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装醉索吻

作品:《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所有人的目光都沉沉地压在了袁晋身上,那短暂的迟疑在寂静中被无限拉长,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透过麦克风清晰而笃定地响起:“我选择“回声机”乐队。”


    自上次袁晋在节目上为盛言发声以来,关于两人关系的恶意揣测便如影随形。袁晋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倔,这次他毫无遮掩地将偏爱置于聚光灯下,焉知没有对抗舆论的心态在作祟。


    正是这关键的一票,让“留声机”乐队以毫厘之差险胜“裂隙生花”。所幸这次公演的规则不包括淘汰选手,边曼柔等人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下来。八支乐队表演落幕,“裂隙生花”暂列第三,而“留声机”位居第二。


    散场时,音棠若无其事地在来往的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那个夜晚的约定,他似乎早已抛诸脑后。


    她只得早早归家,试图用睡眠淹没失落的感觉,然而梦境却依然不肯放过她。


    梦中,盛言低三下四地向她请求复合,而她犹豫良久,才勉为其难地应允。他低垂眼睫的阴影,还有那俯身吻下的触感,身上烟叶香草的气息都那样真实,让她心跳如擂鼓,沉溺其中。


    美梦正酣,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了宁静。她懵懂地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凌晨一点,想也不想就烦躁地按熄手机屏幕,那铃声却像索命的咒语般再次固执地响起。


    她没好气地接通,听筒里竟悄无声息。


    “说话,不然我挂了!”


    就在她准备按下挂断键时,一个带着浓重醉意的声音忽地传来:“你睡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盛言?”音棠瞬间清醒,“你喝酒了?”


    “嗯,我在庆祝胜利…”他含糊地应着,带着挑衅的意味,“输给我很正常,你别生气。”


    音棠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得了吧,我赢过你两次,让你一次算什么?还有一场比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少得意忘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沉默在电流中蔓延,仿佛在积蓄力量。良久,他才挤出一句:“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人呢!”


    她正要反驳,电话那头忽传来一阵杂乱的推搡声,然后被史承泽焦急的声音取代:“喂?音棠,是我!你能赶紧来学校后门这个路边摊一趟吗?老板要收摊了,盛言他喝大了,赖在这儿死活不走,非嚷嚷着要等你来结账!”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盛言模糊的抗议,音棠简直气笑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就算我能打到车,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史承泽的语气充满了无奈:“那怎么办啊,我总不能把他扔这儿吧!他家住哪里你知道吗?”


    音棠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智解决问题:“我不知道。这样,我把钱转给你,你们先把账结了,行吗?”


    “你以为他在乎的是这顿饭钱吗?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你现身而已!”


    音棠心中泛起温柔的涟漪,声音却无比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听史承泽的语气,好像她欠了他们几百万一样。


    “你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以后会跟他好好谈谈的。”音棠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先把他送回去,他现在不跟叔叔阿姨一起住了,你问问他具体住哪,要不就让他先去你家凑合一晚上。”


    史承泽松了口气:“行,我问问,不行再去我家。”


    对面挂断了电话,房间瞬间回归了方才的平静,她的睡意却已荡然无存。


    有时,她会感到深深的无力,恨自己人生太过平坦顺遂,无法真正理解他的反复无常。可有时,她又明白错不在己。


    或许爱上别人,就不会有这般蚀骨的煎熬吧?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这种如同坐过山车般忽上忽下的感觉,对她这种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女孩来说,本身就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越是捉摸不透,她就越是无法自拔。


    思绪如同乱麻,在寂静的深夜里越缠越紧。就在困意快要将她重新拖回混沌中时,那催命般的铃声又一次尖锐地划破了宁静。


    她无奈接起,听筒里传来史承泽同样疲惫的声音:“喂?沈音棠,你下来一趟,人我给你送来了。”


    音棠瞬间清醒,压低了声音惊问:“谁让你把他送到我这来的?”


    史承泽委屈地控诉道:“谁知道他说的地址是你家啊,我能怎么办?人现在就在你家楼外躺着呢,你快下来开门,老子可是仁至义尽了哈!”


    音棠气极反笑,故意揶揄道:“行啊,我家楼道挺宽敞干净的。麻烦你给他盖床被子,等他酒醒了,自己会爬回去的。”


    史承泽倒吸一口凉气:“喂喂喂!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音棠一边说着,一边屏住呼吸,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下床,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间父母均匀的鼾声。确认他们还在熟睡,她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锁,闪身出了家门。


    楼道里明亮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走到一楼拐角,她终于看到了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盛言整个人瘫软地倚在一脸生无可恋的史承泽身上,脚步虚浮,摇摇欲坠。


    她刚打开门,史承泽便如蒙大赦,把身上这个“烫手山芋”往她怀里一推:“人交给你,我撤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音棠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天知道他到底灌了多少黄汤。


    她费力地撑住他沉重的身体,让他勉强靠在墙壁上。他低垂着头,呼吸粗重而灼热。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带着醉意的迷蒙,缓缓聚焦在她脸上。


    下一秒,他猛地俯下身,带着浓重酒气的唇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音棠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仰着脸,鬼使神差地迎了上去。


    他的唇意外地柔软,带着酒精的辛辣。理智尖叫着让她撤退,可他的手已经牢牢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她只能任由他的唇舌继续强势地攻城略地。


    在她因窒息感而本能地伸手推拒时,他的意识终于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他放开她,眼神里的沉醉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原来不是梦...我怎么会在这里?”


    音棠大口喘息着,勉强稳住心神:“史承泽送你来的。你现在清醒点了吗?告诉我你住哪,我帮你叫车。”


    “记不清了。”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眼神依然涣散。


    音棠冷哼一声:“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家没地方收留你!”


    盛言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高大的身躯软绵绵地顺着墙壁往下滑,最终瘫坐在楼道角落的地面上,声音含混却固执:“那,我就在这儿睡。”


    音棠狠下心,转身作势要走。刚迈出一步,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紧接着是他带着浓重鼻音、近乎控诉的嘟囔:“好冷。给我床被子,会感冒的…”


    她无奈地掏出手机:“我送你去旅馆。”


    盛言下意识摇头拒绝,但晃了半天,对方都无动于衷,只好凭着本能,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诉求:“你家沙发就行,天亮我就走...”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你爸妈...都在家,我能…对你怎么样?”


    “就是因为我爸妈都在家才不行!”音棠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


    盛言仰起头扯出一个无赖的笑容,眼神却像蒙了雾的深潭般朦胧:“哦,要是,你爸妈不在家,就好了…”


    音棠呼吸一滞,楼道里陷入一片沉默,一时只能听见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她才下定决心:“那就说定了,天一亮,我叫你,你立刻就走。”


    盛言含糊地应了一声。音棠这才弯腰,费力地将他沉重的身体从地上拽起来,半拖半抱地将他挪进电梯里。


    她屏住呼吸,像做贼一样,用最轻最慢的动作拧开锁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她侧耳倾听,确认父母房间里传来的依旧是平稳的鼾声,才小心翼翼地扶着盛言挤进门内。


    她正想用最轻的力道将家门掩上,身侧的盛言就突然失去了平衡,身体一歪,手肘重重撞在门框上。


    音棠一恍神,就松了手。


    “咔哒!”清脆的落锁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音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声警告他:“你小心点!”


    她惊恐地望向父母卧室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生怕下一秒那扇门就会打开。


    盛言却浑然不觉,借着她的搀扶,踉踉跄跄地朝沙发挪去。他脚步虚浮,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朝茶几栽去,眼看就要将上面的玻璃水杯扫落在地。


    音棠本能地扑过去,险之又险地在杯子坠地前将其捞住。她惊魂未定,又气又急,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一把:“你绝对是故意的!”


    盛言借势倒在沙发上,脸上只有纯粹的茫然和无辜,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句,眼皮便沉重地合上,呼吸很快变得绵长而均匀。


    音棠给他盖了毯子,无声地吁了一口气。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屋外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她神经紧绷,如芒在背。所幸,这一夜父母似乎睡得格外沉,盛言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混乱的梦境里,她迷迷糊糊中看见他推开房门,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掩上门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当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音棠才猛地惊醒。一看时间,已是上午九点了。她心中警铃大作,一个激灵坐起身——糟了!盛言会不会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