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穆清坐在出租车上，想了一下，给顾时舒发了条微信，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去拳击馆。


    【Sylvain】：哥，明天咱们还是晚上练吗？


    【故事书】：可以，你白天有时间吗？咱们一块儿去看看香水？


    【Sylvain】：有的，就是可能得下午了，我周末起得比较晚


    【故事书】：没问题，你收拾好了给我发消息，我去你家敲个门，咱们一块儿走，我开车


    【Sylvain】：好的，谢谢哥


    【故事书】：不客气jpg.


    顾时舒发来一个用自家小猫做成的表情包，小猫小手一挥，戴了个小墨镜，配字：不客气。


    穆清长按，收藏了这个表情包，没有人可以拒绝可爱小猫。


    出租车很快将穆清送到小区门口，穆清这才想起来外卖还没点，路程很短，和顾时舒聊天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穆清打算找个地方解决晚饭，他一个人沿着小区外的商铺走，周边饭店不少，红的黄的招牌发出刺眼的光，路上有很多放学的初中生结伴回家，还有像他一样刚下班的路人。


    傍晚，风吹得紧了，路边的枯树挡不住严寒，细枝颤动，唯有松树常青，在钢筋水泥筑起的城市中成为一抹亮眼的绿色。


    穆清看了一会儿，把手从大衣兜里掏出来，打开手机，把松树这个元素记在备忘录里，打算添加到下周要画的设计稿中。


    记完穆清就赶紧把手放回兜里，就刚刚那一会儿，冷风吹得他手指关节都在痛。


    穆清孤伶伶站在路中央，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瞬间，一股悲伤席卷而来，穆清心中一阵酸涩，他捂住心口，薄薄的背微微弓起。


    穆清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他原路返回，在小区大门边的罗森买了个金枪鱼饭团就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穆清大衣也没脱，瘫坐在沙发上。


    缓了半个小时，穆清心情平复下来，起身去餐厅拿起餐桌上的水杯，来到饮水机前，接了三分之一热水，掺了三分之二凉水。


    回到客厅，穆清把昨天收进抽屉里的药取了出来，就水吃下了药。


    吃完药穆清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来饭团还没吃，他看了眼挂在电视上方的挂钟，七点了。


    刚吃完药不能立刻吃东西，穆清犹豫一会儿，订了个七点半的闹钟，打算先去冲个澡，出来把饭团吃了，然后睡觉。


    穆清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浴室，虽然并不想动，但是不洗澡总感觉睡着不舒服。


    穆清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加油穆清！洗完舒舒服服地睡觉！


    给自己打完气，穆清雄赳赳气昂昂地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十分钟速战速决，穆清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肩膀上披着毛巾，防止头发嗒湿睡衣。


    还有二十分钟才可以吃东西，穆清来到阳台，坐在木质躺椅上，看窗外繁星中属于他的那一颗。


    今晚的天空蔚蓝澄澈，没有雾气的遮挡，孤月高悬，星光耀眼。


    妈妈病重的那几天，就笑着对病床前的小穆清说：“清清宝贝，你现在就可以观察观察外面的星空啦，等妈妈去天国的那天，天上多了哪颗星星，那颗星就是妈妈，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祝福我的宝贝的。”


    穆清得知妈妈去世的时候是夏天的一个午后，很突然，小姨陶秭告诉穆清，她是在法国境内去蒙勒的一辆火车上去世的。


    在胡蝶生命的最后几天，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异常地好，对床前的穆清说：“妈妈想再去一趟蒙勒，这样我们会错过最后一面，小清你会不会怪妈妈？”


    穆清当时十一岁，眼泪止不住地掉，他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妈，我和你一起去，求求你了妈妈。”


    胡蝶很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用温柔的眼神仔仔细细描摹起穆清的脸，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仿佛要把穆清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妈妈知道穆清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孩儿，想陪妈妈到最后一刻，可是我们总要分别的，对不对？”胡蝶轻轻抚着穆清的后背，帮他顺气儿，“好啦，小清最乖了，不哭不哭，你抬头看看妈妈，妈妈现在漂亮吗？”


    即使未施粉黛、因为生病暴瘦而形容枯槁，仍然挡不住胡蝶的美，眉眼如黛，鹅蛋脸，明艳大气的长相，此时胡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光，看着格外动人。


    穆清一个劲儿地点头，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最美的人。


    “那就记住妈妈现在还算美好的样子，把这次见面当作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宝贝，我订了后天早上去蒙勒的机票，我想一个人再去看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里，第一次带你去的时候你还很小呢。”


    “记得，五岁的时候。”


    对，那是前几年妈妈带你去法国采光时住的一个小乡村，我们在那里租了一栋小别墅，还认识了特别好的邻居，可惜后来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见到她们了。”胡蝶轻轻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


    穆清泣不成声，“妈妈，会见到的。”


    穆清知道蒙勒对妈妈有很重要的意义，她在那里设计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凭借《破茧》系列产品斩获几大国际珠宝赛事冠军，让国际珠宝界都知道了胡蝶这个名字。


    穆清后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他想再送送妈妈，病床是空的。


    他又赶去了机场，他站在机场入口，紧紧盯着进站的每一个人，没有妈妈。


    穆清突然就慌了，他给小姨陶秭打去电话，电话里小姨说母亲昨天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穆清无助地蹲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过了两天，穆清收到了母亲的死讯。


    穆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官仿佛被剥离了，他感受不到一切，只是固执地站在外面，任谁劝都劝不动，眼睛定定地盯着天空，阳光刺得他眼睛痛，他一次又一次地抬头。


    从下午得知消息到傍晚天色渐黑，一颗星、二颗星、三颗星逐渐升起……最后天空中繁星点点，那一晚的星星比以往哪一晚都多。


    穆清这时候才开始有慌乱的感觉，他跑回屋，怔怔地对屋里的人说，“我找不到妈妈了。”


    外公外婆心疼得不行，外婆陶菱华把穆清抱在怀里，陶秭看这样不是办法，把穆清带到窗边，问他，“你还记得哪颗星最先升起来吗？”


    穆清点点头。


    “那颗星以前出现过吗？”陶秭继续问。


    穆清摇摇头。


    “那就是姐姐。”


    穆清盯着那颗星出神。


    半晌，七点半的闹铃响了，将穆清的思绪拉回来，穆清划掉屏幕，拿着那袋饭团放到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


    穆清正要把热好的饭团拿出来，门外传来咚咚地响声，有人在敲门。


    穆清走到门口，打开门口的屏幕，摄像头正照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端着什么，是顾时舒。


    穆清把门打开，顾时舒穿着一套很显身材的灰色棉质睡衣，正笑得一脸灿烂，“吃饭了吗？”


    “正要吃呢。”穆清想从顾时舒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白色陶瓷砂锅，上面还摞了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碗，分量很足。


    “小心烫，还是我来吧。”顾时舒说。


    “没事儿，你换鞋吧，拖鞋在鞋柜里。”穆清说。


    顾时舒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上次那双拖鞋换上。


    “这是什么？好香啊。”穆清鼻尖翕动两下，闻到了砂锅里的香味。


    “你打开看看。”顾时舒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穆清身边晃悠，眼睛偷偷瞄着穆清打开盖子的手。


    “我炖的番茄牛腩，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别嫌弃。”顾时舒谦虚道。


    这道菜其实是顾时舒的拿手菜之一，在法国的时候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今天晚上一到家就使出毕生绝学做出了这道菜，顾时舒浅尝一口，非常满意，这才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砂锅里。


    “怎么会。”穆清不禁失笑。


    “你吃过了吗？”穆清问。


    “我怕菜凉了就先端下来给你先尝尝，我一会儿回去吃。”顾时舒答道。


    “一起吃吧，我热了饭团，这碗米饭你吃。”不知道为什么，穆清总是很难拒绝顾时舒的好意，换做别人，穆清会干脆礼貌地拒绝。


    感觉自己好奇怪啊。


    穆清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递给顾时舒一双。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顾时舒接过筷子，没先动筷，“今天听你说公司的番茄牛肉煲好吃，晚上我就试着做了下，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穆清夹起一块沁满番茄汁的牛肉放进嘴里，眼前一亮，“很好吃。”


    番茄汤汁浓郁，牛肉大块软烂，番茄没有很重的酸味，提前腌制过的牛肉与汁水充足的新鲜番茄搭配起来让这道菜加倍鲜美。


    吃了番茄炖牛腩，穆清顿时感觉手里的饭团不香了。


    穆清吃得十分满足，食欲被打开了，频频竖起大拇指，“真的好好吃，哥你太厉害了。”美食带来的快乐能让人短暂地把烦恼抛之脑后。


    顾时舒被夸得飘飘欲仙，“哪里哪里，能吃就好。”


    “你也吃呀。”穆清又去厨房拿了两个勺子，“感觉这个汤也会很好喝。”


    顾时舒看穆清吃得香喷喷的，手里的饭团已经吃完了，把米饭推回穆清面前，“你吃吧，逗你玩儿的，我吃过了下来的。”


    “那我吃啦？”


    “吃吧吃吧。”顾时舒看着穆清小猫儿似的将小碗吃得干干净净的，心中已经在盘算下一道菜做什么了。


    “你本来晚上就打算只吃一个饭团吗？”顾时舒问。


    “嗯，今天没什么胃口，”穆清笑笑，“但是你炖的番茄牛腩实在太好吃了，很开胃，谢谢你做饭还想着我。顾总您还是太全能了。”


    “你昨天请我吃饭了嘛，让我管你下周的晚饭怎么样？”


    “不用，这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我也要吃饭的嘛。”


    顾时舒心想：给小清做饭才不麻烦呢！小清愿意吃我做的饭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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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番茄牛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