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色堇

作品:《锈春

    周槿执见眼前人乐意说话了,悄悄抬手揉了揉林拒的头发,结果钟远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周槿执!”电话里传来钟远然鬼哭狼嚎的叫声,“虽然我不打游戏,但是这个国庆我每天不是复习还是复习,根本没时间去画画!”


    钟远然在幼儿园时被他妈逮着去看了几个兴趣班,最后选了画画结果异常有天赋,用色大胆线条流畅,加上钟远然自己喜欢画画他妈也就让他学到现在。


    “我爸说我这次如果没有年级前十就不让我要给我加两个补习班!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钟远然底子好,考年级前五十肯定没毛病,但是前十这个词未免也太小众了。


    周槿执刚想说“兄弟你自己保重”林拒就抢先一答:“今天下了晚自习冲凉完以后来找我们,在304宿舍。”


    “林拒!你简直是我再生父母!”钟远然撂下这句话就继续复习去了,周槿执看着显示挂断的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同桌。”


    “干什么。”


    “如果我们给钟远然补急了怎么办。”


    死一般的宁静。


    “补不废,我有把握,如果不行你给谢则淮叫过来一起补。”周槿执恍然大悟:“阿拒你怎么这么聪明!反正给钟远然补了其他得看他悟性!”后天就是月考,周三考到周四下午,周五出成绩刚好拿回去让家长给出最诚恳的爱的教育。


    晚上下了晚自习,林拒先去冲了个澡就坐在一般等钟远然和谢则淮,他穿着粤新发的另一套运动装短袖,为了节省时间经常穿着校服睡,平时穿的都是运动装再套个校服外套,也不热刚刚好,汕城明明已经是十月但气温还是跟七月一样热,晚上还得开空调。


    周槿执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谢则淮和钟远然已经到了,出乎意料的是林拒还叫了许涯寒。几个人坐在公共区的桌子上根本不挤,钟远然就被谢则淮跟林拒困在中间,而许涯寒就在一边写题。


    “球振动到O点时, v 达到最大值, X 为0,球振动到 x 或 x ''点时, v 减为0, x 达到最大值。”周槿执随意的坐在林拒旁边,钟远然被林拒说晕了,简谐运动对于他来说太超标。


    然而谢则淮、周槿执、许涯寒都没意识到不对,钟远然弱弱的问一句:“那个,拒哥你是不是讲错了,而且我们是不是拿错物理练习册了。”钟远然亮出练习册封面,上面赫然写着“必刷的那些题:物理”,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高二,谢则淮给他看目录翻出来的。


    谢则淮记混了林拒你也是吗!你告诉我!钟远然在这10秒内在心里给林拒和谢则淮骂的狗血淋头。太可恶了!一个没有提醒我的,还是那种看着我做题理所因当给我讲的!


    变态啊!四个人一个都没有意识到吗!


    合着这十分钟不是他太蠢,而是难度超标,旁边四个先学的大学霸压根忘了简谐运动出现在高二。“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我的。”许涯寒换了一本高一的,但他的桌子上赫然摆着刚才还在写的高二版“必刷的那些题:化学”,而且还写了一大半。


    恭喜周槿执、谢则淮、许涯寒、林拒达成成就:破防的钟远然。


    谢则淮一边讲一边拿手机背单词,他听周槿执和林拒读一遍题目就抬头背出一段公式,换成英语更是不用抬头直接背,五个人在宿舍里面对钟远然实现了精神打压,物理打压,以及题目上的打压:“这个选B,因为……”或者是“公式是……”。


    等许涯寒刷完每日的三十页题,钟远然才攻破了物理、英语跟数学,于是四个多学霸对着钟远然开启了魔鬼讲题模式,把几道押的母题讲完了才换下一科,经历了一个小时的疯狂补习钟远然已经精疲力尽。


    在临近十一点熄灯时几人才缓慢撤离,钟远然更是撒腿就跑,不愿多看一眼那个让他遍体鳞伤的题海。等几人都走了林拒才坐回床上,周槿执在他床上坐下,缓缓的拉起林拒的手臂:“你手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林拒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了,周槿执眼神晦暗不明,抬起林拒的另一条手臂,两条手臂都有浅浅的淤青,白天穿着外套,确实是不太明显。“手上都是淤青,红的也有绿的也有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林拒把手抽回去,侧过头:“不小心撞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刻意的掩饰,见他不愿意说周槿执也不勉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你缺的安全感我给你,你怕什么我也陪你,但如果你不一样说我也不会逼着你去说。”周槿执躺在床上侧过身跟林拒说话“当然林拒,你害怕也好,担心也罢,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


    周槿执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是谁,为什么他也没办法知道,他怕林拒跟上次一样自责,林拒一直没有安全感,今天晚上明明很累还强颜欢笑的讲题,其余三人看不出来但周槿执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疲惫。


    ……


    林拒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他睡的很沉。记忆不断侵蚀着他的梦境:压抑,敏感,痛苦。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在脑海里回放,几年来无人发现过的所有隐藏在阴暗之下的秘密情绪现在一股脑的罩住了他。


    梦到了放假第一天下午回家,梦里的林烬川不见了,打开自己的房门里面已经乱七八糟的被翻了个遍,床头柜的锁被撬开,里面的照片被撕得粉碎。


    他在梦里一扭头就是林烬川酒气冲天的让林拒把自己私藏的钱拿出来,哪怕打他骂他林拒也动不了。他想还手的,是恐惧,是彷徨,让他使不出力,林烬川将皮带抽在他手臂上的疼痛历历在目。他想喊,但是喊不出,只有林烬川在旁边破口大骂的回响。


    很疼,很累,想跑跑不掉,林烬川打累了在旁边吸烟,那个本来满眼是自己的父亲如今赌喝嫖样样都粘。跑吗,他还能跑去哪,找斐然吗,离婚时义无反顾离开的她怎么可能会搭理林拒这个所谓的“污点”。


    林拒梦见自己那天累的就在床边趴着,耳边传来林烬川打电话的声音。明明不是这样的,父亲做生意时那么爱他和母亲,每次放学也会开开心心的把自己举过头顶然后在小小的脸蛋上亲一下。小时候的林拒有一点委屈林烬川都会骂回去,为他撑腰,好奇怪,当初最爱他的人现在不护着他了。


    做生意失败以后对林拒和斐然的家暴,明明他们还完钱还能靠着积蓄好好生活,如果奶奶没有去世,如果爷爷没有悲伤过度也跟着走了,那么林烬川是不是就不会变了。


    林拒想哭,梦见林烬川日日颓废,梦见斐然义无反顾的抛下他,梦见林烬川怒吼着让他别读书了去打工,梦见奶茶店店主把手掐上自己的腰,梦见这些年以来所有大大小小的事。


    ……


    惊醒的时候林拒看见周槿执坐在床边牵着他的手,台灯暖黄色的光照在周槿执的脸上。林拒起身坐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现在几点了。”周槿执见他醒了伸手调整好林拒乱糟糟的刘海,他现在说话都是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已经四点了,你……”话还没说完,林拒已经抱住了他。


    怀中的人发着抖,很小声很小声的趴在自己肩膀上哭,周槿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搂着林拒和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我梦见我爸了。”林拒缓了缓趴在周槿执身上闷闷的说。


    “梦见上周一我回去的时候,他给我房间翻了个遍给我要钱。”周槿执感觉到怀中人抖的厉害,抱紧了点让林拒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我没给,他打我骂我,问我这个灾星为什么要回来,问我为什么偷偷跑去上高中没有专心去给他赚钱。”


    “他边打我边骂我是不是要和我妈一样丢下他不管然后自己跑。那天我收拾了很久,很累,他把我和我妈小时候的合照撕了,我没拼回来。”


    周槿执等林拒讲累了,困的在他肩膀上睡着了才扶着他躺下。床上的人睡的很沉,晚上他起床也是为了看看林拒睡的怎么样,林拒哪怕哭也没有声音,只有泪水打湿的枕头和脸上的泪痕。


    他大致了解了林拒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知道了林拒卑微性格的由来,林拒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原生家庭,自卑是因为学校里的人知道了家事而去嘲笑他。十三岁,那就是四年前。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再一次重合。


    周槿执是林拒狂风暴雨时唯一的避风港。


    在周槿执这里,林拒这只刺猬可以放心的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不用将对外的刺弹出来。以前那个拿着刺猬挂件怒气冲冲的说“你才是刺猬”的少年他找到了。


    “晚安,小刺猬。”


    10.16是林拒宝宝的生日 祝林拒生日快乐口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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