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迪压根没把那篇帖子当回事，发布声明后便瘫在沙发上，拨通了余乐的电话


    “余乐，这周五是贺泽母校五十年校庆，学校邀请他过去演讲，到时候我拉着你一起去呗。”赵迪邀约。都说在熟悉的地方最容易卸下心防，母校也许是个好地方。


    “那天我有事就不过去了。”余乐婉拒，沉吟片刻后又说道：“赵迪，以后我和贺泽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想了想，我们可能……还是不太合适。”


    听到这话赵迪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在酒吧不是都说好了，你这是又怎么了？”想了想又道：“你该不会是看到那些热搜误会了吧？我跟贺泽真的没什么，这个问题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


    他真的累了。


    “是我自己的原因。”余乐坦诚道，“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你和贺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有多深厚。”昨晚贺泽失态打架，以及病房里那种不容外人插足的亲昵氛围，都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爱情是有占有欲的，做朋友还行，但作为恋人我并不希望喜欢的人身边有位这么在意的‘竹马’，与其将来感情深了心生怨怼，不如现在就不要开始。”


    赵迪听罢一阵沉默。


    “但这件事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依旧是朋友，只是以后你不要再想着撮合我跟贺泽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赵迪颓然倒回沙发。做媒这活儿可真不容易。既然余乐这条路走不通，他决定换个方向，在贺泽这边试试。


    晚上等贺泽回家，赵迪高兴地上前迎接。


    贺泽看到赵迪后心中翻江倒海，很多话在脑海里闪过，最后抬眼只问，“昨晚你问我的那些话什么意思？又是同性恋又是有男人追我的？”


    赵迪笑道：“就是看你一直单身，猜猜你是不是喜欢男人？要是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介绍谁？”


    “余乐啊。”赵迪不假思索道，然后滔滔不绝地介绍，“我跟你说余乐这人特别好！……”但介绍道话刚开了头就被打断，贺泽不知怎的突然跟吃了枪药似的。


    “赵迪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才有空琢磨这些？既然这么有空，不如回来公司上班！”说完径直离开。


    赵迪被怼的一脸懵，不知道贺泽哪来的火气？最后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天自己招谁惹了？接连被两个人说一通，算了！‘红娘’这活他是不想干了！一切等系统回来再说吧！


    好在贺泽的阴晴不定没有持续太久，一夜过后好像恢复正常，这让赵迪心里好受了些。


    转眼到了校庆的日子，贺泽询问赵迪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赵迪想着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到了学校，有人接待贺泽，赵迪便独自在校园里闲逛。


    其实这里不仅是贺泽的母校，也算是他半个母校，他在这读过两年书，高三那年才转校离开，这个学校留给他的大多是些不美好的回忆。


    贺泽在这里曾是风云人物，作为他的‘弟弟’自然备受瞩目，几乎所有人都会拿他跟贺泽相比较，优秀那是理所当然，但若是哪方面欠缺就会饱受非议。在巨大的压力下高三那年他转到普通高中，可是贺泽又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多层压力累积下最终导致他爆发出国。


    学校的一草一木依旧熟悉，赵迪走累了随便找个长椅坐下。


    操场上正举行运动会。一名选手遥遥领先，几乎甩开第二名半圈。他冲线夺冠的瞬间，操场的欢呼声仿佛要震破天际。


    “罗阳这次跑步又破记录了，真是厉害！罗阳不仅运动强，学习也厉害，不像他的弟弟废物一个，真不明白一个妈生的怎么会差那么多？”


    不远处一群人的议论声夹杂着目光飘过来。赵迪扭头，这才注意到长椅另一端坐着个身形单薄的男孩，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赵迪主动凑近搭话：“同学，操场上那位是你哥哥？”


    罗明有些意外陌生人的搭讪，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听到那些话会不会因此讨厌你哥哥，觉得要不是他你也不会显得那么差劲，受人嘲笑。”赵迪以为他会跟自己感同身受，却没想到那人摇了摇头。


    “不会啊。那些话又不是我哥说的，我要是因此讨厌他，我哥岂不是太冤了。”


    闻言赵迪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角度。


    “况且我跟我哥又不是竞争关系，他好我也会受益，每次比赛获得的奖金他都会买礼物给我。我巴不得他越来越好呢。”


    这时，操场上众星捧月的罗阳跑了过来，隔着栏杆兴奋地对弟弟喊：“弟弟！我又破纪录啦！奖金到手就带你出去吃大餐！”


    “好啊好啊！”


    两人笑着击掌约定。看着他们亲昵和谐的样子，赵迪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那些贬低的话又不是贺泽说的，自己却把帐算在他头上，着实不太公平。贺泽跟自己又不是竞争关系，自己却把他当作假想敌，平白无故内耗了那么多年。


    想通这点，赵迪仿佛心头移走了一块巨石，呼吸都顺畅起来。可怜自己活了这么久，竟还不如一个高中生看得通透！


    等校运会结束，学校请贺泽上台演讲，让他作为优秀校友鼓励学生们积极向上。


    台下，赵迪第一次以‘欣赏者’而不是‘竞争者’的目光看待贺泽。看他在台上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自信从容，说出口的话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从前他看待这样的贺泽只感觉到焦躁和压力，现在转变态度才发觉贺泽身上的独特魅力。


    演讲结束，贺泽在出口处看到等候的赵迪，脸上不由得漾开笑意：“你之前去哪了？发消息也不回。”


    “就随便逛了逛，很久没回来了。”


    闻言贺泽有些意动，他也很久没回来看过了，于是道：“要不要再走走？”


    赵迪没什么意见，贺泽就让司机先走，他跟贺泽在校园里闲逛，不自觉就谈论起往事。


    “今天我看到别人在操场比赛就想起你以前参加校运会的时候，那时候你可受欢迎了，整个操场上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闻言赵迪撇嘴，“我又没跑第一名。”


    “那是因为你摔倒了。”贺泽立马维护，接着想到什么笑起来，“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混乱，你摔倒了我想送你去医务室，结果围在你身边的人太多，我差点都挤不进去。”


    想象贺泽西装革履在人群中艰难穿行的样子，赵迪噗嗤笑出声。但笑意很快转淡，“受欢迎……还不是因为沾了你的光。”


    “因为我？”贺泽惊诧，“你怎么会那么想？我以前可没那么多人亲近。你受欢迎，当然是因为你足够好，值得被喜欢。跟你相处过的人，都会喜欢上你的。”


    贺泽那副“自家孩子哪哪都好”的语气，让赵迪耳根发热，受不了地大步走开：“贺泽你够了！”


    见赵迪害羞，贺泽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逛到击剑部，赵迪指着墙上的花剑，带着点小得意：“知道我现在击剑多厉害吗？拿过校内第一呢！”


    贺泽点头，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


    “刺激啊。不只是击剑，攀岩、蹦极、高空跳伞这些惊险刺激的运动我都喜欢。大概是以前不被允许，出国后就什么都想试试。”赵迪语气轻松。


    贺泽闻言怔住，眼神染上自责：“……都怪我。”


    以前贺泽跟有迫害妄想症似的，走在马路上都担心赵迪被车给撞了，自然不可能同意他做一些惊险刺激的运动。


    “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赵迪看不惯贺泽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拉起他往击剑馆里走，“想不想看我击剑？给你展示一下！”


    击剑馆内空荡荡的。他们找到馆长，对方认出两人，爽快地借出了场地。


    赵迪去更衣室换衣服，贺泽坐在长椅处等候，手指不停地在腿上轻敲，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见过赵迪击剑时的样子——那天他偷偷去看赵迪，高台上两个洁白的身影纠缠在一起，面罩下他分不清哪个是赵迪，直到一个稍显纤细的身影抢先一步击中对方的胸膛，体育馆内霎时响起雷鸣般的尖叫掌声。


    在众人的喧哗中赵迪掀开面罩，笑容耀眼夺目。他向观众挥手致意，肆意张扬的姿态瞬间颠覆记忆中的乖巧，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措地抚住胸口。


    时隔多年过去，周遭的场景在记忆中早已泛黄褪色，唯有那抹肆意张扬的笑容在脑海中历久弥新。


    “哒哒”的脚步声打断贺泽的回忆，他抬起头看到赵迪笑容满面地朝他走来，记忆中的身影骤然变得鲜活起来，心脏再次不受控地狂跳起来，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从前那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喂喂！贺泽！”


    赵迪的手在贺泽眼前挥舞，不满意他看到自己过来还在发呆。


    “你穿击剑服的样子……很帅气。”贺泽的嗓音微哑。


    赵迪立刻又得意起来，仰起头：“那当然！”


    赵迪跟馆长切磋，贺泽在一旁看着。比拼了几轮后赵迪觉得有些忽略他，于是提出教他练剑。


    “我…我就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难得有机会当贺泽的老师，赵迪可不想放过。馆长笑着看两个人来回拉扯，识趣地离开不去打扰他们。


    最终赵迪赢得胜利。


    “身体放松，手抬高。”赵迪用手按压贺泽的肩膀和背脊，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体绷的那么厉害？“腿也要分开一点。”赵迪拍打贺泽的大腿。


    “算了，我还是看你练吧。”贺泽终于绷不住想跑。赵迪不解，伸手去拽，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失衡向前扑倒！听到动静的贺泽急忙转身接住他，两人重心不稳，一同摔倒在地——唇瓣意外地贴在了一起。


    “……”


    “……”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彼此，片刻后迪率先回神，像被弹簧弹开般从贺泽身上跳起，抓狂地来回踱步反复擦拭嘴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攒了两辈子的初吻啊！！！


    贺泽完全傻掉了。他呆坐在地上，手捂住胸口，害怕此时疯狂跳动的心脏会不受控地从胸膛里蹦出来！


    深夜


    贺泽又在做那个梦了。


    梦里他在观众席看赵迪比赛，赵迪获胜，笑容灿烂，耀眼的金发流光溢彩。本来梦境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今天他竟继续梦下去了。


    梦里的赵迪笑着说要教他练剑，手指却暧昧地划过他的脸颊，顺着肩膀滑落手臂，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电流。他想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不知为何却捧住了对方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时，梦境戛然而止。


    “呼——！”


    贺泽猛地惊醒，在浓稠的黑暗中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失焦的眼神茫然地投向虚空。


    他知道……他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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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