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年不顺

作品:《有钱师尊穷徒弟

    南边多平原丘陵,林间山顶没有常年汇聚淡淡的薄雾,昨日下了夜雨,显得苍翠鲜亮又格外清澈。


    平原山麓上,一群飞鸟飞过辽阔湛蓝的高空,在遥远的天空变成几条横折线,最终消失在无边天际。


    山底下,两个青年正肩并肩走着。一个银绣飞鸟纹样白衣一身轻松,身后跟着一个侍从帮提书文袋和背装行李的木箱;另一个烟灰粗布宽袍,带着墨蓝色袋子。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天说地。


    “苏兄,你看那边!”


    只见林间一位素白衣裙的女孩正赤足奔跑着,轻盈跃起跨过泥道积攒的水洼,足尖在水面点起一圈圈涟漪。露出的手臂纤细白净,手指紧紧扯攥着飞舞的裙摆。


    女孩的足尖和裙边都沾着泥水,她边跑边回头看去,长发披散着,飘起的墨丝在日光照拂下显得熠熠然。


    “真是足点轻莲,皎若白鹿兮轻云;衣舞鬓影,仙风流光兮佳人…有女如斯,佳人若一见,人生之苦恨暂可有一避!”


    两位青年双双停下,看着林间白裙飘荡的女孩,白衣青年感叹道。


    他没注意到被叫苏兄的青年有些失落的目光,苏明章少年扯出一个笑,附和道:“是啊,此女轻快。李兄文才高成、出口成章,倒是更令人向往。”


    似乎踌躇了片刻,才说:“这女子常望身后,恐背后有东西紧追迫近;又不着足履,应是路上遗落,昨晚夜雨刚过,道路泥泞不平怕是难跑。”


    “明章兄,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是心细十分,怕是到时候要高中呐!”李清行倒也不恼,仍然笑意满盈,他三岁启蒙识字、七岁出口成诗,又剑术高强,于是很自傲,以至于自负。


    可偏偏出生在富贾之家,又与皇帝同姓不能科举,只好写诗去让官员推荐,他对当官入仕的渴望和自得感非常浓厚。


    六年战乱后,南边诸事不顺。科举推迟缓迟多次,现下去参与会试的尤多。


    苏明章有时觉得要不是他不能科举,两人应该不会像这样谈天说地。


    而那女孩越跑越快,最终在一处跌倒了。


    直到这时一个身影才出现在两人的目光中,在叶影遮挡下模糊可见是个一身墨黑短衣的青年,肩上有团毛茸茸的东西,正伸手拉起女孩。


    女孩却似乎激动的不断指向身后,动作急迫杂乱。那青年便把女孩挡在身后。


    不过片刻,一只野狼在泥道上出现。目露凶光尖齿利爪,全身被银灰皮毛包裹,给人以压迫感。


    那青年与野狼周旋几步慢慢拨出腰间利剑,趁其不备一刀锁喉,野狼血溅当场,四肢朝空中舞动妄图扎挣,青年就分别在其腹部、头部又砍了几剑。


    野狼这才怒目圆睁,嘴吐血沫地抽搐着不甘死去。


    李清行双目不敢轻易移动,看得更是心潮澎湃,不免感叹:“这位兄台好剑法!真是英雄出少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孤剑杀匹狼,真是武艺超群。”苏明章也赞颂道,寻常文人对强大侠客,犹是这种正义之士,常常是有些仲景的。


    好像天涯漂泊的多愁与江湖烟波的恣意缠在一起,自由不受限,无名一身轻,终化作几句诗、一个符号。


    江轻云注视着血泊中的狼尸体,不刻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拿出手帕擦拭剑只,在光下折出粼粼的光。


    不过也只是一匹普通野狼罢了。


    灵丹都没有。


    “那,那个…多谢少侠相救…”白衣女孩看着他有些拘谨,扯着衣脚。“小女子无以为报…”


    江轻云有些担心,直接打断她:“你家有车吗?比方说驴车。”


    “啊呀,家中正好有驴车!”女孩狠狠点了下头,面上显出几分开心:“刚才我就想说你是赶路的吧,我让我爹送你。”


    两人走在步道上,地下有些地方泥土黏稠不便。


    江轻云便拿出一张手帕和布鞋给女孩,看着她擦脚换鞋,问道:


    “你一个人在外,没武艺傍身怎么行呢?家里人不担心吗?”


    江轻云心说这也太危险了吧,战乱…记不得了,但也只过了六年,流贼土匪地方上也有,灵兽野物山林更多。


    “平时我…也常来这座山里,都没什么事的。”女孩点点头,又说:“这次我本来带我哥来采菇呢,山里又大,他就走散了。而且现在南夷十三城上有凌竹大人在,还是安全的。”


    “不过未曾想这山里不知何时来了野狼…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说到这女孩很感触。


    “…凌竹大人…知府那位吗?地方官呐。”


    不认识。


    “嗯嗯嗯!他来了三年,现在地方流匪没了,每户每田都上了黄册和白册,去年终于丰收了。”


    女孩双眼发亮,简直比遇见时还激动,“爹和娘都老高兴了,他可是个大好官!”


    江轻云这哪能认识,只一个劲点头。


    好不容易到了女孩家,把她交接给着急的家人,人家再三感谢。不过感谢到是免了,他也有事麻烦人家。


    来的路上发现田间有野猪,女孩说是常来祸害庄稼的,他顺手杀了,有金丹和没金丹全然是两回事,他心里漫延起一丝酸涩和些许畅意。


    女孩母亲给他和明松雪弄了饭。


    一大碗苞谷粥就咸菜吃,碗筷是干净的,江轻云真饿了并未推脱,埋头吃起来。至于明松雪也得了条小活鲤鱼,只是看起来颇为不满。


    吃完他爹拉出驴车送他到通州,江轻云要给钱,男人没要。


    “哎你给什么钱嘞,不用给,俺也不要你的钱。你救了我的闺女又帮忙杀了野猪,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哩。”


    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露出讨好又腼腆的笑容,江轻云觉得他甚至有些害怕,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任何人都表现出顺从:“俺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就心安得坐吧。”


    坐驴车要有一个时辰才到,而江轻云始终没有表现想和任何人亲近的样子。


    确实也没什么好聊的,路途不同。注定没有结局的相遇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也懒得干涉别人的因果。


    重来一次时间宝贵,复仇和想做的事都没有做成,自然不会留意。


    这么一想着他闭目养神起来,明松雪坐在车一旁舔着身上的毛,中年男子坐在车前面守着驴,就这么悠悠上路了。


    男人送到城门就走了,江轻云谢过之后简单,通过城口处士兵的询问进了城。


    到了通州地界,这倒比之前到过的地方都热闹不少,市集很大,街边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商贩,耳边几乎都是吆喝、询问和讨价还价的杂音。


    江轻云边走边看,肩上还趴了只慵懒散漫的白猫。


    草药、簪子和各类吃的玩的,铺在货铺上、放在饰盒里,让人眼花缭乱。食物的香气混着胭脂的在空气中蔓延,又掺杂着每个人的吐息,最终交织成一股热闹的味道。


    可惜被摊主吆喝成仙草的不过是些长得像的草药;几只号称能人工匠打造的簪子也粗糙得很。


    更多的是铺个毯子在地下,放些杂货叫卖,有人来查就揪着毯子的四个角跑了。


    直直走了好久,明松雪也没见他停下,有些恹恹的欲睡了。


    直到走到一个小铺子前,那是个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颧骨和额骨突起,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一张木方桌旁,桌上摆着签筒、淡黄符纸和笔墨,右手带着一串暗红木珠。


    左边立着个幌子,上面张牙舞爪写着八个字:帮人算命,五文一次。


    在桌子右侧铺着块墨蓝色的粗布,上面整齐的放着几叠线装的纸书,淡蓝色的封面和纸张都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显得微微发黄。名字倒都看着挺高大上。


    江轻云便蹲下身来,略略扫了几眼,抽出一本书看了看,抬头问:“老人家,这本书要多少钱?”


    “小伙子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了本最贵的。”老头看了他一眼,故弄玄虚道。“不过你现在可买不起这书。”


    江轻云点头:“确实。”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松雪急得喵喵几声。


    “喂!你不是说要买什么典籍吗,大老远跑来,结果现在又不买?”


    “没钱。”


    明松雪被这两个字堵得如鲠在喉,又见到他自顾自开始走向其他地方,便说:“那你现在要去哪?”


    江轻云听见它有些变化的语气眨了眨眼,轻笑道:“赌场。”


    “什么?你知不知道赌钱……你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唔喵!”一只手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明松雪的猫嘴。


    “如果不想法子赚钱,就现在这点银子,不说明天,我们今晚就能睡大街。”


    江轻云面无表情地陈述现实,放开了手。


    明松雪沉默了片刻:“那还是…你有把握赢?”


    “当然,我还有把握活着带银子出来。”


    瑞福赌场内,体味、酒菜和熏香多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前门大开,其余门窗都半开半掩着,内里有纱布挡着,气味并不是很流通。


    “哼,这局我作庄!”


    “哈哈哈韩大哥的庄我一定要跟,小二,加注!”


    “嗨…唉呀,这牌,这牌!”


    大多数的人都情绪高昂,激情澎湃。前期赌场会适当的放水,旁边就有酒壶和小碟下酒菜,一概物美价廉,而眼尖的侍者看到有人酒快见底就会马上倒满。.


    江轻云刚走进去,一个矮小的男子立马谄媚的迎了上来,这种江湖俗称带鱼,带新人参与赌桌。至于是好是坏都是要赚钱的。


    还没等男子开口,江轻云就打断道:“不用。”


    他习惯用近乎冷漠的处事逻辑,显得很薄情,这只带鱼也没说什么,继续看别的新人去了。


    明松雪就看他走到个干净位置坐下,桌旁围了一圈人,长相精致的荷官在洗筹,各种花面素面的牌放在桌上,流转于指尖。


    江轻云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打了几个时辰便成功以小博大,坐上了赌场中最为热闹的火位。


    好几次通吃、对杀和翻本都引来许多人嫉恨羡慕的红眼,明松雪对赌牌这事不屑一顾,倒是很担心他这样会不会太张扬?


    江轻云扶手坐上一把红木椅子,环顾对面发现了几个之后会使诈的老壬,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这局我坐庄。”


    店内灯火通明,点着大小长短的蜡烛,在摇曳的火光中,几乎让人不清楚外面是如何时辰,他便如是说道。


    周围一群簇拥着他的人又闹哄哄的说要跟注加注。


    他这一把赌上了全部钱,放在桌上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正对面是个红着眼的壮汉,眼前也有一小堆亮闪闪的银子。


    出人意料的,这次并不怎么好运,对方屡次青龙一手好牌,他倒是白虎的凶兆。


    又是一轮的洗牌,江轻云处于下手仍然是笑面盈盈,壮汉抬头撇了眼身边的老壬,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好牌,不以为然。


    当最后一张河底牌翻出来的时候,壮汉才猛然睁大了眼睛:“不,不可能!这张牌怎么会?…”


    “你输了。”


    这是一张老壬藏着的牌,不过又不是只有老壬会藏牌。


    江轻云一边看着他惊恐愤怒的表情,一边把自己面前的银子和对面的银子快速收入储物戒,明松雪晃了晃头,站了起来。


    “是不是你的狸奴?是不是这破狸奴偷看了?!抓住他,干什么呢都给我上啊,抓住他!可别让他走了——!!”


    很可惜江轻云还没等他说完就几个踏步踩着周围被惊起人的肩膀踏出大厅。


    壮汉刚刚沉浸在情绪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反应过来时速度还是慢了些,只好指着江轻云的背影对身旁的人狠狠骂:“我去他爹的,都看什么看?愣着干什么通通都给老子上——!!还不快追!都是些吃干饭的!”


    当一行人追出去的时候,江轻云早已跳在了瓦檐上,侍卫中会轻功的也上去追他。可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几次绕路和过远的跳跃让他们渐渐跟不上。


    明松雪感到脸上耳边拂过冷冽又迅猛的风,在静谧的月光下,他盯着江轻云的侧脸,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


    不由想起了初见这孩子的那天,他真的毫无准备吗?


    明明嘴里还含着一颗保命丹,身上有一层低阶金钟罩,怎么样都不像甘愿死去的样子,也并不像这个年纪。


    不过片刻,他停下站在一户四面高墙环绕的人家檐上,落地无声的跳在了中心庭院内。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从侧门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但笑不言。


    春雷翻涌着盘踞在漆黑暗沉的苍穹,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闷响。


    京都皇城,栋栋殿宇巍峨伫立。


    闪光照着下方死气沉沉的庞大宫殿,屋顶檐上雕刻着各种栩栩如生的脊兽,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无不彰显出庄重严肃的富裕。


    皇帝端坐龙椅,头发和长须早已染上白意,面色憔悴,但他目光仍锐利地盯着眼前站着的老者。


    老者年事已高,此刻有些站不住:“皇、皇上,近日臣恐有天象异动,特命钦天监众人监察。没成想…”


    “没成想什么?”昭庆帝蹙着眉追问,声音威严十足。


    “没成想……皇上应该知道钦天监只能监测近一月内的天象,这次是万万没想到发现一月之后会……”老者似乎犹豫着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说:“会出现七星连珠的不祥之兆呐!”


    皇帝不紧不慢地说:“一月之后?”


    外面大风刮着,引着木质门窗发出细微响声,吹得桌上窗边九盏长生灯的火苗忽明忽暗。


    不再壮年的帝王片刻就睁大了眼。


    “回禀皇上,正是二皇子登基的日子啊!”


    老者低着头颅跪了下来,已然五体投地,声音在颤抖:“请皇上恕罪,怒臣年老力不从心,请皇上恕罪!”


    “好一个七星连珠!”


    随着一声怒吼,皇帝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抓起身边的茶杯狠狠掷在光滑地面上。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瞬间碎成几瓣!


    温热的茶水四处溅开,有些染在老者的袍子上。而皇帝身旁的太监大气不敢出,只得细细观察他的反应。


    “还不快去叫二皇子进宫!”


    语毕,春雷乍响,混着荡在大殿中的咳嗽声发出剧烈的回音。


    大太监连声应下,快步走出去吩咐殿前。


    明明是象征万物复苏、天降甘露的信号,在这时却显得尤其可怕。


    肥来了~感觉没什么人看,但会努力更的![垂耳兔头]


    抱歉国庆节中后太忙了没时间更…><


    这章写着写着就写超了,以后会尽量把握好字数的∽(T▽T)


    主角赌钱只是剧情需要,现实中不要模仿,赌狗都是最可恶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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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六年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