风南枝一巴掌扇了过来,嘈杂的酒楼,顿时安静下来。她站起身,双手拍在桌子上,桌上碗筷崩碎,“你是不是蠢!明知是诛邪大阵,还要让裘其名去死!”


    乔鹤偏着脸,耳中嗡鸣。他早知道会挨一巴掌,放在桌下的指尖,不受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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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抖,哑声道:“对不起……”


    风南枝跌坐回去,二人对着狼藉饭桌,默然无言。


    周边的人慑于风南枝不可一世的气势,只敢看,不敢劝,老板与店伙计站在柜台后装鹌鹑,这种情况一年也能见上七八次,只要照付赔桌椅碗碟的钱,都不是大问题。


    “他最后……说了什么?”风南枝望着碎裂的青瓷盘,声音发颤。


    乔鹤轻声道:“让我去岐山仙门,找抚延仙尊。”


    “哦,”风南枝点了点头,日光照进小店,她的脸色苍白,“他就这个样,死了也得替别人想。”


    “所以说活该,当初若不是他烂好心,怎么会有今日之结局!”风南枝侧过脸,看向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小时曾捉弄过裘其名,将他丢在闹市,这人自己低着头,绕错许多路,从白日走到傍晚,最后找了个显眼的高地等着,等着别人来寻他,风在野气他一个人乱走,骂了好一顿,最后,他也没把她供出来。


    乔鹤静静听着。


    “那魔头叫什么,我也忘了,天寒地冻,他窝在草堆里,骨瘦如柴,跟只癞皮狗一样,是裘其名将他捡了回去,先是放在清河上家养着,后来和裘其名进了岐山仙门,但此人心术不正,犯下许多祸事,被驱逐出仙门,裘其名这个人,愚钝的要死,竟跟他一起离开了。”


    “我就知道,他会被他害死的,我当初应该先杀了那人!”风南枝脸上又怒起来,一会骂自己,一会骂那魔头,一会骂裘其名。


    “师父的记忆,是什么问题?”


    风南枝默了默,“不知道。”


    风南枝的性格,并不擅长说谎,乔鹤静静看她一眼,即便师父死了,这个秘密也不能泄露,想来牵扯的人或事,分外重大。


    风南枝道:“抚延仙尊,是裘其名的师父。”


    乔鹤道:“我猜到了。”


    她又道:“也是裘其名的生母。”


    乔鹤神色一愣。


    “他魂散之时,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信物?”


    乔鹤垂眸,想了想,道:“灵犀珏、青玉盘和一些阵法手札。”


    “灵犀珏拿出来我看看。”风南枝伸出掌心,乔鹤从储物袋中拿出玉珏,递给她,玉珏离手,他的视线一眨不眨盯着。


    “放心,我不会抢去的。”财大气粗,家缠万贯的风南枝,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极为怪异,她把玉珏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片刻,玉里面沁着三颗血滴子。


    “我想里面一定有一滴是抚延仙尊的。”风南枝摘下自己腰间的玉珏,与他的别无二致,只是更洁整无瑕些,有四颗血滴子。


    “我们清河上家家族联系的宝物。”风南枝继续道:“你可以试一下,用这玉珏,念姑母的名字,风抚延。”


    “到了岐山仙门,姑母肯定会收下你,但你不要在她面前,念叨裘其名,她早已断绝红尘,不问世事。”


    之后,风南枝脸色不是很好地跟他讲起风抚延往年的事迹与脾性。


    乔鹤对师父生母的印象是三界阵法宗师、化神大能、阵法无双,不苟言笑,绝尘断俗。


    临走时,风南枝又丢下一块金色扇形令牌,当啷一声,落在乔鹤眼底。豪绰高傲的气派,好似在施舍乞丐,“这是我清河上家的门内令牌,你拿着它,去清河商铺,给自己换身衣服,这穷酸样,到了岐山仙门,怕是要丢姑母的脸面。”


    乔鹤:“……”


    她一巴掌加一顿暴喝令乔鹤沉重疲惫的情绪减缓许多。他拿起令牌,望着仍是一脸要去揍人的风南枝,缓缓道:“我有钱,不用这个,这是你们清河内家的令牌,我拿着并不合适。”


    风南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是裘其名的弟子,之前在长春谷,我该给你份见面礼,但那时……”她蹙眉,又陷入低沉的思绪中,“算了……就当现在补上,只要是清河上家的仙铺,日后需要什么,凭令去取便是。”


    乔鹤握着令牌,见风南枝的背影走到店门外的转角,另有一道青影与她同行,转瞬消失在视野中。


    原来花神盛会那晚,褚云说对了。


    乔鹤手按住桌沿,一想到褚云,盛会那晚的回忆纷至沓来,一颦一笑深刻无比,他垂下手腕,店伙计过来收拾碎裂的碗盘,响动声将他牵出记忆的泥沼,他轻轻捶了捶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