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

作品:《反派他总拿be剧本

    所以,任青安其实没有活到三个时辰就死了。


    死后,他的意识被抽离,灵魂光团上满是裂纹,颜色灰扑扑的,蜷缩在系统空间的一角,沉沉睡去。


    他已经太累了。


    无人察觉,有一抹极隐秘的金光汇入他满是裂纹的灵魂光团里,以微不可查的速度,修复着他灵魂深处的伤势。


    系统小心翼翼把灵魂光团挪到自己一直睡觉的小吊床上。


    那里有它最喜欢的小被子和枕头,蓬松柔软,摸起来暖呼呼的,是主神大人送给它的。


    系统虽然很生宿主的气,生气他的一意孤行,但也想要宿主能够睡个好觉。


    做完这一切的系统,躲在不远处,默默地掉落0和1。


    代码满空间的乱飞,连任青安的灵魂光团上都沾了不少,小系统发现这一点,又心虚地默默拿鸡毛掸子拂落。


    三个时辰的倒计时结束,任青安就被自动投入了任务世界。


    按照他的要求,回到故事最初,记忆恢复,此次任务,系统有陪同的权利。


    哪想刚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论如何在险象丛生,两面追杀,且自身身体素质糟糕到极致的情况下,逃出生天?


    任青安睁眼的第一瞬,便有一抹锋利的寒光直向他的面门袭来,他下意识偏头,向后踉跄退了两步,这才勉强躲开。


    肩侧散落的的发丝有一截被利刃割断,掉落地上。


    本以为青年早已没了还手之力的刺杀者看见他的动作,有些诧异,却未多想,和周围众人一起围攻上去。


    系统初一进入宿主视角,被吓得险些宕机,连伤心都顾不上了。


    任青安这才发现自己糟糕到极致的身体,初步估量,对面这么多人,打不过。


    他被动防守,动作也显得力不从心,由于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晕黑。


    他勉强和这些杀手过了几招,便显露败势,声音依旧冷静:[系统,帮我导航最佳逃生路线。]


    于是初一进入世界,任青安和系统便开始了匆忙的逃生之路。


    系统忙的CPU都要烧了,一边导航一边提醒宿主小心各死角方位袭来的攻击。


    [宿主,小心右边!往前走,绕过这片林子……]


    追杀任青安的这些人,显然都是被专业训练过的,招招暗藏杀机,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死士。


    任青安尝试过和这些人进行沟通,但交流无效。


    他们显然不是那种在即将完成任务时,还要听死者遗言的人。


    干脆利落,一言不发就开打。


    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听他说话,无法沟通。


    且直到逃亡的后面,任青安逐渐发现,追杀他的人来自两伙不同的势力。


    前世的记忆离他很遥远了,所以任青安一时没想起,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这些死士伪装做的很好,黑布覆面,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认出的明显标识,任青安在打斗中意外扯下一人的面巾,却发现被毁了面。


    一切都无从查询。


    任青安跟着系统的导航被刺客逼到了悬崖边,他转身去看崖下的万丈深渊,又转头看逐渐向他逼近的人,掩唇咳出一口血。


    [所以,阿统,这就是你为我导航出的最佳逃生路线吗?]


    他话中没有质疑,只是很平静地询问,却把系统给问懵了。


    系统又看了一遍导航,不可置信:[可是数据计算的结果明明显示,这就是最佳逃生路线啊……]


    任青安说:[那你再看看,此路线的最高存活几率是多少?]


    系统听话照做。


    [最高可存活几率也是这条路线,让我看看,几率是多少……]


    看完,系统突然沉默了,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任青安耐心地询问:[是多少?]


    系统声音忐忑:[18%]


    听完,任青安也沉默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能从这么凶险的境地中成功活下来的。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容他细思。


    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他闭上了眼睛,陡然后退了两步,来自悬崖峭壁的冷风吹动他鬓间的发丝。


    青年仰头向身后倒去,张开双手,像是拥抱自由一样,刹那间跌落悬崖,去拥抱这山间自由无束的风。


    ……


    在跌落崖底的前一刻,任青安发现,这两伙同时追杀他的人,似乎发生了内讧。


    领头的人看见了他向后栽倒的身影,飞快地向前伸手,却没有触碰到他,刚好只有咫尺之距,与他的衣袖擦过。


    任青安:“?”


    这人是想推他下去还是想救他上来?


    没有容他细思,重力作用,飞速下坠,他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但是约莫还有些身为前天道之子,微乎其微的气运在身的。


    因为他没有像平常人一样跌落悬崖后,摔的粉身碎骨,或是更惨烈的,直接碎成一滩血肉模糊的泥。


    实在幸运,他没有达成刚重生就死亡的成就。


    因为任青安跌落的山谷下方正好流经一条暗河。


    当然,在这么高的距离落差下的冲击,即使是落进了河里,依旧把他摔成了残废。


    凭借任青安的不懈努力,在系统的计时下,他大约花了两个时辰左右,艰难从河岸向上移动,以防止刚刚停止的雨再下起来,然后河水上涨,达成将他淹死的成就。


    任青安伤得太重,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稍一动作,眼前便泛起一阵阵的晕黑,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最后凭借坚韧的毅力,在系统的导航下,他以龟速爬行,寻找草药,勉强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好。


    任青安跌落悬崖的前两周,堪称是荒野求生。


    恶劣到极致的生存条件,他的伤好的慢,连行走都困难。


    得幸于系统的导航功能,他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暂时借住的山洞。


    任青安直到第二周,才有力气跟着系统的导航寻找出路。


    周围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帘,越来越熟悉。


    这是一片竹林,走到深处,他停在一间破败的竹屋前不动了。


    任青安想起来他回到什么时间了。


    他那个曾有过极短的一段师徒缘分的学生,年未及束发的大商幼帝商九殷,初即位的这一年。


    大商是一个即将走到终点的国家。


    政局动荡,内忧外患。


    帝王昏庸无道,整日纵情声色,不理朝政。


    官场**,奸佞惑主。


    有才的贤能被排挤到政治边缘,碌碌无为。


    京城的权贵们整日沉浸在滔天富贵织成的温柔乡中。


    他们看不到底层百姓的苦,也看不到这短暂的祥和富贵,只是大厦将倾前的平静。


    大商周边的少数民族虎视眈眈,只等这个盛极一时的国家稍露衰颓之势,就上前狠狠咬下一口肥美的肉来。


    国库空虚,赋役沉重,塞北的凛冽寒风中,驻守的士兵们常年忍饥挨冻。连生存都成问题,更遑论击退敌人。


    朝廷已经很久没有下拨军资了。


    上奏谏议的折子堆了满桌,直到落满灰尘,帝王也没有分出半点眼神去看。


    帝王掌着杀生予夺的大权,对于异议的声音,稍有不满意,便会出一桩血案。


    久之,朝臣噤若寒蝉,再无一人敢上谏。


    商九殷是崇昭帝的第七子。


    一个无名无份的婢女被一夜宠幸之下得来的孩子。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这个小世界目前世界线的天道之子。


    并非每一个天道之子都气运绝佳,生来便高高在上,金尊玉贵。


    商九殷是一个气运即将走到尽头的小世界,诞下的最后一个天道之子,气运衰微。


    天道之子和小世界祸福相依。


    小世界无法遏制的衰退趋势影响了商九殷的气运,而商九殷落魄的处境以及弱小的实力,注定了他无力改变世界线走向消亡的趋势。


    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大商灭亡,天道之子身死,世界本源消湮。


    天道之子能够间接影响小世界的命运,商九殷是小世界重获新生的最后一点希望。


    只是这希望太微弱,像是将熄的火苗,远不足以力挽狂澜。


    任青安的出现是世界线之外的变数。


    商九殷在皇宫中不受待见,作为崇昭帝最小的儿子,本没有继位的希望。


    但崇昭帝的其他孩子,为了争权夺位,自相残杀,兄弟阋墙,最后死的,死残的残。


    而崇昭帝早年纵情声色,又掏空了身子。


    大商的大厦终于倾颓,等到敌人攻破边境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崇昭帝怒极攻心,呕出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太医院众太医联手出马抢救,吊了三天命,还是去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哪怕是一个像崇昭帝一样无能的君主即位,也总比没有行。


    群臣一商量,决定再从皇室子弟中推选出一位储君。


    朝臣纷纷想从自己所属派系中推出一位皇子。


    结果一查才发现,崇昭帝的儿子里就只剩下几个在皇位争夺战中险胜,却残的残,傻的傻。


    没有一个胳膊腿全乎的皇子。


    按照祖制,身有疾者不可为君。


    大商距离灭亡只一步之遥。


    直到有眼尖的人发现,在皇位争夺战中,没有被波及到堪比隐形人的商九殷。


    所有人顿时喜极而泣,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年未束发的商九殷,被赶鸭子上架,成了这个内忧外患,于风雨中飘摇,千疮百孔的国家的幼主。


    他面前摆着的是他那不靠谱的爹,留给他的一堆没有解决方案的烂摊子。


    从未有人教过他该如何为君。


    原本商九殷的命运很简单,不是成为亡国之君,被敌军俘虏杀死,就是在纷乱的局势中,死在亡国之前。


    但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遇到了任青安。


    ——那个没有主世界的任何记忆,心怀善意与热忱的任霁之。


    前世的任霁之,生在崇昭帝继位,最昏庸无道的几年。


    但是先帝明君治世的底子摆在那里,也尚能称上一个盛世。


    他家境还算可以,勉强跻身的进京城的权贵行列。


    有慈爱的爹娘,活泼可爱的幼妹,年少时的生活也算肆意无忧。


    结识了卫升,夏侯玄这一二志同道合的好友。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年少时的美好太过,后来有了对比,才会显得惨烈疼痛。


    任霁之十八岁之后的变故太多,多到他不知何从说起。


    只是知己形同陌路,他家破人亡,也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甚至在一无所知的情形下,亲手杀了那位苦主,夏侯玄,他唯二的挚友之一。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顺理成章了。


    卫升同他决裂,在官场上和他处处针锋相对。


    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有杀父之仇,知道的,明白两人曾是这商京被人称颂的君子之交。


    备注:


    ①[]里面的话为主角与系统心音。


    ②“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出自[南宋]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原文为: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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