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作品:《限制文里的恶毒女配(快穿)》 第二十九章
清河郡,江府书房。
夜已深沉,烛火在精铜灯盏上跳跃,将伏案疾书的婉清身影拉得细长。
婉清刚刚处理完一批关于新募乡勇安置与训练的文书,揉了揉微感酸涩的眉心,正准备歇息,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主公。”一道低沉恭敬的声音响起,是负责情报的影卫首领,代号“玄枭”。
“进。”婉清神色不变,声音平稳。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书房,单膝跪地,呈上一枚细小的铜管:“京中密报,关于萧将军府。”
婉清接过铜管,指尖微一用力,拧开封印,倒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绢帛。
展开,上面是蝇头小楷写就的密报。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冽如冰锋的弧度。
密报内容详尽记录了近几个月来,武安侯萧远征与其寡嫂苏绾之间的种种往来。
与“原著”中那般在重重阻力下愈发炽热、直至生死相许的“旷世绝恋”不同,这份密报所揭示的关系,显得……平淡,甚至有些微妙的不堪。
没有江婉清这个“未婚妻”的步步紧逼与恶毒算计,没有外界“有违伦常”的巨大压力,萧远征与苏绾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依旧在某个夜晚,因酒精与长期共处一室的暧昧氛围而被捅破。
然而,缺乏外部催化剂的感情,似乎并未能如预期般熊熊燃烧。
密报描述:苏绾依旧柔弱温顺,对萧远征极尽依赖,事事以他为主,仿佛离了他便无法生存,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段隐秘关系,沉浸在“爱情”的假象与偷情的刺激中,却似乎从未真正试图去理解萧远征内心的野心与挣扎。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后宅那一方天地,以及等待萧远征归来温存的期盼。
而萧远征……
密报的分析一针见血: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与偷情的双重快感。
掌控的是已故兄长之妻,这种背德感带来隐秘的兴奋;同时,苏绾的全然依赖与顺从,极大满足了他的男性虚荣与保护欲。
然而,这种关系似乎也仅限于此。
他并未如“原著”那般,因外界的巨大压力而将苏绾视为唯一的精神寄托与情感港湾,相反,在最初的新鲜与刺激过后,密报显示,他停留在将军府后院的时间正在逐渐减少,更多精力投注于军务与朝堂势力的经营上,他与苏绾的交谈,也多限于日常琐事与温情软语,罕有更深层次的精神交流。
“……两人关系虽密,然观其行止,苏氏似囿于内宅,忧惧名分,常以泪探口风;萧侯则安抚之余,渐显疲态,近来多以军务繁重为由,宿于书房或军营之时日增多……”
婉清放下绢帛,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书案上轻轻敲击。
果然如此。
她早已料到,所谓的“情比金坚”,有多少是源于真正灵魂的契合与深刻的吸引,又有多少,只是源于对外部压力的反抗心理与“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
当那座名为“江婉清”的、不断施加阻力的冰山消失后,这段建立在背德刺激与脆弱依赖基础上的感情,便显露出了它浮华表象下的苍白内核。
萧远征或许以为自己深爱苏绾,但那更像是一种对过往温暖记忆的执念,混合着男性征服欲与对兄长遗孀的责任感、以及背德带来的刺激感。
而苏绾,她爱的究竟是萧远征本人,还是他所能提供的庇护与依靠?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分清,她像一株真正的菟丝花,需要紧紧缠绕着乔木才能生存,至于那乔木是萧远霆还是萧远征,或许并无本质区别。
“真是……无趣。”婉清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却并无多少意外,她早已不是那个会为这种肤浅情爱而困扰的江婉清,他们的感情如何,于她而言,不过是棋局上需要了解的对手信息罢了。
然而,这情报也并非全无价值。
它揭示了萧远征心态的微妙变化——他似乎并未从这段感情中获得真正坚实的精神支撑,反而可能因此多了几分隐秘的烦躁与空虚。这对于一个志在天下的将领而言,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知道了。”婉清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继续监视,重点留意萧远征在军中的动向及其与丞相一派的接触,苏绾那边,不必投入过多精力。”
“是。”玄枭低声应道,身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婉清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
清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室内的沉闷,也吹动了她的裙裾与发丝。
她望向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萧远征那张英挺却总带着几分压抑阴郁的脸庞,以及苏绾那柔弱含愁、我见犹怜的模样。
没有了自己这个“恶毒女配”的从中作梗,他们的“爱情”似乎并未如“天命”所归那般升华,反而流于了一种平庸的、见不得光的私情。
萧远征沉溺于掌控与偷情的快感,苏绾满足于依恋与被保护的安全感,各取所需,却似乎都未曾触及灵魂深处。
这样的感情,脆弱得可怜,一旦真正的风雨来临,或是当更大的诱惑出现时,它能经得起考验吗?
婉清唇角那抹冷冽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或许,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去做什么。
时间,和人性本身的弱点,自然会慢慢侵蚀这缺乏坚实基础的空中楼阁。
“萧远征……”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没有丝毫留恋或怨恨,只有冷静到极致的审视与算计,“但愿你的‘爱情’,能支撑你走到最后。”
她关上车窗,将寒冷的夜色与遥远的纠葛一并隔绝在外。
转身回到书案前,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些关于清河郡民生、军备、人才的卷宗上。
这些,才是她真正应该关心、并为之奋斗的事物。
那些小儿女的情爱纠葛,于她而言,早已是无关紧要的尘埃了。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段她已然抛诸脑后的“无关紧要”的关系,会在不久的将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闯入她的视野,并成为推动时局演变的一颗微妙棋子。
而此刻的京城,武安侯府后院。
烛光昏黄,苏绾穿着一身素雅的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铜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美丽,眉宇间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与不安。
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夜露寒气的萧远征走了进来,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绾绾,还没睡?”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香的发顶。
苏绾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依偎进他怀里,声音软糯:“在等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晚?”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是军中事务繁忙?”
“嗯,处理了些军务。”萧远征含糊地应道,并未细说。他今日其实与几位军中将领密会,商讨如何应对日益严重的流民问题以及……暗中扩张自身势力。这些事,他从不与苏绾细说,觉得她听不懂,也不必知道。
苏绾眼中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掩饰过去,转过身,仰起脸看他,眼中带着依赖与担忧:“远征,你总是这般劳累……我很担心你。如今这世道……我们……”她欲言又止,眼圈微微泛红,“我们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我总觉得心中难安。”
又来了。
萧远征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每次温存过后,或有时他回来稍晚,她便会流露出这种不安与忧惧,反复试探他对未来的承诺,担忧着那名分与见不得光的现状。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更有耐心地安抚,甚至因此更怜惜她,但不知为何,近来,这种全然的依赖与脆弱,偶尔会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窒闷,他渴望的,似乎不仅仅是温柔乡的慰藉。
但他还是压下那丝情绪,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放得柔和:“别胡思乱想。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待时机成熟,我自会给你和瀚儿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这话,他已说过无数次,像是某种程式化的安慰。
苏绾似乎稍稍安心,将脸埋进他胸膛,低声道:“嗯,我信你。我只是……只是害怕失去你。”
萧远征拥着她,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那点烦躁渐渐被一种满足感与掌控欲所取代。
是的,她是完全属于他的,依赖他的,这种认知,依旧能带给他强烈的愉悦。
只是,在这愉悦的底层,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地方,有一丝极淡的空虚与……倦怠,悄然蔓延。
或许,得不到的与已失去的,永远比握在手中的,更能撩动人心。
夜,还很长。
京城的暗流与清河的锋芒,都在各自无声地涌动,等待着交汇碰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