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寻照旧去了陆家。


    管家说陆庭昀平时作息很规律，但今天比较令人意外，“少爷昨夜很晚才睡觉，这会儿只怕才睡着没多久。”


    方寻有些担忧，“他还是不舒服吗？”


    管家连摇了几下头，“我也不清楚，以前少爷不舒服的时候会出现攻击行为，这种不过这次完全没有，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迟疑了一会儿，方寻又说，“我想去看看他。”


    管家把方寻带到了陆庭昀房间门口，并擅自打开了房间的门。


    方寻怀疑自己会被打死。


    但富贵险中求，他还是进去了。


    房间很黑，床头不远处只留了一盏朦胧的夜灯，可见范围不超过半米。


    方寻看到躺在床上的陆庭昀，几秒后摸黑进去。


    到了床边，方寻才发现陆庭昀睁着眼睛。


    “……信息素放出来，30%。”


    陆庭昀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真的不太舒服的样子。


    方寻抬手在颈环边上点了两下，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颈环的操控方法，打开了单侧开关，按陆庭昀的要求，把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


    他闻到自己的信息素气味，说，“好了。”


    陆庭昀合上眼，没有说话，侧过身去。


    方寻自顾自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陆庭昀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地毯柔软，光线昏暗，他也昏昏欲睡起来。


    方寻低声开口，“陆庭昀，你睡着了吗？”


    “……说。”听起来有一点不耐烦。


    “你的床好大好软，”方寻用商量的语气，小心地说，“我可以睡在床尾吗？”


    几秒后。


    “你想死吗。”


    ……当然不想。方寻打了一声哈欠，脑袋枕在床边。


    忐忑地等了一会儿，陆庭昀并没有谴责，方寻才虚虚地闭上眼睛。


    意识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漂浮在暖暖的洗澡水一样，非常放松、非常舒服。


    方寻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喜欢这样睡觉。


    omega的信息素在空气里堆叠翻涌，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昏黑静谧的房间里无比清晰。


    信息素涌入鼻腔，流经血液，深入肺腑，终于抵达他的心脏，成为他身体里再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耳边的呼吸声已经变成失态失控前的预警信号。


    那个还未成型的念头，被陆庭昀及时地摁了下去。


    ……


    被晃醒的时候，方寻还在发蒙，紧闭的窗帘已经自动展开，外面的光线一点点泄进来。


    陆庭昀已经曲着一条腿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上半身没穿衣服，肌肉紧致却不过分贲张，侧腹的人鱼线隐入灰蓝色的薄被之下，相当赏心悦目。


    陆庭昀掀开被子作势要从床上起来。


    方寻大惊，忙捂住眼睛扬声道，“陆庭昀，我还没有做好那个准备！”


    方寻指缝偷偷张开了些，看到陆庭昀动作过分迅速，已经下床套上了一件短袖。


    他还以为陆庭昀下面也没穿呢。


    还没把手放下来，陆庭昀已经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方寻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陆庭昀是只需要三十分钟快充就能充满电的机器人吗？


    太可怕了！


    方寻赶忙起身，跑下楼去。


    事实证明，陆庭昀并不是机器人。


    坐在桌边吃早餐的时候，方寻看到他眼下有不明显的黑青。


    方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庭昀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方寻问，“你发病之后要多久才能好呢？”


    回答的却不是陆庭昀，而是管家。


    “以前要住院加上观察一个月，但这一次有小少爷在，大概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方寻哦了一声，又眼巴巴地问，“那我下个周末还来吗？”


    陆庭昀撇开眼神，“再说。”


    “我的信息素有让你好受一点吗？”


    “……你在明知故问什么？”


    方寻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又很热切地提议，“陆庭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这样好方便联络一点。”


    “不用，”陆庭昀口吻慵懒，“要有什么事，你家里人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比我快多了。”


    “可是……”


    陆庭昀放下手里的水杯，叫了一声明叔，管家立即识趣地上前邀请方寻。


    “小少爷，您跟我来一下。”


    方寻忐忑起身，心想陆庭昀总不能因为不想加自己的微信就要把他丢出去吧。


    管家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交给他一个精美的包装袋。


    “小少爷，打开看看吧。”


    方寻不明所以地打开袋子，瞄了一眼，怔了。


    是衣服。


    衬衫、外套、西裤，铭越中学的校服。


    铭越校服是根据每个学生的身材数据定制的，方寻入学比其他人晚，各项数据都没有录入系统，错过了校服定制的时间。


    上回他穿的是方一帧的旧校服，挂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袖子也长，明显不合身。


    “小少爷快试试。”管家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有一边稍微睁大了些，语气期待。


    连管家什么时候走出去的都没注意到，方寻迷迷瞪瞪地换上一整套的校服，换好后同手同脚地从房间里出去了。


    尽职尽责的管家一直在门口等，出来的时候，方寻看到他脸上满意的笑容。


    管家又小声说，“这是少爷的意思。”


    方寻冲出去，没一会儿就到了陆庭昀身边。


    陆庭昀大方地施舍过来一个眼神。


    在他的目光里，方寻十分激动地转了个圈，伸出自己的手腕，又踢了一下自己的腿，示意他看，“陆庭昀，你快看！刚好合适！”


    “不合适他们也不用干了。”


    方寻沉浸在快乐里，摸摸袖扣摸摸裤子口袋，没一会儿又把外套脱下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看着陆庭昀说，“有点热。”


    陆庭昀没说什么，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在看他。


    “小少爷，后面的领子没整好。”管家贴心提醒。


    方寻哦哦两声，后知后觉地伸手想捋平领子。


    陆庭昀不经意地看过去。


    后颈雪白，冰冷的黑色颈环掐着那一截脖颈，脆弱的腺体被保护了起来。


    ……不是错觉。


    标记腺体的冲动，不是错觉。


    平心而论，方寻的信息素和长相很相符。


    馥郁、芬芳。


    就算他真的不喜欢这一桩婚事不喜欢方寻，也很难对方寻的信息素产生厌恶。


    没有谁能抵抗百分之一百的匹配度，而他又那么幸运，方寻被送到他眼前。


    这几乎是某种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命中注定。


    运气，是绝不会被掌控的东西。


    “陆庭昀，你怎么这么好啊？”


    方寻情难自抑的声音进入他耳中，陆庭昀倏地回过神来，看到方寻眼里泛着柔软的细光。


    “陆庭昀，我要跟你过一辈子！”


    陆庭昀眼底涌现出幽深难寻的情绪，挑了挑眉，轻轻哂了一下。


    -


    周一，方寻穿着陆庭昀送的校服去上学了。


    和管家说的一样，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方寻被叫去办公室选课。


    对于方寻这个空降兵，班主任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不敢怠慢，细心解释道，“大部人选的延展课程和个人未来发展的方向相关，一般情况下要结合父母的建议和自身的意愿，虽说你们有随时抽身的资本，但时间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


    空降兵本人疑似灵魂出窍，愣愣地盯着选课表格最上面的两个选项看。


    班主任瞥了一眼，看清了方寻视线的方向，不由得眉头一皱。


    想到方寻可能是为了陆庭昀才盯着那两门课程看，而实际上陆庭昀跟根本就没选延展课，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劝告，“金融和法律是热门课程，是绝大部分学生的第一选择，但也要结合自身的学习能力。方寻，你有问过家里的意见了吗？”


    在班主任愈发严肃的语气中，方寻手里的笔在纸上一勾，递过去。


    “老师，我选好了。”


    班主任仍不赞同地蹙眉，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神情一变，又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随后，他抬起头来，瞪着方寻，“这些课程是至少要深入学习一年的时间，不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啊。”方寻眨了眨眼。


    班主任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方寻，你要学做菜？”


    “对啊，”方寻供认不讳，笑得羞涩又甜蜜，“老师，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我想给陆庭昀做他喜欢吃的饭。”


    方寻选了烹饪课的消息不胫而走。


    虽然方寻拢共只在学校待过两天，但早已成为铭越这段时间的核心八卦人物，一举一动都有数不清的目光盯着他。


    延展课被统一放在下午，即使方寻对烹饪课充满期待，也得按捺住自己上完基础课。


    回到自己的座位时，看到同桌对自己投来敬佩的目光，方寻觉得莫名其妙的，“干嘛这样看我？”


    同桌叫边可，一个很清秀的beta，和其他人一样，家里有钱得令人发指，但脾气意外地好，经过两天相处，两人的关系处在急剧升温当中。


    “方寻！你选了烹饪课，是不是！”


    方寻嗯一声，“怎么了吗？”


    边可一脸的痛心疾首，不忍道，“我想陆庭昀他应该有自己的厨师团队，他的胃可能已经被别人先你一步抓走了！”


    方寻神情空白，隐隐崩溃，“真……真的吗？”


    难怪陆家的饭菜那么好吃……


    “你要不去换一下？”边可建议。


    愣了好半晌，方寻醒过神，缓缓地摇了一下头，“算了，其他的课我都不感兴趣。”


    边可大大“啊”了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以后要给陆庭昀当厨师吗？”


    方寻不满地嘟囔，“……我要给他当老婆的。”


    在一众闲言碎语中，方寻还是心无旁骛地去上课了。


    不巧的是，烹饪课只有他一名学生，而铭越的师资力量又过于强大，方寻十分幸运地享受到了顶级西点师“一对一”的教学，在每天两个小时、长达五天的教学后，方寻终于做出了第一块在课程老师看来能入口的蝴蝶酥。


    上天果然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他要把第一批能入口的蝴蝶酥送给陆庭昀，以展示他是个勤劳能干又聪明的omega！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分一点给边可，感谢边可在昨天的课堂测试里给他递了答案，还要分一点给方一帧，感谢方一帧给了自己手机。


    虽然他还是没能加上陆庭昀的联系方式。


    没有陆庭昀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有管家的呀！


    铭越中学下午四点放学，方寻就迫不及待地打了管家的电话，说自己有东西想要送给陆庭昀。


    管家说陆庭昀刚好有事要找他。


    方寻连家都没回，直接坐公交一路抵达终点站，又走了一会儿，到了陆家。


    方寻手里提着精美的包装袋，雀跃着进了门。


    “明叔，”方寻边走边好奇地问，“为什么我在学校都看不到陆庭昀呢？”


    “高中课程少爷都已经提前学完了，现在在专心学习处理集团的各项事务，每周只需要在学校上够一定的课时，不过少爷不是还没恢复好嘛？所以这周就没去学校。”


    方寻惊呆了，不管是被陆庭昀的学习进度，还是被这闻所未闻的操作。


    好几秒过去，方寻才从迷茫和震惊中逃离，“那他一般周几会去学校啊？”


    “这个嘛……”管家带着歉意笑了一下，“小少爷可以自己问一下。”


    方寻看到了，没多想，拎着包装袋上楼去了书房。


    陆庭昀看到他进来，合起桌上的文件夹，推到一边。


    方寻冲着他笑一下，快乐小鸟一样飞了过去，轻车熟路地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不经意间把蝴蝶酥放到了陆庭昀面前。


    陆庭昀能有什么事情找他呢？


    上次进陆庭昀的房间，陆庭昀不仅没有让他滚，还主动要求他释放信息素，还送了他定制的校服，临走之前还对他笑了一下……


    这不是爱上他了是什么？！


    把精心制作的蝴蝶酥一送，陆庭昀不得感动得立刻马上就和他开始谈恋爱？！


    他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现在能接受陆庭昀先牵他的手！


    方寻正襟危坐，等陆庭昀问自己包装袋里的是什么。


    岂料等了半分钟，陆庭昀都没有搭腔，只是从桌底拿出了一份合同，率先开口，“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协商。”


    方寻一头雾水，顺势翻开看了几眼。


    ……一份保密协议。


    很复杂，但关键词很突出。


    方寻眉头深深地皱起来，指尖掠过协议上金额巨大的各类条款，在最底下要求解除预登记关系的那一行字停了下来，看向陆庭昀，“除了这条，我都同意。”


    “老公，你好狠的心！”


    谁是[小丑][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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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老公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