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相遇便是缘分，不如一道。”度闻野笑着，收起扇子别在腰间，那扇骨上有着几滴墨点，卷在一起像是将开未开的花骨朵。


    只是在这笔墨之间，有些眼熟。


    微生泠静静想着。


    “师尊！”云芊芊皱着眉跺脚，回过身盯着度闻野，颇为不愿。


    “走吧，我们一同去休息片刻。”度闻野忽视云芊芊的恼怒，他缓步向前走去，只为微生泠二人引路。


    一路上，月光凌地，寂静无声。


    两地之间距离倒是真如度闻野所言一般近，只不过……


    “见过门主。”


    “见过......诶，门主身后的不是——”


    仅仅刚踏入此处，微生泠便觉得要被他人的目光戳穿了，但好在这些弟子们除了低声议论一二，倒是不会将那所谓的“礼节”摆到台面上来。


    “啊——”一道声音隔空传来，言语里是藏不住的震惊。


    微生泠一时被震得耳朵发痛，只听那人继续道。


    “小剑仙怎么在此？”


    那人一身金黄，繁杂的饰品挂在身上叮当作响，出现时显得周遭亮若白昼，闪得人眼睛生疼。


    “......贺鸣？”微生泠神情微动，若不是场合不便，真想长叹一口气。


    险些忘记贺鸣也是这度闻野的弟子了，刚想到那特殊的礼节他便出现，真真是遇喜不可言，不过在心中感叹两句，“现世报”就这样出现了。


    “诶？”贺鸣朝度闻野行过礼，走上前来盯着微生泠道，“你认得我？可我们没见过吧。”


    ......


    一时竟忘记了，如今他是苍梧山小弟子，是不该认得贺鸣得。


    微生泠表情微僵，道：“早前在别处听过你的事迹，自是......仰慕，不已。”


    这话说的艰难，微生泠脸上挂着笑，内心难以言喻。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贺鸣大笑着，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放声道，“师尊，弟子给你长脸了！”


    “不知是什么事迹，我能否听听？”度闻野走至两人身侧，颇为赞赏地看着贺鸣。


    什么事迹，我上哪知道。


    微生泠面无表情的想。


    “尊者想听，我倒是知道些。”寻鹤声站在一旁，蓦然道。


    一瞬之间，贺鸣脸上的骄傲碎了一地。


    他试探的伸出手想制止，却听寻鹤声道：“几日前，宿宁村，这位贺修者倒是十分的有勇有谋，在宿宁村大展身手，哪怕是我与楚尊者，也晚于他知晓那清潭的怪异之处。”


    贺鸣闻言渐渐放下心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幸好没说......苍梧山门的人还是蛮好的嘛。


    “你看呀师尊，连小剑仙都——”


    “——只是，”寻鹤声又说道，“贺修者好像对着我们楚尊者说了什么，惹得我们楚尊者大怒，说要......”


    贺鸣：“……”


    吾命休矣。


    贺鸣绝望地垂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噢，我想起来了，他说——”


    “您要与我门门主喜结良缘呢。”


    “师尊弟子知错啦！”


    两人声音重叠，贺鸣大喊着跪下，声音响彻四方。


    含沙射影，暗箭伤人，若是日后苍梧山开一门专传授关于言论的课，合该请寻鹤声去做先生。


    微生泠想着，下意识看向寻鹤声。


    寻鹤声见他看过来，安抚地笑了笑。


    “贺鸣，随我来。”度闻野说着，不顾贺鸣神色，抬脚走向一处营帐。


    贺鸣满脸绝望，半生不死地随着度闻野而去。


    “哼。”一旁的云芊芊轻哼，冷眼看着微生泠二人，“你们一来，就惹得我们邻阳鸡犬不宁。”


    微生泠转过头看向她，那小姑娘像是第一次演戏，嘴上虽带着刺不饶人，眼底却是实实在在的担忧，这方面，她还是要去找寻鹤声学一学的。


    微生泠轻声道：“若是不想对我们如此尖酸刻薄，便不必装了。”


    “簌簌——”


    微生泠一瞬顺着声音望去。


    这声音他不久前便听见了，却并未发现来源，那时他以为是枝叶间摩擦，才传来阵阵声响。


    如今听着，倒是不像。


    “山兽。”微生泠轻吐出这两个字，仅仅盯着那处，等着山兽现身。


    寻鹤声抬手，欲唤剑，却被微生泠拦下。


    “山兽未现，尚不知是何物，怎能释出剑招堵它来去之路，若是益兽，岂不是滥杀无辜，徒增业障，他日如何......幻境中待山兽现身后再动作，楚尊者没教过你吗？”


    微生泠下意识训斥，却见寻鹤声


    “我自知愚钝，天资不敏，怪不得尊者。”


    说错话了。


    微生泠心中暗叫不好，险些忘了不渡这些年得境遇，将他养成这副敏感脆弱的性子，怕是再说一句便要碎在此处拼都拼不起来了。


    “我只是说说。”微生泠找补道。


    寻鹤声摇摇头，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簌簌——”


    谈话间，邻阳的弟子感到异样，都走出营帐，皆缓步围着那树丛缓缓收聚。


    寂静弥漫，那树丛间却传出声音。


    “扑哧——”


    两束火光猛地出现，火焰飞溅，树丛转瞬便被点燃。


    火焰迅速蔓延，又转瞬被熄灭。


    一旁的邻阳弟子甩了甩剑锋上残留的火焰，道：“是地猫。”


    “天！竟然是地猫。”


    “遇见地猫的话，就算止步于此我都知足呀......”


    周遭顷刻间变得嘈杂。


    寻鹤声抬手掐诀施下阵法，锢住那地猫。


    地猫，幻境中极少见的山兽，只有两只冷焰耳朵露出地面，在地下行走，为保护着自己的宝物而活，几乎件件都是稀世珍宝，若是拿出去卖掉，怕是散灵入凡世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只是遇上这地猫，邻阳的弟子怕是难以抽出身带他去寻桂魄了。


    更何况，微生泠看着不远处走入营帐去寻度闻野的云芊芊。


    只怕是这位医修现今尚且难以信任他与寻鹤声。


    “想去看地猫的宝藏吗？”寻鹤声见他好奇，轻声问。


    “嗯。”微生泠点头。


    还是弟子时，他经常入幻境修炼，宝藏他曾随着同门寻过，虽然是找到了，却从未见过那地猫的全身。


    据说只有在拿起地猫的宝藏的那一瞬，地猫才会破土而出，那是见到地猫的唯一方法，可他从未见过，不如借此机会看一看那地猫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