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莹有些郁闷。


    继上次梦见书店故事后，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似乎在包间一样的环境倒酒。


    男人们难以忍受的恶心腔调在调笑着站立着的自己，“这么高学历也在为我们服务啊。”


    境莹不认识那些人，醒来也全忘记了面容。


    但梦里的情绪似乎延续到了现实。


    而今天是模拟考的日子，她们会因考试科目成绩而决定以学院名义参赛的方向。


    持续的郁闷影响着面对试题。


    境莹尝试深呼吸缓解，但不行。


    她胸口堵闷，头脑胀疼。课桌下的腿直发抖。


    向昭韫瞥了眼被拉开在一米外的境莹课桌，手下笔力加重。


    境莹放下了手中的笔，只双眼扫视着试题，能看出来就提笔写答案，要用头疼的脑子思考的题目就空着。


    就这样断续着填写脑门还出了满满的汗。


    所有科目分类限时考，直到铃声响起，境莹写得稍满的科目是物理。


    其余皆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向昭韫注意到空白，眼睛微微睁大。


    欲寒暄点什么，又踌躇不前。


    试卷被收上的境莹不知道她的心思，已经夺门而出了。


    门外的空气似乎新鲜些，或者压力源暂离，境莹的心跳渐渐平息。


    “莹宝~”


    境莹走过转角，姜顷婕已经在等候着了。


    得知今日是预备生的模拟考，似乎名次很重要，姜顷婕今早特地发过“加油”短信。


    但境莹并未看见，姜顷婕猜到境莹对电子设备的非依赖性，便不告而来等候着。


    走到她面前的境莹面色很差，姜顷婕兴致勃勃的语气收敛了不少，“莹莹，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境莹的眼睛瞥向下楼梯的预备生同学们，考试钟声响起后统一收卷，估计都会去食堂。


    她勾起苍白的一抹笑，“学姐说好的教我足球还没来得及呢，就今天？”


    姜顷婕迟疑，境莹是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色有点摇摇欲坠吗？剧烈运动会晕倒在操场吧？


    跟上境莹步伐的姜顷婕本想拒绝，但还是答应了。


    她在一旁时刻监督着，应该没有大碍。


    让境莹先找地方坐，姜顷婕去她们的休息室搬来了一箩筐的足球。


    嗯，她觉得境莹应该会感兴趣射门。


    大家所有的球都搬出来，可供境莹一个接一个地踢出去。


    已到太阳最高点的时刻，操场的风吹起一阵热烘烘的暖流，整个操场只有两人伫立。


    姜顷婕拿出一个棒球帽摁在了境莹的头上。


    境莹本没有看太阳的举动，戴上帽子反倒仰头眯着眼晒太阳。


    姜顷婕也不催促，她刚吃完饭，顺势抚着肚子坐在草皮上。


    盘腿坐也不爽，姜顷婕双手后撑，大张着腿好好看着境莹。


    境莹感受到姜顷婕的视线，低头对姜顷婕说着：“小婕，阳光晒得好舒服噢。”


    姜顷婕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她的帽子戴在境莹的头上十分适配。


    “小婕这样笑着很温柔啊！”


    境莹有瞬间的惊艳，阳光洒在姜顷婕的面上，唇、眼、眼镜都在发光。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学姐如此内敛的笑容。


    姜顷婕更加后仰，几乎要从上往下视线完全收纳境莹。


    “谢谢莹莹。”


    境莹拉伸了一下身体，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可以随意、毫无规章的踢球后，就拿起一个足球抛向天空，自顾自地追逐去了。


    姜顷婕的嘴巴微张，复又摇了摇头。


    站起身接着境莹扔球的操作。


    境莹发现学姐也在配合着她胡闹，更加不气馁。


    一下子，操场已多了几个稳稳停在周边的足球。


    姜顷婕看着，手上抛着足球，心里嘲笑自己。


    年少轻狂时，她多次因受不了占足球场的男生们菜技术而打架，流血骨折都要说自己是为足球尊严而战。


    境莹此刻踢球力度很小，踢球发力角度也不对，想射门但任足球翻滚，随意找方向，以及让足球在空中留下歪歪扭扭的不完美弧线，都是以前她的发泄点。


    而现在她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观察，毫无以往足球被亵渎的恼火情绪。


    这是爱情吧，绝对吧？


    她只想让境莹先玩得开心。


    境莹的脸色已苍白转红润。希望她的心情也已好转。


    姜顷婕自觉理解着境莹的心情。


    曾经她的成绩不上不下，早些年还是有些为之辗转反侧的，后来有了足球，后来明白无人在意她的课业成绩，再也不为成绩烦忧了。


    而境莹入校的身份决定了她必须在意成绩。


    如果影响入校……她一定会找办法解决。


    姜顷婕的眼神幽暗了下来，视线不由自主凝在手中的足球上。


    境莹其实也有些累了，但学姐节奏刚好的辅助让她不好意思叫停，终于能歇息后，境莹也有些苦恼。


    “小婕，为什么我感觉控制不了球呢？”


    境莹瞧着四散开来的球，面上尴尬。


    姜顷婕回过神来，目光闪烁。


    境莹想进步吗，境莹也喜欢足球吗？


    那很好了，她会告诉她最合适的训练方式，她会让她相信她的天赋远超初学者。


    从开始踢出的距离不远，到空中的完美弧度。


    境莹真的有天赋。


    姜顷婕的眼中流露出她人无法理解的喜意。


    “莹莹越来越厉害了~踢得真远。”


    莹宝脸上的红是运动还是羞耻造成的已经分不清了，学姐长时间的鼓励像在教导小学兴趣班。


    但她确实感觉摸到了门槛。


    “小婕，这里面有没有你的球啊？”


    “我来试试你的球球感怎么样！”


    境莹想试试另一种踢球方法。


    姜顷婕从操场中翻找出了她的足球，上面写着大大的她的签名。


    “哇，小婕写得好好，跟足球风格很配呢。”


    姜顷婕笑着，将足球放在境莹的脚前。


    还说她鼓励夸张，境莹也是个常鼓励她的人啊。


    第一次有人说她潦草的字迹好看。


    境莹后退几步蓄力着，感觉全身力气汇聚到了双腿，一部分支撑着她，一部分汇聚到脚下，随她和足球的接触面释放。


    “嘭。”


    足球撞到了杆子上，但被弹进了框里。


    境莹跳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幸运进球！


    “小婕！你看到了吗！我的发力是不是好很多了？”


    “而且是你的幸运足球让我进了幸运球，小婕，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姜顷婕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不同服装的相同身影。


    “小婕踢球这么厉害？能遇见小婕真是太好了！”


    啊，果然，自己精神病了吧，怎么又对境莹出现幻觉。


    *


    “离开刺激源再对比比较好。”


    医务室最近是胥盛安值班，姜顷婕信任这位医学世家的学长的医学道德。


    察觉身体不对劲立刻就去了医务室挂号。


    “不啊，安姐，我喜欢到离不开她。”


    “看病时不要拉扯日常。”胥盛安揉了揉眉间，她对这些感情牵扯无感。


    学校这份兼职相比医院见习轻松多了，但是不得不听来来往往学妹们的情感倾诉。


    “啊……安姐好冷漠，我真的很惶恐，会不会幻觉到伤害莹宝。”


    姜顷婕倒也没说笑，这些天的天天接触很开心，但偶尔她自我感觉有些不在“人世”的游离感。


    “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胥盛安回顾姜顷婕的咨询史，“你自己早点睡，别□□。”


    姜顷婕摸了摸鼻子，“好吧，那就是正常的咯？安姐，千万别透露我的**啊。”


    “嗯，可能你对梦中女神出现移情情况后，梦境幻想也带到了现实。”胥盛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事实上，胥盛安感觉她在陪姜顷婕过家家。


    如果真的严重了，她只能建议去挂专家号，她并不是主攻精神内科或心理学类的。


    “诶！！安姐，不要怀疑我的内心啊，我的心似明镜，之前一直待一位神女入驻，如今……”


    胥盛安不语，胥盛安以为姜顷婕会说出什么主诉，发现姜顷婕的倾诉目的后高声喊道：“下一位！”


    “好好，安姐，安盛医，千万帮我保密。”


    *


    “小婕，你肚子疼好了？”


    境莹坐在预备生位置上，离门口很近，姜顷婕一眼就望见，直奔向她。


    收到关心，姜顷婕用力点头，“好了好了，医务室看了，只要早点睡就好了。”


    境莹的咀嚼停了一秒，肚子疼……要大脑早点休息？


    小婕学姐是精神类的异常影响到肠胃了吗？


    果然，过度开朗的人心里都有不可与人说的悲伤。


    暗自为姜顷婕安上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狗人设，境莹对姜顷婕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姜顷婕对境莹暗戳戳的眼神感到好笑，“怎么了？”


    境莹连连摇头，大口塞着饭，“好吃好吃。”


    姜顷婕的舌头微动，双手交叠在一起，心中有克制不住的触碰欲。


    因练球的时间，饭点早已过去，预备生座位这边只零散的坐着几个人。


    姜顷婕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自己，渐渐脸颊贴上了桌子，脸凑得离盘子极近。


    境莹犹豫了一瞬，用纸擦干净筷子，夹了一筷子肉给姜顷婕。


    姜顷婕顺之张大了嘴巴，看着境莹的脸嚼嚼嚼。


    境莹不由得挠了挠脸颊，“哈哈，小婕，你这样好像猫。”


    姜顷婕眯着眼笑，将脸贴在境莹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口中喵喵喵。


    境莹不知道为何感觉到一阵耳热。


    一定是吃饱了。


    境莹放下筷子，“小婕，我吃完了。”


    “我们该去学习了。”


    姜顷婕知道，这是在变相劝离。


    虽然心中记挂莫名的幻觉，但姜顷婕只想再和境莹待一会儿。


    “刚好，我们去图书馆吧。”


    境莹嘴巴张开又闭上，点点头，吞掉了想独处的说法。


    唉，小婕学姐对她如此仗义，自己不能过河拆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