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昭韫，向来独来独往。


    从来不觉得逆人流走是件瞩目丢脸的事。


    她还有心一个个瞪回那些面露鄙夷甚至可怜同情的人。


    心里一个不落地指点周围的同学们无比愚蠢、庸俗。


    此次选修四点上课，她锁好寝室门，依旧一个人晃荡到马场。


    她来得刚刚好，课程铃声恰好响起，穿戴好马术服的老师站在树荫底下，立刻高喊集合。


    游境莹从养着小马的马厩走出，脱掉了外套，手指还在重复着摸小马的动作，双眼发亮地对旁边人叙说着感觉。


    阳光照在境莹未经日晒抬起的内里胳膊，向昭韫不敢承认，她的第一联想是教堂天使。


    当年举报生父成功，她送生父一程，回去后如常去附近教堂祷告。


    随着神母的念诵闭眼，她第一次感受到光从天使雕塑擦过，落到她眼皮的温度。


    睁开眼观察后，她见到教堂天使散发的光晕。


    以及，神母踱步到她面前，弯腰笑着对她说，“恭喜韫韫，前路光辉。”


    察觉所思所想，向昭韫呼吸放缓，感觉一阵窒息。


    向昭韫眼神直直落在境莹喜笑颜开的脸上。


    不，她只是因为游境莹过分讨厌而想起了厌恶的过往。


    笑起来太讨厌了。


    而且游境莹太吵了。


    根据口型，她不得不脑海回响起游境莹可能的对话声音。


    学姐——喊人的时候最后一个字一定是拖沓上扬的。


    你刚刚——那么兴奋么。


    太——又是拖长音。


    厉害啦——喜欢啦、哇等后缀，分不清楚是不是故意装可爱。


    这下把旁边那个傻大个捧得飘飘然了吧。


    “小婕，你刚刚！太——太厉害了。”


    托小婕的福，让因人多嘈杂而有些狂躁的小马安静，还让境莹第一个摸上小马。


    姜顷婕压抑着猖狂上扬的嘴角，也不说是她有个任务是喂小马的原因。


    就让境莹误解成她是“万马之王”咯。


    姜善音看着姜顷婕的骄傲模样撇了撇嘴，不经意看见向昭韫的目光。


    明显是认识境莹的。


    姜善音勾起一抹坏笑，走到境莹那边戳了戳她，“喂，那是你同学？”


    境莹顺着姜善音的手指转移视线，和向昭韫目光相撞。


    脸上的兴奋明显收敛，比向昭韫欲转的视线收得还快。


    向昭韫脸黑了一瞬，亦撇脸藏到人群中。


    游境莹居然生气。


    班长说下午她俩一起上课，她没做到还生气。


    恼怒，郁结，窝火，怅惘。向昭韫兀自皱眉心动。


    心脏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手捏住，泵血缓慢，于是她的大脑缺氧，零零碎碎的情感不受控制溢出。


    自目送生父入狱后，向昭韫决心丢掉波动扰人的情绪。


    因为游境莹，她又被最讨厌的情绪控制。


    所以，游境莹果然最值得讨厌。


    向昭韫接下来不再注意游境莹。


    即使耳朵已习惯捕捉游境莹与她人些微不同的音色语气。


    “老师，让新生学妹们干巴巴地选马，好无聊啊。”


    程风刚宣布预备生抽签选择日后喂养的小马，其她人暂时自由活动，就有人凑热闹想提一个活跃气氛的点子。


    “对呀，我们当初可是为了选马差点打起来。”


    “几天没教训你们，又皮痒了？”


    程风不理，递抽签筒给她刚任命的预备生组组长——三班的李之同学。


    耳边是程风教训的声音，小棚子里的十人在火热猜测自己的命中小马。


    “这一个谁要？”


    “我我我我！！”


    “她掉出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受到了召唤，我相信这根签下的小马就是我认定的梦中情马！”


    “贫吧你，那你的了。”


    李之将这根戳出的签交给了宣言最长的女生，忽略了已经举了两次手但一直沉默的向昭韫。


    和向昭韫隔着两个人的境莹能看见那起起落落的手，但李之的选择没什么问题，境莹还是咽下了欲提醒的话。


    向昭韫或许也不喜欢这种局面，接连两个人多的签都没再举手。


    还有五个签。


    这回境莹见环顾无人，举起手，但还是慢向昭韫一步。


    境莹立马放手，不过李之还是把签塞到了她的手上。


    “是倒数第二匹小马，白色的，境莹同□□气不错！”


    看着李之兴奋的眼睛，境莹想推脱的话说不出口。


    “谢谢组长。”


    李之摆摆手，继续摇签，“还有四匹还有四匹，不管了，先举先得。三、二、一！”


    众人关注之时，境莹和向昭韫的视线交错。


    “你要吗？”


    境莹的手往向昭韫方向伸。


    向昭韫定定的看着境莹，境莹微微咬着下唇，手举在半空。


    “我我，境莹。”


    境莹的右肩被戳，对面的一个同学跑到她的旁边，预备换签。


    “我这个是你刚刚摸过的小马……我不想要离出口近的，好尴尬。”


    境莹明白她的意思，出口处是老师常守的地方。


    “好……”


    境莹不善拒绝，递出了签，但想起她换签的初衷，莫名的愧疚缠绕心头。


    再看回向昭韫，她手上已经捏着一个签。境莹舒了一口气。


    向昭韫捏着的是境莹谈话间被摇晃落地，翻转露出数字10的签，离出口最远的最后一匹马。


    迟钝、颜值平平，无人想要。


    向昭韫不知道怎么想的，弯腰捡起了它。


    “好好，恭喜这位同学是小十！”


    稀稀拉拉的捧场鼓励。


    向昭韫不在意其她人的反馈，余光落在还在社交的境莹身上。境莹没鼓掌。


    “谢谢境莹，么么。”


    换签成功又加上了好友位的女生高兴地跑回自己同伴身边。


    “最后两匹，我这回轻点，不摇出来。”李之同学说话挺有意思，境莹听着，也随着其她同学笑了笑。


    最后两匹的关键词拉回了大家的注意，不再互相聊天，都等着结束。


    分到小马的两位同学们都收获了比向昭韫那回激烈的掌声。


    分配结束，向昭韫往境莹的身后走，境莹往向昭韫身后的出口走。


    向昭韫和境莹迎面时偏过头，躲过境莹的有意无意的视线。


    境莹微微叹气，还是不打扰了。


    向昭韫冷硬的背影加快了速度。


    背后传来耳熟的女生声音，“天呐，里面也太大了，早知道我不换了，应该你换去前面。”


    “……”


    “嘿嘿，对对，不亏，女神就是女神啊！”


    向昭韫的手抬了起来，捏了捏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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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回合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