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雨本来因为凑热闹，站在第一个，但在听见门内的动静后，反应极为迅速。


    她讪讪笑了两下，不加掩饰地退到最后，甚至还随后抓了个人挡在她前面。


    或许是她开了先例，众人一开始还站着不动，自这以后，都开始往后退。


    宿易懒得动，左右长痛不如短痛，等待未知才是他最讨厌的。


    门开了。


    大家都探头探脑地想看夏怀怎么还没出来，女人瞧见他们这幅样子，笑笑：“他没事，现在在休息。”


    “谁第二个？”


    除宿易之外的所有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常蕴挑眉：“那就你第二个？”


    “嗯。”宿易乖乖跟上，身后的几人还在那偷摸加油。


    “大佬你是最棒的！”


    “大佬，你就是我们的英雄。”


    宿易面无表情，常蕴倒是被这些小孩逗笑了。


    “他们还真拥护你，你是这些人里面的老大吧。”


    宿易躺了下来：“也不算吧。”


    听诊器在他的胸膛游走，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荒诞。


    常蕴将他的手放在血压以上：“放轻松。”


    “是不是和想象中的检查差很多？”


    “嗯。”


    她将他的手放下，当即抽了一罐血才缓缓说：“之前我们检测流程很复杂，但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游戏并不改变我们身体。”


    “我们的身体由我们的意识掌控。”


    宿易有些不解：“什么意思，能麻烦您解释得详细一点吗？”


    “当然。”常蕴伸手从上方拉下一个四四方方的仪器。“但现在请闭上眼睛，我需要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他闭上了眼，隐约能够感受到暖暖的光正照射在自己身上。


    “举个例子，假设我在游戏里被有毒的怪物刺伤了胳膊，整个胳膊坏死，但我通过游戏回到现实了，只要我认为这个伤不存在，那么我的胳膊会一直完好无损，相反，我的胳膊就真的会坏死。”


    宿易缓缓出声：“那如果在游戏受伤的程度是十成，但当事人认为是二成，他出来以后，身体呈现出来的受伤程度是不是就是二成。”


    常蕴将他扶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理解得很快，而且这个‘认为’的概念没有时间限制，也就意味着即使一开始无法意识认可，通过后期的训练认可了，在游戏中受伤的地方仍就会恢复，只是……”


    “只是人们会习惯受伤的状态，迫切想好起来也并不等于认为没事。”


    宿易似乎想起什么，他的视线扫过医疗室：“所以基地最重要的并非医疗室而是精神……”


    “精神疗愈室。”常蕴接上他的话，轻笑，“这名字可能有些随便，但实际作用和名字很契合。”


    “的确。”


    “好了，检查结束，直接出去吧，左拐直走就能看见教室了。”


    宿易站了起来，扫了一眼隔着透明玻璃的休息室，里面空无一人：“常副队，我那个同学呢？”


    “噢——你是说那个叫得跟杀猪一样的小子是吧？”常蕴不等他接话，“我让他去疗愈室那边了，看看能不能让他的伤自然好，不能就直接进行治疗。”


    “你是说夏怀身上有伤？”


    “很奇怪是吧？”常蕴解释道，“但这种现象其实并不少见，一般来说没经验、意识不够强大的在游戏中受伤都会带出来，尤其是前几次游戏。”


    “当然也有很小一部分，即使是没什么经验，但因为在游戏中过于集中，一下忘记了就好似没有受伤，但要是因为某些原因重新触发，再重新记起，又会再次受伤的。”


    她解释的已经足够清楚了，宿易道谢后就径直出门了。


    在外面等待的同学们，瞧见他出来了，都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男生正要开口，就被紧跟着出来的常蕴揪住了。


    “看你这么积极，就下一个吧。”


    男生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隔绝了外面众人同情的目光。


    王小雨依靠在游戏中的交情，成为了在场和宿易最熟的人，理所当然承担这着和宿易交流的作用。


    “大佬、大——”


    宿易第一次纠正她的称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宿易。”


    “当然不介意。”王小雨乐呵呵笑着，“宿易大佬，我想问一下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夏怀那小子叫成那样，人也不见了，你——”


    她上下打量着宿易，这人进去什么样，出来就是什么样，完全没变化。


    “夏怀有伤，还在治疗，我没什么问题。”宿易想了下有点犹豫，“我刚刚得到了一些新信息，但知道这个可能会对你们造成一定伤害。”


    “你们要知道吗？”


    所有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有个他不认识，个子很高的男生认真道：“大佬你直接说吧，游戏我们都过来了，知道的少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


    宿易将新信息全盘倒出，众人先是格外震惊，紧接着便是各种抽气、闷哼声，在场的六个人里，四个人的身上逐渐出现不同程度的伤口。


    王小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她重重拍着门：“医生、医生！！！”


    “砰砰砰——”


    桌子被拍得在高声歌唱，宿易默默抬头看着来到他面前的苏陌。


    “宿易，刚刚我问的问题，你听见了吗？”


    “嗯，你说研究所是十五年前建立的。”


    苏陌多看了他几眼，点点头：“我知道大家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理论知识也有些枯燥，但基本的信息你们还是得有所了解。”


    这个被称之为教室的地方，确实名副其实，大屏幕上反映的ppt是研究所的建立史还有游戏的基本信息。


    原来游戏的出现比想象中早很多，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但那个时候还是极少数人成为玩家。


    然而五年后，污染品大肆出现，越来越多人直接或间接进入游戏，其中也包括官方工作的人，于是由这些人牵头，创建了研究所。


    王小雨举手：“苏队长，我有个问题，什么叫污染品？”


    “污染品可以是生物也可以是物件，甚至是游戏，直接接触污染品的人会当场进入游戏，但有的时候只是间接接触到它，也会受到一定污染。”


    “但这种污染值并不会让人直接进入游戏，直到浓度超出阈值，就好比不同地方的十几个人都受到了污染，但浓度不高，他们不会进入游戏。”


    而当某一天这些人出现在同一个区域，这个区域的浓度就会直线飙升，进而导致这些人进入游戏。


    苏队看了众人一眼：“你们显然就是这种情况，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你们身边是不是有明明进入游戏了，但出来却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大家疯狂点头，这不就是一直困扰他们的事情嘛！


    “那就对了，这些人是没受到过污染，被牵连进去的。”


    有人举手提问：“苏队，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能找到污染品，并且把它们隔绝起来，是不是可以降低人们进入游戏的概率。”


    苏队赞赏地看了眼提问的同学，点头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们无法找到污染品。”


    大家又都焉巴了。


    “而且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苏队拍了拍掌，声音提高，“目前最重要的是游戏机制，你们过了初始本就会成为玩家。”


    而玩家，按照游戏标准，七天必须进一次游戏，如果不自主登入的话则会被动登入，后者的副本难度会远大于前者。


    同时，接触污染品或者被牵连进入副本，是不计算在玩家七天内必须登入一次游戏内。


    有个同学苦着张脸，震惊道：“我去，这么坑，那我们这些玩家也太惨了吧！！”


    苏陌安抚道：“放心，这种概率非常小，因为已经成为玩家会对污染品免疫，就好比，污染品其实是个诱饵，就为了让人入坑，但我们已经在坑里了，它就懒得影响我们了。”


    “所以你们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众人松了口气，还好是这样。


    不然到时候刚从副本出来，又接触到污染品再进入游戏，那也太倒霉了。


    然而众人刚松口气，苏队又补充了一点：“当然还有一种是特定污染品，它和下一个副本相关联，这种污染品的出现，会让半径一米的玩家面板都弹出登出游戏的信息。”


    “当然，这个目前来说和你们没关系。”苏队话锋一转，“我们重新回到七天这个话题上来。”


    宿易点头：“苏队，七天内从哪天开始算？”


    “这个问题问得好，七天内，是从登出的第二天开始算，比如你们是今天登出的，今天是周一，那么你们就必须在周日晚的零点前登入。”


    苏队关闭大屏幕：“基本的信息已经介绍完毕了，再多的我就不在这赘述了，你们接下来会亲自接触到，并且了解的。”


    “接下来是进行身份登记，鉴于你们还是学生，就不进行收编考察，但你们要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来这，或者联系我。”


    苏队给众人每个人分发了一张单子，里面大多是近期接触过什么，随后便是基本的个人信息，除了最后一行。


    （选填：如有必要，是否愿意加入污染防治研究所，为人类的胜利而奋斗？）


    宿易的目光落在这行字上，他知道有关游戏可能还有一些事，目前他们没有权限知道。


    他没有填写，在最后写完自己的手机号后，就将纸张递回给了苏陌。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最迟后天你们会收到一个包裹，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在离开之前，宿易和王小雨留了下来，苏陌正在收拾他们填写的信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宿易斟酌着用词：“苏队，如果一个副本通关了，被困在副本中的人都能出去吗？”


    “怎么？你们有同学没出来？”


    他们摇头，将在副本里遇上许苍的事完整讲述了遍，最后想知道他能否出来。


    苏陌摇头：“不能，一个副本即使通关了也并不会消失，而且按照你们的形容，这人多半已经属于副本的一部分了。”


    两人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不太开心地离开了。


    王小雨说：“后面你们走了，其实许哥真挺好的，很照顾我们，艾草的解药也是他弄的，他怕我们无聊，还会给我们讲故事。”


    “他很爱他女朋友，只是他们不够幸运。”


    宿易没说话，他对许苍的印象不深，甚至对那个副本整体感觉都不太对，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尤亚。


    如果说他们都是受了污染品的影响，那么《迷雾》这个游戏多半就是。


    电脑桌前，宿易望着桌面上一团云雾形状的图标。


    他没有再次点击，而是反复打开金主的聊天框，不知为何对面一直没有回复，语音电话对面也始终在忙线。


    “叮咚——叮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宿易毫不犹豫地你拿起电话，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


    “你好，我是江离，这个是我手机号，你可以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我赔你手机的钱。”


    “嗯好，再见。”


    宿易这才注意到，由于自己一直停留在和单主的聊天界面，就连有好友申请他也没看见。


    好友通过后，对面很快就打了招呼，宿易把修手机的单据发给了他。


    等了半个小时，单主那边依旧没有信息，宿易的直播时间也到了，他就暂时没管游戏了。


    等到四小时的直播结束，宿易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他注意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点开《迷雾》。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提示背单词的闹钟响起，才把宿易从那种状态中拉了出来。


    他二话不说，将游戏立刻卸载，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与此同时，电脑桌面上本来已经消失的游戏，又原封不动的出现在了原位。


    宿易用毛巾擦着头发，视线不经意瞥了眼电脑，瞧见的就是原本已经删除的游戏竟然正在加载中。


    他反应迅速，直接把电脑电源拔取，静静看了会电脑。


    好在这次没有和学校里那次一样，电脑断电后，似乎好像是挣扎着亮动了两下，就像那种困得要死想努力睁眼的学生，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宿易松了口气，在把《迷雾》游戏这回事告诉苏队，并且让他帮忙查一下后，世就很自然地把这玩意抛在脑后了。


    再加上，他这人心态一向好得很，生活中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日子重新回到了平静，每天就是学校、公寓、食堂三点一线。


    先前的经历好似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直到手表发来一封传真，上面是研究所的训练表格。


    哦忘了说，这个手表就是之前苏陌队长提到的包裹。


    说起包裹，宿易还记得当初他同学们的反应实在夸张。


    那是一天阳光明媚的日子，有人在他们八人群里说了声接到快递的信息了，至此平静的一天划破了个口子。


    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要结伴去快递站，他没表态。


    所以当初他们直接堵在他公寓门口，然后被拉着一块去了。


    快递刚到手，他试探着摇动了下，听声音和重量都不像大物件，宿易就想着拆开，结果所有人一致看着他。


    认为这可能是和游戏有关的物品，在这种公共场合拆开会影响不好，他们找到合适的密闭空间就好了。


    “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就在这附近。”夏怀提议道。


    王小雨否决：“不行，万一要是和游戏相关对别人有影响怎么办？”


    眼看这些人的脑回路越跑越偏，甚至还准备开车一小时去郊区，宿易嘴角抽搐没忍住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给的。”


    “对噢！”


    王小雨一拍脑袋：“对喔！苏队给的东西肯定不会对我们有不好的影响。”


    就这样，在折腾了半小时后，大家终于屏息凝气，当然宿易本人除外，他是没有什么太大感觉的。


    最后大家看见包裹里是一个智能手表，样式品牌都是他们没见过的，可能是研究所专门设计出来的吧。


    手表的使用功能很简单，先是进行瞳膜认证，然后就可以指纹或者面部解锁了。


    它就是一个浓缩版的手机，只不过用来专线对接研究所。


    宿易重新看向手表上的训练表，上面写着从周三开始他们每天下午晚上的都要训练，一直到周六进游戏。


    训练表上体能和心理差不多是五五开，对此，还有人表示疑问为什么不把体能加强，但是苏队是这么说的。


    “体能是为了提高你们的存活率，但是游戏副本的形式太多，又基本上全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一味地提升体能，忽略精神，并不会对你们通关产生更多益处。”


    苏队郑重说道：“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们！”


    伴随着承诺的落下，训练篇章正式开启，宿易因为自身的体术不错，被单独拎出来提升强度。


    “嘶！”


    被鞭子直击手腕，宿易倒吸凉气，也就在这喘息的瞬间，苏陌迅速近身，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一把抓住宿易的双手，用力一拧，将其反缴到身后。


    尽管身体被反缴，宿易依然试图挣扎，他一个后踢腿，后面的人微微避开，押着他的双手又轻微松动。


    宿易一个暴起，双脚起跳，猛地朝后踹去，将对方踢了个措手不及，他在半空中翻滚，最后双脚稳稳落地。


    “承让。”他双手抱拳，紧接着嘴角带笑朝苏队勾手，“再来。”


    “臭小子，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进游戏。”苏队同他擦肩而过，拍了拍宿易肩膀，“有两下子，以后你的教官就是我了。”


    宿易兴奋接话：“是！教官。”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周六，他们都要进入游戏，但八个人并没有被带到同一个地方，而是分别去了不同房间。


    按照苏队的说法，他们几个小孩一块进副本危险太高，将其分开，然后再和有经验的玩家一块登入，存活率会更高。


    但这其实也只是研究所的经验，因为玩家登入副本的随机性太强，并不像普通人接触污染品那样，会将周围一圈的人都带进游戏。


    玩家从同个封闭空间登入的话，出现在同一个副本的概率会大大提升，但并非百分百，除非有组队道具。


    宿易的思绪拉回，看了眼身边人，隐约觉得眼熟。


    “你好，我叫宿易，我们是不是见过？”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年轻人嘴角抽搐了两下：“是，你同学用道具把我炸了。”


    宿易：“……”


    怪不得眼熟呢，这人就是他们当初来研究所，在前台碰上的正在睡觉的男人。


    他笑着拍了拍宿易：“哈哈哈哈，不用尴尬，又不是你炸的，更何况我没事。”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常朝，给你们做检查的是我姐。”


    “你好。”宿易握紧了他的手，不好意思道，“那是我同学紧张了，他不知道道具在现实也会触发。”


    常朝摆摆手：“没事，新人都这样，之前我同事也被炸过，导致现在左手还不能使力，我算好的，没什么大碍。”


    宿易：“原来如此，对了，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多找几个有经验的带新人呢？”


    “因为人数超过三个，反而不容易凑到一块，其次就是如果凑到一块了，匹配的也是多人副本，这种副本难度普遍偏高。”


    在他说完这些后，又叮嘱道：“到时候我们如果不在同一个地方，可以在副本最明显的地方碰面，比如学校的进门处，游乐园的售票处等等。”


    宿易比了个ok，随后将手虚虚按在耳钉上：“我喊321，然后一起登入？”


    “好。”