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是好官

作品:《红与白

    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因意外结识。


    “私了吧。”彭泽眯着双眼,面容柔和,眼睛却锐利。


    这么一瞧,朱预只能含泪狮子小开口的说,“医药费五千。”


    彭泽亲眼见她蓄力“碰瓷”后又果断改变主意,他轻笑一下,“给她吧。”


    得了命令的司机大哥上前与朱预沟通转账事宜。


    彭泽站在车旁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张充满算计但又算不明白的脸,愚蠢十足。


    彭泽的司机叫申绍元,朱预是在接受了他的转账知道的。


    收下转账,各自两清。朱预坐上电动车告别,不料身后忽然照来一束远光灯。


    呈三角形分布的三人纷纷垂眸躲避,随后,刺眼的灯光收束,朱预看到了十分钟前在手机内说话的人。


    “没事吧?”迟池鳞飞快到朱预面前,朱预手撑电动车车把不可置信看向他。


    “受伤了吗?”池鳞又问。


    朱预平移视线去别处,她摇头,“我没事。”


    确认了朱预没受伤后,池鳞终于有空挪开视线看向彭泽。“彭大哥,你没事吧。”


    彭泽走近两人。


    他嘴角上扬,伸手要去触碰朱预讶,池鳞快速打开他的手掌,面含警告,“彭大哥。”


    “你的眼睛特别像一个人。”彭泽无所谓他的怒气,他继续说,“我想你们一定很想着知道彼此。”


    这是朱预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话。


    像一个人,我见过你。


    好似心照不宣,但又无人愿意挑破,暧昧的引诱她上钩。


    不巧,正中下怀。


    宽大的风衣把彭泽一身的阴暗收拢,他笑意盈盈的对着朱预发出邀请。


    “八方楼久富盛名,不知改日可否一饱口福。”他没指明道性,在场人全部心照不宣。


    本欲介绍两人认识的池鳞脸色不好的坐上朱预的后车座。


    “天色不早了,彭主任还是早些回家吧”。一句毫无威胁力的阴阳怪气。


    “多谢小池关心,彭大哥这就要走了。”彭泽说走便就没有多留。


    豪车驶出两人视线,朱预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后发动车子。


    池鳞酸的脑袋直冒泡。


    冷风灌入朱预头颅,她在思考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你觉得他怎么样?”仔细斟酌的池鳞状若随意般问道。


    “他?刚才的那个人吗?”朱预反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池鳞心中默想,早知道就不该提彭泽,这样说不定朱预就不会遇到他。


    命运岂能预料,他无力回天。


    “嗯。”池鳞闷闷的声音传到朱预的耳朵里,她舔舔被风撕裂的嘴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天真的人。


    “一般。”朱预回答。


    “真的?”池鳞霎时失去所有的怨怼,惊喜抬头。


    这句朱预没答。


    八方楼的包厢内。


    “我长的好看吗?”


    一句疑问句听的朱预怀疑面前人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怎么?很难回答吗?”彭泽苦恼道。


    “没。”


    “好看。”


    “当然,她也夸过我好看。”彭泽伸手摸摸自己脸颊。


    诡异的动作,诡异的人设,朱预有点不确定这场约到底该不该来了。


    “哈哈哈。”彭泽看着她僵硬的身体突然笑道。


    “朱预?”


    彭泽恢复正常询问她的名讳。


    “是。”大大的包厢内就两人,空荡的足以传出回声。


    “预是?”


    “预防的预。”


    “有出处还是?”


    “没有出处。”


    “哦?”彭泽不太相信,他觉得她不会取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打疫苗,就用这个字代替了。”朱预解释。


    彭泽皱眉,真相总是措不及防。


    “怎么会?”他不解轻声说。


    朱预没听到,她看着眼前的餐具,思索何时切入主题才会显得不生硬。


    “我知道她在哪里。”彭泽先她一步开了口。


    即便如此,他们话题的转变依旧生硬,就如好多年前,有人告诉他要当个好官一样。


    因着家世缘由,彭泽的人生目标很明确,学习,从政,掌权,接管彭家。


    目标在时间的范围内一点点被实现,他顺畅无比的结束了他的求学生涯。


    从此,新一轮的赛场开启。


    京城大学高材生经过笔试与面试成功上岸中央选调生。


    意料之中的事,他游刃有余。


    很快九月初新生干部前往基层,彭泽也由此开启了他为期两年的选调生涯。


    他没去高山林立的黔南,也没有荒芜的边疆,他去了一马平川的中部。


    极大的优待从边边角角中渗出,他何尝不知,他未尝不知。


    就是因为知,所以见到谈丽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


    “彭泽?”谈丽比彭泽大十二岁。


    他简直与小时候一样等比例放大,因而他不意外她能认出他。


    纵横开阔的柏油路是彭泽当上栗树村的书记后修的。全村百姓无不念其是好官。


    人终归不是路,路敞亮有人称赞,人却未必。


    “您是?”彭泽把一个为官的热心发挥到了极致。


    谈丽是偷跑出来了,神经敏锐的听出他口音中的陌生,庆幸化为忧虑,她不欲与他多言,“没事。”


    她裹着一身的破旧棉袄匆匆北去。


    那日的天还不如此时冷。


    她的打扮怪异惹眼,彭书记理应负责每一位村民的安全。


    “彭泽你别拦我。”谈丽慌里慌张的甩开彭泽手臂。


    “您要去哪里?我可以联系您的家里人送您。”彭泽热心肠的掏出手机,俨然他把她当成了神经病。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被他的一席话惊的瞳仁颤动。


    “不要,不要。”平生的力气尽数被她使出,彭泽的手机掉到了路边的泥坑了。


    少雨的季节,泥巴地里干燥,手机有惊无险,谈丽却一去复返。


    她的“家人”发现了她。


    几束灯光打到谈丽的脸上时,她的绝望被彭泽一一看去。


    可惜两人殊途。


    那日后彭泽再也没有见过谈丽,听村里人说村西头的婆娘神经病加重了,家里人为了村里安全便把她关家里了。


    “那个人就是我母亲?”朱预猛的起身,愤怒道。


    是呢,那个人就是朱预的母亲谈丽。


    栗树村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为何我从未见过你?”朱预不愿相信彭泽的话。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回想到谈丽的那双眼睛,彭泽毫无波澜,他只想赞叹她眼睛的美丽。


    别的他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明明认识她却为什么不救她?”


    彭泽一下子说中了朱预的心声。


    “为什么?”朱预想要声嘶力竭,可她却没有底气,于是出口的问句成了毫无情绪的陈述句。


    “小朱预你真的不知道吗?”彭泽看着要碎掉的朱预说。


    “我不知道,还请彭大人指点迷津。”朱预盯着彭泽阴阳怪气。


    “你真的与她很像。”彭泽轻笑。


    彭泽冷漠的态度不为旁的,纯粹是因为家族原因。


    谈丽是章家女,章家与彭家并不融洽。同在一片天下,你好,我怎么好?


    只有你不好,我才能好。这样的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章家为寻她可谓是力气用尽,谁人会知她竟在彭家的地盘上呢。


    “就因为这?”朱预的音量加大,嗓音中的颤抖难以抑制。


    不然呢?彭泽反问的看向她。


    家族为他倾尽心血,他只是为家里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罢了。


    章家对爱女过于看重,章父章母均匀因她的失踪而郁郁而终,章家一落千丈。


    以小博大的买卖他愿意做。


    “啪。”朱预抓起桌上昂贵的餐具一下子扔到彭泽的脚边。


    “虚伪。”


    “哈哈哈。”彭泽不以为意。


    当时,彭泽并非完全失去了谈丽的消息,他是村书记想要打听个人或者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选调声生涯的最后一年他再次“偶遇”谈丽。


    那时,她已经无力控诉,呆滞布满眼眶。


    “您还好吗?”


    谈丽空洞的坐在家门口不回答。


    显而易见,她不好,她非常不好。


    “今日天好,多晒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健康。”彭泽耐心与她交谈。


    临近中午,朱家人都去下地干活了,此刻空荡的家里只有彭泽,谈丽,还有一个小孩——朱预。


    “太阳难得,雨季快来了。”八月的中部常常有雨,彭泽没说错。


    只是可惜,谈丽根本不理她。


    那样一副死生不论的表情是能够惊扰人心的。倘若此刻来此的是张家李家,那谈丽早早就能解了咽眼下困境。


    “为何偏偏是我呢?”


    朱预闭了下眼睛告诉自己冷静,她不能惹怒了他。


    “她现在在哪?”朱预不愿回忆过往,她只想知道她现在怎样?


    彭泽慢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知道吗?”


    他一副明晃晃的要挟,没有等价的利益是赔本买卖,赔本买卖是没有人愿意做的。


    “希望彭书记做了好官。”谈丽忽然突兀的嘱托他。


    那时彭泽点点头,“自然。”


    “你想要什么?”朱预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可她想不出自己有何价值值得她大费周章。


    彭泽紧紧的盯着朱预,他的眼眸深沉,细看人时不自觉的会带上打量。


    看物品一样的眼神引人不适。


    “我没有钱。”朱预直白告诉他,她没钱贿赂他。


    “我是个好官。”彭泽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