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镜子。”宿易看清了里面的布局。


    这是一个纵深的衣帽间，两侧是柜子，最深处是一面大镜子，刚才两人看见的人影也只是他们自己。


    宿易看向两边的衣服，确实都是男款，只是格外小，看起来是十岁以下儿童穿的，而且基本上没有裤子和鞋子。


    “好奇怪啊，这些就是威廉哥哥的衣服？”宋晓蹙着眉头，“都是童装啊。”


    宿易没有直接用手去触碰，他用手电筒挑开衣服，仔细看了遍，确实全是童装，只不过这些衣服的底部都更长更宽松。


    “宿哥你看这边，这是不是什么开关。”


    宿易顺着她指向的位置看去，发现衣柜内侧的墙面上有处微微凸起，并不是那种墙面因温度、时间导致的自然凸起，像是刻意的设计。


    当他的手按下去的那刻，另一边的墙面开始往外收缩，在贴近镜子的地方空出来了一个窄门，却正好可以容一个成年人进入。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由宿易打头，一块进入了未知的空间。


    宿易打量着四周，发现每个墙面都张贴着画和照片，正中间还有一个立着画板和椅子，旁边有一个小柜子，上面陈设着各种颜料和绘画工具。


    这里显然是个画室，墙面上张贴的照片有好一些是相册里同样的，但更多的是金发小男孩。


    这些照片大多是记录他的生活，里面有他和朋友一块玩耍的，有和父亲骑马、抓鱼的，等等。


    而在这些照片的旁边都贴着一幅画，画是以照片为参照，照片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一比一复刻在画上，除了那个金发小男孩。


    他的形象被替换成了黑发的小男孩，表情和身体动作虽然还和照片中一样，但还是相对来说收敛了不少。


    宋晓：“看来他很羡慕自己的弟弟啊。”


    宿易点头，但他的眼睛却直直盯着画板上还未绘制完成的一幅画。


    画的东西很抽象，最易懂的可以是最侧边有一个黑球，然后再它的周围有着五颜六色的球体，这些球体没有表情，绘画的线条异常生硬。


    “这是什么？”宋晓疑惑看着画纸上右下角的一滴红色。


    她正要伸手，却猛地停在半空，宋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宿易：“这是不是不能碰？”


    宿易摇头：“你碰吧，我感觉这幅画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你要是被迷惑我还能控制住你，如果我被迷惑你很难控制我，但是万一要是有生命危险的话，就——”


    他话还没说完，宋晓就摸了上去：“放心吧，我可不是一直被庇护的类型。”


    话音未落，整幅画骤然发出耀眼的光，一瞬间将他们吸了进去。


    整个过程都充满着强光，宿易的眼睛根本无法打开，直到光线慢慢散去，他才能看见自己身处何处。


    “这是男厕？”宋晓说话的语气有些僵硬。


    宿易侧头，映入眼帘的是小便池：“这是什么场景？”


    在他们对话的间隙，能够隐约听见小声的哭泣声。


    宋晓用手指了指最里面的隔间，也就是厕所的最后一间，她用气音说道：“在那边。”


    宿易点头，向着隔间走去，他挥手示意宋晓往旁边去一点，由他来开门。


    结果，宿易根本没能摸到门，他的手径直穿过了门。


    在震惊之余，宋晓走了过来，她将手伸出，也同样穿了过去。


    这种情景，让宿易想到了当初山村副本的时候，他进入了别人的回忆，附在了当事人的身上，而现在是以自己的身体，或者就是灵体状态？


    在他思考间，宋晓似乎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我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是灵体状态，这里应该是画师本人的回忆。”


    两人径直穿过门，看见了蹲在角落的小男孩，他双手抱着小腿，脑袋死死埋在膝盖，身体一抽一抽，发出小声的啜泣声。


    下一秒，厕所的门被从外面拍得“嘭嘭”作响，小男孩的身体随着门的震动而颤抖。


    “喂！丑八怪，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出来！”


    “丑八怪，你是不是和威廉告状，说我们欺负你了？他今天不带我们玩了！你给我出来！！”


    “出不出来？！”


    外面一阵躁动，宿易穿过门，来到外面。


    三四个小男孩气势汹汹的站在外面，其中站在最后面的一个高个子小胖子，扒开前面的人。


    “让开，我来。”


    只见他的腿慢慢抬起，似是正在蓄力，忽然猛地一踹，门开了。


    里面的小男孩将脑袋埋得更深了，外面的男孩眼见门打开了，就有个人要冲上前拽起他，只是被人拦住了。


    “别碰他，免得他到时候又告状，而且他样子好像比以前更难看了，我妈妈说他可能传染病，不然怎么会越来越丑。”


    宿易注意到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的身子忽然僵住，紧接着又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他忽然想起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这些小孩的身量看起来和当时的金发小男孩差不多。


    现在和那张照片或许是一个时期？


    黑发小男孩在照片里没有直视镜头，或许并不是因为过于注意弟弟，导致错过，而是他本就在排斥镜头。


    宋晓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又是该死的校园霸凌。”


    她下意识冲了出去想要教训那些小孩，身体却径直穿过了他们。


    画面仍就在继续，那些小孩多半被所谓的传染病吓到了，他们眼睛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什么东西。


    打头的小胖子，从角落处拿过扫把，径直将沾着污水的扫把头怼到男孩身上，他语气凶恶地警告：“丑八怪，回去告诉威廉，你是自己摔的，和我们没关系，今天的罚抄都放你书包了，明天我们要看到。”


    说完这话，那一伙人就立刻散了，宿易两人松了口气，眼前的小男孩却一直动也不动。


    “他没事吧？”宋晓关心道。


    宿易摇头。


    他们无法触碰他，只能也没办法。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男孩终于动了动，他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刻，宿易的瞳孔几乎是下意识骤缩，这个小男孩的脸很难形容，他的五官似乎实在慢慢融合，鼻子已经和左眼连到了一块，嘴巴逐渐朝着耳朵靠拢。


    宋晓的震惊程度丝毫不比宿易小，她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形成了“o”形。


    她干咽了两下：“那个、我们现在应该干嘛？”


    “跟着。”宿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该做什么，毕竟两人都无法触碰到这世界的东西。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


    两人眨眼间就来到了教室，靠窗最后面的一张书桌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涂画和歪七扭八的脏话，抽屉里注满了水，滴答滴答的落着。


    没一会，教室的门被打开，还是那个黑发小男孩，他戴着巨大的棉口罩，完全将下半张脸罩住，只剩下还算正常的眉眼露在外面。


    看他的身形和样貌，现在这个时间比他们刚才看见第一幕的时间要早。


    男孩穿着厚实的棉服，双手却异常红肿，他吃力地抬着有他半个人高的垃圾桶。


    两人尝试着上前帮抬，但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们的手径直穿了过去。


    男孩吃力地向前，穿过他们身边时，两人才的得以看见他背后的衣服早已变得米面无全非，那里有着泥土，以及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是什么的液体。


    宋晓的眼睛满是心疼，表情却异常愤怒：“肯定还是那群小屁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


    小男孩走向书桌，从抽屉里拿出早已被浸胀的书本，还没几秒，书本就从他的手中滑落。


    男孩呆滞地看着红肿的双手，想要尝试着将东西捡起，但因为手无知觉的抖动，未能成功，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两人神情骤然一变，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前，然而又是穿透。


    宋晓和宿易的表情都愈发难看，这种只能光看着，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属实是折磨。


    小男孩的衣服不出意外的点燃了，他看着衣摆的火焰丝毫没有一点害怕，只是缓缓将手附在了上面，像是在烤火……


    然而衣物的燃烧速度非常不可控，几乎是分钟内，火焰就开始往上蔓延，男孩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这是在做什么？”宋晓惊呼道。


    “啊！”她忽然发出短促的尖叫，紧接着开始拍打自己的身体，“我身上是不是着火了，好烫好烫，啊啊啊啊——”


    宋晓在地上翻滚着，试图扑面身上的“火焰”，但在宿易的眼中，她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其他的一切都毫无变动。


    她的哀嚎还在继续，宿易手头上没有任何应对这种情况的道具。


    “宋晓你听我说，你身上没有火，什么都没有，这可能只是这个场景的幻象。”


    他弯下身子，将她缓缓抱起，期间一直在让她保持清醒。


    没一会，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场景中的主角仍然是男孩，这个片段是那几个小屁孩用藤蔓在抽打他，宿易没有接着看。


    他现在怀疑接下来的场景都会是这样，小男孩遭遇的悲惨童年，会一次一次在他们眼前重现。


    而男孩遭受的痛苦也会随之出现在他们身上，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细长枝条在身上抽打的疼痛，而怀中已经晕过去的宋晓，身上就更严重，纸条的痕迹赫然在目。


    宿易在思考两人的差异，如果是进画之前的影响，那就是宋晓摸过轮椅，要是是在场景中，两人的差别是……


    在他思考间，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小男孩蜷缩在街巷的角落，一对年轻男女走过，女生停住了脚步，男生也被迫停下。


    “这孩子好可怜啊，我们去看看。”


    男生显然没有多么心疼小男孩，但看着女朋友满脸心疼，还是沉默着陪她走了过去。


    宿易忽然恍然大悟，他和宋晓何尝不是这样那个。


    她从知道小男孩遭遇校园霸凌开始，就异常的愤怒，自己则还好。


    可是知道了这一点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