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作品:《红与白

    “喂,您说您已经搬家不住这儿了?”


    “那您打算如何处理这……”


    “拒收还是…”


    “不拒收,要我直接送过去?”


    “行,行,行,那请问地址是?”


    对面人不耐烦地重复了几遍地址。


    “好的好的。”


    朱预好声好气挂断电话,皮笑肉不笑的恨恨踢了下脚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石子。


    看得出来她并不如刚才电话中表现出的开心。


    “啪。”


    小石子不偏不倚砸在了朱预对面人裤脚处。


    微弱的颗粒感乍现又消失。


    被砸中的人低头看了看地面,无辜的凶器乖乖滚到了他脚边,而始作俑者早已没了身影。


    朱预急的脑门直冒汗。


    快递行业并不悠闲,争分夺秒送快递已然是常态。


    今日贸然出现的岔子打乱了她的工作安排,这很糟糕。


    这会让她少挣很多钱。


    阳光将人炙烤,若无事在暑天正午出门,还不如去撞墙。


    朱预不想去撞墙,她想骂人。


    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一辆三轮快递车在疾驰。


    “搬家搬到深山老林里了吗!”事实上她也确实出声了。


    “真服了,神经客户,不能提前改地址吗!”


    朱预气的狂拧车把,她要趁午休时间赶紧把这单送了,不然下午的几单就会超时的。


    “滴滴~”尖锐的鸣笛声猛然在身后惊现。


    朱预回头,一辆豪华轿车闯入视野。


    它在催促她快点或者让路。


    快点显然是不可能地,三轮车怎么跑得过四轮车?


    让路也是不切实际的。


    脚下不到两米宽的路容许不了两车并行。


    “滴滴~”催促声还在继续。


    朱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面情况,决定不予理会。


    前方不做回应,后方霎时急眼。


    “神经病吧。”


    “送快递的!你会不会开车啊!没听见我让你赶紧让开吗?”


    比鸣笛声更尖锐的叫骂声出现了。


    后视镜里,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正从左车窗里探出头疯狂张合着嘴巴。


    “喂!你聋了吗?”


    “我让你赶紧起开!”


    段嘉致嚷嚷着要朱预给他让路,可惜朱预全当他在放屁。


    “我cao!”段嘉致气的一手拍方向盘一手拿过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路上遇见了个聋子,可能要晚点回去了。”他语速极快地对着麦克风说话。


    手机屏幕上的波浪线变成绿色聊天框被发送。段嘉致抬眼看看前面晃晃悠悠的快递车,犹嫌不足的再次按下聊天框的听筒。


    “大家都到了吗?”


    “你tm下次能别来这儿了吗?”


    “我服了……”


    段嘉致骂骂咧咧,一路上嘴巴都没闲着。


    连贯的鸣笛声吵得朱预耳朵嗡嗡作响。


    蜿蜒的小路终于迎来了“转机”。


    “撕拉”——


    急促刹车声贯穿耳膜。


    段嘉致扔下手机,解开安全带火气冲天的下车。


    “你——”


    质问带着目光落到对面人脸上,一瞬间,他脑袋轰然僵硬,声音戛然而止。


    两面漏风地电动三轮车内朱预头也没转。


    “过不去。”


    她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不咸不淡的声音将段嘉致定在原地,方才溢出身体的暴怒归于平静,他磕磕巴巴说,“你,你……”


    朱预烦躁扭头,“都说了过不去!”


    她冷着脸与段嘉致对视。


    “不是,我,我想,想问问…”几分钟前的伶牙俐齿荡然无存。


    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滴——”


    狭窄的山坡口处,观望一会儿的车子发出声响。


    朱预愈发深重的皱眉扭头。


    她现在听见汽车鸣笛声就应激的想骂人。


    “你——”张开了嘴巴还没发出第二个音节,对面的车子突然后退不见了。


    窄窄的上坡路口空了出来。朱预不客气的拧动车钥匙起步。


    段嘉致磕绊半天也没说出他的想法,眼下只能看着朱预和她的破三轮车消失不见。


    前后都是上坡的乡道不好让路。


    池鳞瞧着后视镜启动车子后退,朱预拧着车把向前。


    仅能容许一辆车通过的道路上诡异的进行着让路之举。


    上坡后又下坡的朱预停止拧动车把,池鳞却还要继续向后行驶。


    直到终于到了分叉口,他才停下车子,降下车窗侧目看朱预。


    朱预没空往他那瞧,他们匆匆错过。


    三轮车扬长而去。


    池鳞发动车子重新回到正道。


    一切归于正常后,段嘉致突然回神向前走了几步。


    我cao,我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怎么就走了啊!


    段嘉致急哄哄转身上车要去追。


    不料,狭窄地路口再次被人占据。


    京A.C0000的车牌号格外显眼好记,他一下子认出来者何人。


    段嘉致发动车子后退让路,池鳞驱车顺畅通行。


    “您好,您的包裹到了。”朱预带着包裹走到一家小洋楼旁敲门。


    热气将她包围,汗珠顺着耳边鬓角流到下颌。


    里面无人应答,她只好再度拍了拍烫手的栅栏。


    “您好,您的包裹到了。”


    她增加音量,以期里面主人听到后出门认领。


    “给我吧。”一道柔和的男声在朱预侧右方渐进。


    朱预微微侧目,一眼便认出他——十几分钟前跟在她身后的暴躁男。


    “啪嗒。”


    里面大门有了动静。


    朱预挪动视线往前,一保姆模样的人匆匆往朱预这边赶。


    “给我吧,我,”段嘉致想接过朱预手中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盒子在她手里转动,他眼力极好的捕捉到快递单上的信息,这是他买的包裹。


    “谢谢。”保姆签收了朱预递去的包裹。


    “不客气。”朱预收回笔转身,不搭理段嘉致的亲切问候。


    “你别急着走啊。”


    朱预迈大步伐,走的飞快。段嘉致紧跟其后。


    没门的三轮车极大加快了朱预上车的速度,她坐稳驾驶位,拧动车钥匙离开。


    一团小小得影子盘绕在段嘉致脚边,“看什么呢?不进屋,外面热死人了。”


    章玚扯着段嘉致的肩膀把他屋拉。


    小洋楼建的偏僻,山路十八弯般的路程让人视野受限。


    除了大片绿意,他什么都看不到。


    “你魂被人勾走了?”走到阴凉处,章玚好奇松开段嘉致。


    段嘉致抚抚被拉皱的衣服,“没有。”


    章玚将他上下打量,一副我可不受骗得模样说道,“啧啧啧。”


    段嘉致抬手拍了下他脑袋,“啧什么啧,你姐呢?”


    “我去,你有病吧。”章玚措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你姐呢?”段嘉致又问。


    “搁屋里呢”。章玚撇撇嘴,“她嫌热让我出来催你。”


    “小朱啊,今天的件派送完了吗?”快递分区负责人友情关怀朱预派送员。


    “没。”朱预站在快递车旁清点里面件数。


    “那你要加油哦。”充满关怀的声音再次靠近朱预。


    朱预纳闷回头。


    “咔嚓。”


    不远处一男子扛着摄像机拍下了朱预和片区负责人曹佳交流的画面。


    朱预心下当即了然,转回头继续干活。


    “过来,来,再拍个视频就收尾了。”曹佳冲摄像大哥指挥道。


    摄像大哥扛着机器快步而来。


    曹佳摆出一幅亲切问候模样对着朱预笑的甜腻。


    “总部要派人来咱区考察,说是要加大对这边物流运输的投入。现在咱这边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到时候来的呀可不止咱公司的人。”


    “经理很重视这次考察,正好我今天有空,拍些照片和视频,到时候用作宣传。”


    这算解释,朱预沉默地配合着。


    因为是在镜头前,曹佳笑的弧度尤其大。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对着镜头说?”曹佳秉着做戏做全套的想法顺手接过朱预手上的单子。


    摄像大哥的机器怼到了两人身体之间。


    曹佳麻利的将快递包裹贴上单子,这是退货件。


    “拍好了吗?”曹佳放下包裹,笑眯眯直面摄像机。


    摄像大哥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行,辛苦小刘了,视频和照片记得修修哦。”摄像机已经关闭,曹佳似乎未完全从“戏”中出来。


    面容和蔼的样子实在与往日判若两人。


    摄像大哥乐呵呵的笑,“不辛苦不辛苦。”


    “那佳姐先忙,我先去剪视频。”


    “好,路上慢点啊。”曹佳送别摄像大哥。


    两人对话的工夫,朱预已经整理好了派送件和退货件。


    曹佳回头,“小预啊——”


    “佳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朱预开车驶离快递中心。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段嘉致心累,往常敞亮的嗓音如今都低沉了。


    “我真服了,催催催,我才多大啊。”段嘉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灯火通明的别墅客厅,一贵妇人和一中年人并坐在沙发中央。


    “二十八不小了。”段嘉致的母亲郑琬心出声打断他。


    “不是,妈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段嘉致仰躺在沙发靠背上。


    头顶柔光将他映照,他想起了白日偶见之人。


    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历历在目。段嘉致觉得他的心在不受控制的跳动。


    他犹豫太久了,他知道父母还在等他的解释,于是,他轻轻说,“章琪还小。”


    “啪。”


    一张报纸带着不小的力度飞到段嘉致的脸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猛然惊坐,拨开报纸,“爸你——”


    “她小,你可不小,现在觉得她小了,当初你应下时怎么不觉得小呢。”段宏远厉声询问段嘉致。


    “可,可我。”段嘉致对上段宏远的眼睛可了半天没可出来个所以然。


    “行吧,我结。”他烦躁抓头发,支棱的发型被他抓成了鸡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